正文 0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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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就看见大舅家的门口亮着灯,有几个人站在那商量着什么,院子里也是灯光大亮。
农村人讲究辈分,也注重红白事,那怕是一辈子的死仇,只要这人死了,小辈过去叫一声,这仇就算解了。
除了本家的全来帮忙,邻居熟悉走得近的也会来帮忙,谁家没有老人,谁家不死人,红白事上见人品,所以不管平时对不对劲,人死了仇恩什么的都会暂时放下。
舒然走到门前,那几个站着的人都看着他,见他面生还背着包,其中一个穿衣打扮在农村看来像是有点脸面的人说:“是远方的亲戚来了。”说着就往里让舒然。
红白大事都要请管事,这位显然就是管事。
舒然:“这是我舅。”说着眼圈红了。
“外甥啊!刚从外地回来?”管事边走边问。
舒然点头。
院子里已经支起了大锅,有几个妇女洗碗的洗碗,摘菜的摘菜。
堂屋的门大开着,帘子被一根线系到了门框上,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口棺材。
“来亲戚了。”管事的冲屋里叫了声。
舒然走过去,他大舅妈从里间出来,看到舒然就哭了。
舒然强忍着把背包递给大舅妈,走到棺材前跪下,“大舅,我回来了。”
砰!就是一个响头。
“大舅,我回来了。”砰又是一声。
大舅妈哭说:“小然别磕了。”说着就去拉他。
“大舅,我回来了。”砰,这次舒然的头没起,大舅妈拉不动他,站在边上看着他哭。
“舅,你就当我是你儿子,儿子来给你磕头了,你放心,我给舅妈养老送终。”舒然在心里默默的哭诉。
“傻孩子,快起来。”
大舅妈再拉他,他站起来,看了圈屋里的几个人,没有他二舅和三舅家的,于是问:“他们呢?”“都回去了。”
大舅妈说着把他拉到了里间,说:“我让人给你做点饭。”
舒然拉住他大舅妈:“别做了,我在路上吃了。”
“嘴上都起皮了。”大舅妈说了句转身出去,去院外面找人给他做饭。
“我哥回来了?”门外传来一声问。
舒然忙走出去,眼前的女孩两只眼睛肿得像个桃子,看见他扯了个难看的笑,“哥”
舒然“嗯”声,这么多年没见,比他小五岁,都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本该有很多话说,可这个时候什么也不想说。
两个人一起去了里间,都坐在了床边。
“哥”
舒然看着她。
“你别难过,我爸没受多少罪,病来的快走的也快,他没怎么疼。”
“玲。”舒然叫着她的小名,“我舅人好。”
“嗯,哥,你在外面怎么样,我爸他经常念叨你。”
“还行。”舒然问她:“你呢?”
“我”刘晓玲低下头,片刻又抬起头,“我不准备上了。”
“不准备上了?”舒然又问:“你考上了?”
他和大舅联系的不算勤但每个月都会通一次电话,大舅从来没有提过。
“咱省的师范大学。”
“是省城的那个?”
舒然忙又问,他没上过什么学,但他们省城的师范大学挺出名的,也就是所谓的211大学。
农村现在比以前强了,可大学生出的也不多,更别说是211了,全村加一块都没几个。
刘晓玲点头:“上不上也没什么,反正将来总要结婚的……”
他爸从得病到去世没多长时间,家里已经欠了将近六万,粮食能卖的也卖光了,现在就她妈一个人了,往哪弄那些钱还账再供她上大学。
舒然曾听骆宴清讲过,越是好大学学费越不贵,可就算学费不贵,这在学校里要吃要喝的加一块对农村的家庭来说也不是笔小数目。
好不容易考上了怎么能不上,如果他大舅知道了,死不能瞑目。
“上,为什么不上。”舒然站起来:“钱的问题你别管,我来想办法。”
刘晓玲看着他,眼带泪光惨兮兮笑道:“哥,妈不让我告诉你,我是想让你高兴,你初中都没上完,在外面肯定不容易。”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工作?”舒然一脸的认真。
刘晓玲随口说:“在哪工作。”她不是反问,她仅仅是随口一说。
“驻京办。”舒然压低声,“国家单位,正式的。”
没有一句是假的,但他心里有点虚,正式是不假,那是走了后门的,如果以后和骆宴清他们不来往了,能让你正式,就能让能你滚蛋。
“真的?哥,你别不是唬我吧!”
到底是读过书的人,竟然知道驻京办,舒然暗想。
“没骗你,这事你不要往外说,也别告诉我妈。”说完舒然才想到,他大舅死了,他妈怎么没有来,“我妈没有来?”
“来了,姑姑哭了会就走了,南南在家发着烧。”
南南是舒然弟弟的小名,七岁那年他有了弟弟,不到十五就出去了,转眼就过了将近九年。
这中间见过几面,都呆的时间不长,十七岁的弟弟现在是什么模样,舒然都有点记不清了。
话题这么一岔,两个人都沉默了,都盯着地面。
院子里传来几声说笑,是来帮忙的人的谈笑声。
白事就是这样,亲人们哭死,帮忙的人只是来帮忙,又不是亲戚,别指望着别人替你难过。
大舅妈端着个海碗进来,碗里腾腾的朝上冒热气:“小然,先吃。”
舒然忙起来接过碗,碗里是他们这都常做的面叶汤。(就是和好面,用擀面杖擀成特别薄的大圆形,然后在切成三指宽,长度随意。)
碗里的肉很多,配着绿豆芽和别的菜,味道很香。
小时候舒然爱吃这个,每次来大舅妈都会给他做,也不知是碗里的热气熏,还是怎么会事,舒然一边吃,泪珠一边往碗里掉。
管事的过来,问今晚谁守夜。
舒然面都顾不上咽,说他。
刘晓玲也说她。
他们那两家的孩子?管事的又问。
大舅妈叹口气,说愿意来就来,不来也不强求。
管事的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出去。
“我爸他们不来守,到时候他们我也不去守。”刘晓玲赌着气说。
大舅妈:“人家不用你守,你是姑娘早晚得出门。”
要不说农村都拼着生男孩,白事上就能区分是为什么。
“我也不给他们守。”舒然忽然说道。
这话听着不像一个二十多的人说的话,但却是舒然的真心话。
还是那句,他是穷不是傻,谁好谁不好他能区分,除了骆宴清,在他这,他都是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
陶宇认为他没骨头,夏源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那是他们只看到了他在骆宴清面前的样子,从来没有认真的了解过他。
当然,人家那种身份,有必要了解他吗,平时那怕是脑子闲的实在没事,过一过他,都算天大的恩赐了。
同一时刻,驻京办。
刘主任的办公室,骆宴清冷着脸坐在沙发上,刘主任站在他对面。
如果舒然在这定会吃惊,吃惊于刘主任在骆宴清面前的态度,也就比他将将强那么一点。
吃惊骆宴清总是不温不淡清清冷冷的神情,竟然会这么冷,在不重要的人面前从不情绪外露的他,竟然是不悦。
“骆少,我刚问了,老李也说了,舒然从他那拿走了两万。”
骆宴清冷冷的给了他一眼。
“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舒然帮了他这么大忙,两万真不多。”
刚才他下去问老李时,老李开始死活不说,他直接说,再不说就要出大事了,老李这才说舒然只拿走了两万。
两万真不多,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想到舒然那张脸,和平时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这人没有表面看的那么老实。
不过转念一想,要真是那么老实,能认识帝都的骆大少?
多少有钱有势排着队的想约骆大少都约不上,他还是真轻看了舒然。
他比舒然多活了二十多年,也算在官场游走半生,竟然没发现这小子是假老实,白瞎了一对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