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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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老家没有火车,只有先坐到市里在换车。
慢车八十多,快车一百多,他买的是快票,时长是六个半小时。
舒然出站的时候不到七点,天已经黑了,发往他们县的最后一趟车是七点半。
汽车站离火车站不远,他一路小跑怕赶不上最后一趟车。
他没有进站,站在出站口拦住了最后一趟车,上车刚坐好,手机就响了,是高铭打来的。
高铭问他在哪,怎么去单位找他没见人。
舒然不愿意多说,只说老家有点事,回来呆几天。
高铭让他回来说一声,电话就挂了。
同一时间,驻京办门口,刘老头骑在小山轮上,拿着手机翻出舒然的电话,边拨还边说:“这是老子的养老钱。”
接通就说:“小子,出来。”
舒然在那边回道:“我现在在老家。”
“怎么说走就走啊!”刘老头埋怨他,“走前怎么也不吱一声。”
舒然在那边问他什么事。
刘老头没好气的说:“什么事,给你送钱来了,你没这个命,一脸悔气相。”
刘老头也没等他回复,直接把电话给挂了,骑着小山轮掉了个头,“麻烦,存存取取的。”他挂在山轮把上的袋子里装着一万块钱。
这边的天气比京都低,舒然来得急穿得有些少,但此刻他的心里却暖洋洋的。
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舒然略带歉意的看看身边坐着的那位中年男子,也没有看来电显示,扭头按了接通。
是他大舅妈打来的,刚刚暖洋洋的心瞬间进入寒冬腊月,他大舅死了,就在刚才,没有等到他。
舒然拿着电话,嘴微微张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也哭不出来,更没法劝那边哭着的大舅妈。
在中年人打量的目光中,他说:“我快到了。”
电话挂了,他还喃喃的说着:“我快到了。”
他看着车窗外,他不是小孩子,当着别人的面哭会引来异样的目光,他想让司机停车,他想下车,下车找个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站一会或者哭一会。
舒然在县汽车站下了车,他没有去医院,大舅已经被拉回了家。
站在汽车站门口,他双眼失神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
“丰河镇还有人没有,再来两个就走。”
“有去丰河镇的没,两个,再来两个就走。”
舒然走过去,麻木的问:“丰河镇多少钱?”
“十五。”对方报了个数,“现在都几点了,哥们,在过会就没车了。”
舒然没有讲价,跟着对方走到一辆白色面包车前,对方指着车说:“你先上车,我在去拉个人,满了咱们就走。”
舒然开门直接坐到了副驾驶,对方年级也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副驾驶是给朋友留的,瞧舒然面色不太好,也没说什么。
过了会,对方又领来一个女的,上了车对方说:“大家都是到丰河镇中心下,还是?”
后面有两三个人报了准确的地址,有的是镇口,有的是镇北……
“没事,只要是丰河镇,保管都把你们送到家。”
舒然他舅家是刘家村,离镇上有七里地,他没报,他没说加点钱让司机把他送到家。
他是在镇北口下的车,从镇北口往北顺着大路走,就能到他大舅的家。
他没走大路,走的是小时候常走的小路。
已是深秋,小麦早已播种,又是平原地带,一眼望不头,虽然晚上瞧不太清可也不怕。
小时候,晚上要几个人结伴才敢走这条道,倒也不是怕有什么坏人,主要是怕有鬼。
小孩子的想像力丰富是一方面,平原地带的坟都在地里,晚上瞧不真切,白天一眼望过去,凡是土堆大多是坟头。
舒然走的不快,也没有左右的看,他的目光始终直视前方,像穿透了层层迷雾,看着迷雾后面的东西。
不知不觉走到了刘家村村边,舒然停了,他望向东边,他大舅家的地就在那里,他大舅唯一的儿子就躺在那里。
农村人瞎讲究,不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去世不能进祖坟,他大舅的儿子孤孤单单的在这躺了好几年了。
现在他大舅死了,不知道能不能迁坟,不知道会不会父子团员。
舒然望着望着,突然蹲了下去,双手捂着脸,还没有出声双肩先是抖了一陈,就在他要在这无人的夜晚村边毫无顾忌的宣泄他的难受之时,不巧,手机它响了。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
情绪到位,眼眶是将将要往下掉的泪珠,嗓子眼憋着的那股气转了几转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
无人的村边,寂静的深秋夜晚,好听的歌声却让人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舒然无意识的打个激灵,捂着脸的双手慢慢放下,眼睛左右瞅了瞅,才去摸兜里的手机。
屏幕发着微微绿光,他的脸被照映成泛着绿光的灰白色,本来就丧的脸咋一看让人惊悚。
电话是骆宴清打来的,昨天晚上骆宴清就打过一次,他没接,这到底是有什么事,值得再打第二次。
按下接通,舒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叫哥,连喂也没有。
“舒然。”骆宴清的声音清清冷冷。
舒然沉默。
“怎么了?”骆宴清问。
舒然还是沉默。
“在哪?”骆宴清又问,声音比刚才高了些。
“你到底少了什么东西?”舒然一改往日的态度,语气严肃微微不耐。
骆宴清笑了,轻轻浅浅的笑声:“为这个生气?”
“一次说清楚。”舒然十分硬气。
“发生了什么事?”骆宴清的语气透着少有的关心。
舒然哽了下,像是突然意识到骆宴清是谁,茫然的说:“我没事,不管你丢了什么,我都没有拿。”刚才的硬气不在,声音弱了许多。
骆宴清没有说话。
“那,那没事,我先挂了。”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骆宴清及时出声,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
这才是骆宴清,刚才那少有的关心果然是错觉。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舒然心里就像吊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坠的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出口气都闷得慌。
出来这么多年,换过无数地方,他没有朋友。
高铭不算他的朋友,救命之恩横在中间,有很多事他不愿意和高铭说,他怕他只是想倾诉,高铭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十五岁离开父母,辗转过无数地方,在骆宴清身边呆的最长。
骆宴清对他好不好暂且不说,却是他现在最熟悉的人,虽然他是被赶出去的,可在这充满寒气的深秋夜晚,骆宴清就像还有余温的灰烬,他想把手放上去烤烤。
舒然小声的哽烟着,声音很低很低,一如他在骆宴清面前,卑微屈膝的连情绪也不敢有大的起伏。
骆宴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被玲声打断的情绪在骆宴清没有任何的回应之下,慢慢的回来了,舒然在控制不住哭声前挂断了电话,然后双手抱头肩膀抖动了好一会才慢慢恢复平静。
恢复平静,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他后悔了。
在谁面前哭也不能在骆宴清面前哭,本来被赶出来就够丢人了,这一哭骆宴清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他,在骆宴清面前,他骨子里都是自卑,他不想让骆宴清看到这样的他。
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舒然往村里走去,不过哭一哭也是好事,心中的后悔和大舅去世的打击现在持平,一会想不应该在骆宴清面前哭,一会在想想他大舅,心中的那块石头还吊着,但这气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