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圣驾出巡的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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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悠离开苏府后,苏琝仍留在湖心那个小楼上。当那句话说出口,他自己也呆住了,却没有后悔。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让他变得更加脆弱,重新萌出努力深埋的思念,也或许,只是想借这个不务正业的丫头,回味从前的梦,那个已身在深宫的她,曾经也是那般顽皮,只在他面前才肯乖乖的学东西,也或许,他真的只是想让这个缺乏管教的丫头有点姑娘家应有的样子。
小悠挣扎许久,在出了酒庄之后,终于还是连家都没回,就去了苏府。
对小悠的到来,苏琝似乎有些吃惊,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听小悠说她还没有吃饭,也没说什么,只把她带到饭厅,和她一起吃饭。
在席上坐下,小悠捏着筷子就直奔红烧肉而去,却给苏琝半路挡住:“第一课,就教你吃饭的礼仪。”
“吃饭也有很多规矩吗?”小悠收回筷子,眼睛却仍盯着油光发亮的红烧肉。
“吃饭自然有吃饭的规矩,坐也有坐的规矩,走也有走的技巧。”苏琝看着小悠盯着红烧肉眨也不眨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太天真,小悠终究不是宫中的她,宫中的她,至少这些基本的礼仪总是懂的。
“天呐。”小悠颓然的放下筷子,想到和安静在一起吃饭时人家那优雅而又惹人心疼的模样,想到她走路时款摆轻摇的样子,又把背挺得笔直,端坐在椅子上,声音却有些无力,“那就请苏老师细细教来。”
苏琝从拿筷子的姿势教起,从头至尾指正小悠的所有“不良”行为,一顿饭吃了足足快两个时辰,总算把所有的规矩都将了一遍,至于小悠记住没有,还得看明天巩固的成果。
当苏琝终于放过小悠,小悠这才端起碗快活的攻击那些早已凉透的菜肴,苏琝却只端了杯热茶轻轻啜饮,除了在书斋作画写字,这一刻的时间,他也觉过得很快,很,充实。虽然,仍是禁不住的想起她,却没那般难过。
接下来的日子,小悠每天不辞辛苦的去酒庄,然后又去苏琝那里听苏琝讲课,和美人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还可以学到好多东西,令小悠很是满足,只是每天回到家里,小悠就累得只想趴下。好在洁欣知道她是干什么去,只给她准备好热水让她舒缓筋骨。
洁欣终究比小悠大两岁,又有过被父母卖出来的经历,对人总多留了一分心。虽然只见过苏琝一次,她也能知道苏琝的身份定是大富大贵,本想阻止小悠继续在苏琝那里胡闹,以免惹上什么麻烦,却又觉得苏琝没有恶意,也就随小悠高兴,让她去了。只是她自己,苏琝虽有要与她讨教阵法的话,她却没再跟着小悠去苏府一次。
这天上午,小悠去酒庄没多久,府衙来了人,说先前码头的凶杀案只属江湖恶斗,撤走看管洁欣的衙役,让洁欣恢复了自由之身。
这样的自由,对洁欣来说有和没有并没什么区别,反正她在小院里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不过想到小悠这些天的辛苦,洁欣还是准备久别的酒庄帮帮小悠的忙。
只是,洁欣还没走出大门,侯无衣的马车就从外面回来停在了门口。看到洁欣出来,侯无衣毫不讶异,只跳下马车笑着和洁欣打招呼。
侯无衣在洁欣面前停下,问道:“四当家最近很忙吗?从酒庄出来,也不回家吃饭?”也不再曾听说她去听戏,因为现在安静的身体大好,小曼几乎每天都会跑到满堂醉报到,却从没见过小悠。
洁欣听出侯无衣语气里的异常,合作这么久,大家已很是熟悉,平时侯无衣也会叫小悠“四当家”,却是玩笑的成分居多,这一声“四当家”却很是郑重。
洁欣不知道侯无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只好笑着解释:“悠悠最近心血来潮,跟着一位先生学规矩礼仪。”
侯无衣先是一愣,随即浮出一丝苦笑,岔开话题对洁欣说:“听说皇上要巡游,会先南下,再东行,准备在东边的温泉岛过冬,建州城是圣驾必经之地,所以府尹在圣驾到来之前把你放了出来,只因宾归来的酒名气太大,怕到时许多贵人来此却喝不到酒。”
洁欣这才了然这突来的自由,却也不甚在意,圣驾去哪,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侯无衣却继续道:“为保证圣驾安全,圣驾途经之地都将进行清扫,鹿山的贼匪一向猖獗,这次定会首当其冲。”
洁欣笑着应道:“多谢侯公子提醒,我们山寨的兄弟会早做准备的。”
侯无衣交待完这些京城传来的消息,心中安定许多,别过洁欣,回了自己的院子。
头上包着布巾的小悠看到洁欣进来酒庄,又惊又喜,待洁欣把侯无衣的话重复一遍给小悠听,小悠又不自禁的嘟起了嘴。
“我们要暂时撤离吗?”小悠很没把握的问。
洁欣推一下小悠的脑袋,笑道:“你操什么心,老大会安排好的啦。”
“哦。”小悠应了声,豁然发觉又有很久没见过梁晓了,“也不知老大每天忙什么,明知姐姐受了委屈,也不常来看看我们,安慰安慰我们。”
正被小悠抱怨的梁晓,此时正带着梁左追踪易公子到了京城墨阳,比小悠她们任何人都早知道皇帝要巡游的消息。
易公子带了三个随从,到京城后进了靖安王府,再没出来。虽然易公子身上贵气十足,但绝对不是靖安王本尊,靖安王的面孔,京城大半的人都见过,且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不声不响的离开京城那么久。
靖安王派人去鹿山干什么呢?
梁晓记起曾经交给侯无衣的那块东宫的令牌,却不知两者之间有没有必然的联系,更不知京城正酝酿着什么阴谋,竟已牵扯到建州的绿林。
梁晓大感头痛。
梁左小心的提议道:“要不要联系一下留在京城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梁晓摇摇头,京城的阴谋与他没有切身的利害关系,只要鹿山的太阳寨能安然避过阴谋的大网,他没有必要扰京城旧人的安宁。
“先回去吧,在剿匪开始前,把兄弟们先撤出来避避风头。”梁晓下定决心不理会京城的是是非非,与梁左打道回建州。
梁晓和梁左回到建州的时候,皇帝将于中秋过后开始巡游的事情早已传遍每个角落。
建州府尹狠了狠心,从府库拨出一笔银子,又软硬皆施的从富商豪贾手中募来大笔银子,大肆修整建州的市容,希望圣驾经过时看到建州的欣欣向荣能对他嘉奖一番,那么他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鹿山脚下的官道却在剿匪之前就变得畅通无阻起来,令各地商贾大喜过望,抓紧这难得的机会输送往来货物,建州南面的金水、东北的浔江顿时更加热闹,往来船只如过江之鲫,各个码头几无立锥之地。
连锁反应下,建州的商旅往来更是频繁,宾归来的生意亦更上一层楼,加上洁欣的恢复自由,各式美酒恢复正常供应,使得宾归来愈加红火,羡煞许多人。
洁欣也终于了解到,圣驾巡游与她也是有关系的,至少,她比往常更累了,她的荷包比以前更鼓了。
小悠没比洁欣的工作量小,却比往日稍显轻松,因为苏琝停了她的课,并阻止她再去他府上。
小悠记得那天苏琝眉间本已渐渐消散的愁忽然比第一次见他时更浓,眼底却又有一丝略带希冀的矛盾,那天苏琝和她一起吃饭,没再纠正她的姿态,只在吃完饭后让她以后都不要再去找他。
小悠哪里知道,圣驾要去温泉岛过冬,只因皇帝今年春天新纳的一名宠妃生性惧寒,为了宠妃能过一个温暖的冬天,皇帝这才大张旗鼓的出巡。而那位皇帝的新宠,正是苏琝心心念念一起长大的璇儿。如今心爱的女子即将走出宫墙从他身边经过,却是陪着一个可做她父亲的老男人,叫苏琝如何再有心情与小悠胡闹?
苏琝自上官璇进宫后,一直刻意的让自己不去留意她的消息,在家人的安排下半推半就的躲在了建州,可是这一次璇妃和皇帝要在温泉岛过冬的消息天下尽知,苏琝即便躲到天涯海角也避无可避。
只是,若能再见到璇儿一次,会否心安?
皇帝如此待璇儿,璇儿会开心吗?
若璇儿过得很好,自己是否该为她祝福?
苏琝矛盾得无以复加,平日的清清淡淡,一遇上上官璇就消失不见。
刘全担忧地看着自己主子,他在书斋不停的作画,已不吃不喝,画了整整一天了,画的全是上官小姐,哦,不,是璇妃。
刘全很想把那些画纸都收起来,把它们统统烧掉,一旦让别人发现这些画像,他们苏家就完蛋了。
现在的苏琝又回到了初闻上官璇参加选秀被皇帝当场册封为璇妃的时候,那时,苏家与上官家早已暗中定下婚约,京城中人都知文武双全人才无双的苏小侯与艳色倾城文才胜须眉的上官小姐是天作之合,却被皇帝的一句话给生生拆开。为此,有人惋惜,有人幸灾乐祸。
经过大半年的时间,苏琝已慢慢回复常态,只是不再像从前那般风流倜傥与人笑谈江山,变作一个清清冷冷遗世独立的影子,在小悠的胡搅蛮缠下苏琝似乎与人亲近了些,却又被皇帝携璇妃出巡的消息给打回原形,这怎么不让刘全捶胸顿足?
刘全忽然好怀念小悠,不再怪她玷污自己的完美少爷,只希望她有本事把少爷从接近癫狂的状态给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