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少一个都要拿你钟亚希问罪！
    首长给钟亚希交代的重要任务是受A师前指直接调遣，要他带领师部前指警卫连的一个警卫排，担任对敌宣传广播队警戒保卫任务。临行前师长和政委亲自交代，要他带一个战斗力最强的警卫排，一定要保护好对敌宣传广播队，并且不得出现任何差池。
    可是，钟亚希到了师部警卫连就擅自篡改命令，他跟警卫连连长和指导员说：“只要你们给我的班、排长和战斗小组长是老兵就成，其他的都无所谓。”
    他还跟警卫连连长和指导员唠叨说：“我拉走你们警卫连一个排，真是不忍心啊！没法子，我看那俩老头是馋打仗都不要命的样子，不过到时候你们警卫连真要有情况了，你们可不能就图亡命了哈！保护好首长的安全才是你们警卫连的第一任务。我看你们警卫连安排的警戒暗哨还得多放几个出去，尤其是过了那儿边去以后你们要格外小心。暗哨必须是老兵，老兵抽烟，不许他们带烟火上岗，上岗前你们得亲自检查，叫放暗哨的老兵都带上几个辣椒解困就行了。还有，二号一直没有自己带枪的习惯，你们派的那个小李子要提醒他啊，叫他寸步不离二号，给二号预备的那支手枪一定要随时完好，到时候可别扣不响哈！”
    其实，钟亚希跟人家两位军龄长他十来年的老兵说这些，未免显得有些假老练和越俎代庖了，说严重一点甚至是太张扬和轻狂。不过人家也真还没有介意，毕竟他钟亚希说的都在理，保卫师部前指首脑是警卫连的重中之重。再说了，警卫连这两位主官也都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主，当兵十几年干的主要事情都是在地方“支左”。他们也听师部侦察科的那些老参谋说，越军都是从实战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擅长近战夜战和搞偷袭突破，心里也没有多大的底数。所以，警卫连的两位主官也都拿他说的这个事情当真，还跟他客气一番说：“上面也都发了明确命令，我们警卫连要尽其所能，人和武器配备你就随便挑选，我们保证不说半个不字。”
    钟亚希说：“你们保卫师部前指不要了啊？既然上面都说要我随便挑选，我说的意思就是随便挑选了啊。就这样吧，我才不会拖你们的后腿呢……再说都是新兵蛋子，我也没有啥子挑头。”
    钟亚希就这样带领了一个警卫排与于珍她们对敌广播宣传队会合，在于珍手下的那些女兵们眼里，虽说钟亚希这个小参谋级别低了一点，但他毕竟算是她们上前线来接触到的师部前指第一个干部。而且，他还真是说话算了数的，不仅是好好地招待她们一顿，还叫她们一下火车就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所以，女兵们对他还是颇有好感。再说，钟亚希这个A师师部派来的参谋人高马大一堆，身背一支56式冲锋枪，腰间还挎着一支上了快枪套的54式手枪，屁股后面还吊着4颗手榴弹，那个威武干练的样子就能给她们一种安全感，女兵们都一改之前的嬉闹，也在他跟前认真严肃振作起来。
    按照师部前指的命令，对敌广播宣传队将分成两个分队，战斗打响后将分别配属到一线作战部队中去。正常情况下，对敌广播宣传队的整个工作安排，由师部前指联络科邹科长和队长于珍负责，后勤保障和转移工作由驾驶排长兼副队长大刘负责。但是在异常和紧急情况下，一切都必须听从钟亚希的指挥。这是师部前联络科邹科长亲口向对敌广播宣传队队长于珍和副队长大刘，以及钟亚希他们三人口头传达的师部前指命令。邹科长还特别强调说：“紧急情况下，必须由钟参谋负责真个对敌广播宣传队的安全保卫工作，不得有任何争执和商量余地，这也是肖政委亲自给钟参谋下的死命令。肖政委还说了，我们对敌宣传广播队二十多号人，少一个都要拿你钟亚希问罪！”
    钟亚希有师长和政委的尚方宝剑，叫警卫排向排长搬来几箱手榴弹，给对敌广播宣传队二十多号人每人发了两颗手榴弹，并且给大家演示了手榴弹的正确使用方法。他给大家强调说：“两颗手榴弹，一颗是给敌人的准备，最后一颗是给我们自己准备的，这最后一个手榴弹就是”光荣弹”。”
    对敌广播宣传队的女兵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说：“那我们这一个”光荣弹”该什么时候用啊？”
    钟亚希看了一眼于珍，说：“你们放心，一般情况你们是用不上的，除非我和警卫排的战士们都光荣了！我只是看你们配的那一支54式手枪真的是没有啥子用……”
    1979年2月17日黎明，整个中越边境线万炮齐鸣，数以百万计的炮弹和火箭弹像流星雨一般从钟亚希他们头顶上呼啸而过，炮火划过的轨迹将整个黎明前的夜空映照得透亮、染得通红，飞落到前方敌方阵地上轰然爆炸。大地在隆隆炮火声中震撼颤动，前线数以万计的我军官兵枪弹上膛、斗志激昂。起初远处的高山和密林还在火光中时隐时现，到了后来，渐渐地都被烧得一片通红，炮火照亮了大半个天空。
    各个地面突击部队早就预先进入各自的指定位置，舟桥部队在我坦克装甲部队和步兵分队的掩护下开始忙活起来，上百只冲锋舟载着突击分队的战士们冲向敌方对岸，建立起了桥头堡阵地。隐蔽在丛林之中几百辆坦克和装甲运兵车，怒吼的发动机声像雄狮般剑拔弩张、披坚执锐。战士们个个神情严肃，怀抱着56式冲锋枪和56式半自动步枪一语不发，两眼都凝视着前方。那些当班排长和战斗小组长的老兵们，都自觉地忙着最后再一次挨个查看自己手下那些新战士们的装备是否准备妥当，安抚他们急躁的情绪和叮嘱他们一定要跟上部队行动、往前冲。
    对敌广播宣传队接到上级命令，要他们当中的两台对敌广播车紧跟随第二进攻梯队压阵行进，另外两台对敌广播车再紧随后面的进攻梯队中部过河去。钟亚希安排自己带领两个警卫班跟随前面两台对敌广播车行动，警卫排长领带另外两个班负责后面两台对敌广播车。于珍说自己是队长，一定要跟在前面的两台对敌广播车上，邹科长责任跟随后面的两台对敌广播车压阵。
    就在快要进攻前的最后一刻，钟亚希心急火燎地将于珍拽下车来，说：“不行不行，你看看你那些兵和那些新兵战士们，现在光听见我们自己的大炮声都吓得直打哆嗦，往日里瞎起劲和前几天宣誓大会上的劲头都上哪儿去了！你赶紧叫她们给我下车来，全体集合！”
    钟亚希吹响急促刺耳的哨声在山林里回荡响彻起来，对敌广播宣传队的女队员们和各车台驾驶员们，以及钟亚希带领的警卫排在匆忙中集合完毕。钟亚希站在队列前怒目圆睁地大声训斥道：“这阵势谁见过？我也没见过，没见过就不保家卫国了嘛！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了，唯唯诺诺、窝窝囊囊、吓得浑身发抖，我看有的女孩子还吓得哭哭啼啼了，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一会儿我们跟上大部队向前开进，谁要是给我掉了链子，给我丢了人，我对他绝不客气！特别是你们女广播员们，该你们对敌喊话的时候，就得给我拿出一点我们中国军人不怕牺牲的大无畏气势来！哪个要是他妈的给我娘娘腔了，或者是他妈的哭哭啼啼的了，老子拖下来就一枪给嘣了他，听见了没有！还有我们警卫排的和车队的驾驶员们，一定要冲最在前面，要光荣先光荣我们自己，谁叫我们是男人呢，是大老爷们呢！她们女队员们一个个都是我们军、我们师的宝贝，就算是要光荣也轮不上她们，听见没有！”
    “听见了！”整个队伍一下子热血沸腾、慷慨激昂，撕裂的怒吼声冲上云霄。钟亚希就说了这么几句，他自认为自己的目的已经到达了，于是大声命令道：“各就各位，解散！”
    于珍等队伍解散之后，对他钟亚希极其不满地说：“你就这么几句啊？还兴师动怒不得了的样子，你这是做给谁看的啊，有你这么训话的嘛？什么娘娘腔，哭哭啼啼的了，还一枪给嘣了，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了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师长还是政委啊？你怎么是这么一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小暴君！小土匪……”
    而邹科长却在一边对钟亚希说：“没看出来啊，你小子也是够狠的，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怨不得肖政委要钦点你呢！”
    于珍说钟亚希是小暴君、小土匪，是因为她认为钟亚希毕竟还显稚嫩，没有一点沉稳的样子，就知道瞎咋呼一通，一点带队干部的气质和风度都没有。只是听邹科长那么一说也就没有再发作了。钟亚希冲她“嘿嘿……”一笑，说：“我刚才转了一圈，看了我心里就着急，我这不是怕你的人现在就吓得尿了裤子，你也不敢说你的人没吓得尿了裤子吧？我看我带的警卫排那些新战士也都吓得直打哆嗦，实际上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我们是革命军人，革命军人再怎么也丢不起这个脸不是？我听首长说过，新兵头一次上战场都是这个样子，这不奇怪。但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对敌宣传广播队，我们得提起一百倍的精神气儿来，就是没这个胆儿我们装也得装起来啊！上了战场一见血什么都会好起来的。现在可是关键时刻，我这不是给大家提提精神，打打气嘛。我就是怕我们这一拨人在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我丢不起这个人，你也丢不起的。你得给我记住了，你我是干什么的！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们自己都提不起精神来，我们还带什么兵啊……”
    “我凭什么要给你记住啊？我们是干什么的？带兵上战场打仗的！我比你还清楚，你别看不起人，别以为你在首长跟前混了几年，你就以为自己是身经百战的首长了！我告诉你，我不满15岁当兵，到现在我也是六七年的老兵了，我政治觉悟不比你差……你干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啦！”气急败坏地的于珍也不示弱，大声跟他嚷嚷。
    当东方天际开始发亮的时候，电台里传来上级命令，命令对敌广播宣传队立即跟上攻击队伍开拔。钟亚希跳上第一辆对敌广播车，站在驾驶室车窗外的踏板上，左手拉住车窗门，将右手握住的56式冲锋枪使劲一挥，大声吼叫道：“后面的都跟上啊，不许掉队！”
    第一辆对敌广播车跟在前面一辆装甲运兵车后面冲了出去，后面是载着两个警卫班战士的军用卡车，再后面的第二辆对敌广播车紧紧地跟随其后向前开进。
    车队缓缓驶过工兵团刚刚在边界河上搭建好的舟桥，紧接着穿过边境另一方的一座小镇，车队马上进入崎岖的山路。前方的炮声依然轰鸣，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响清晰分明，钟亚希就这么一直站在车窗外面，经山林里的寒风一吹，不觉得浑身一颤，刚才还急得后背冒汗，顿时感觉背心凉飕飕地。副队长大刘一边小心驾驶，一边大声喊他赶紧回到驾驶室里来，还说要小心流弹。而他钟亚希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雄势，断然拒绝了大刘，他对大刘说：“老子就这么着了，我得做给我身后的那些新兵战士们看看，我得做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样子来！都说人胆儿是壮出来的，你要怕啥子它就来啥子，现在我要装孙子了，就是钻进裤裆里说不准也照样挨枪子儿呢……”
    大刘还在一个劲地劝他赶紧回到驾驶室里来，还说他这样做都是无谓的，光荣了都没意思、没意义。钟亚希却大声地跟大刘咆哮道：“什么叫无谓的、没意思和没意义，我这叫革命军人无所谓就无所惧！你开好你的车……”
    于珍打开后面车厢和驾驶室相连接的小窗口，生气地对悬吊车门外的的钟亚希说：“你看你现在哪儿像一个指挥员啊，你就跟一个提劲打靶的混蛋一样。你不要命可以，但你别忘了你是干啥子的，你的责任是啥子！”
    “我干啥子自己清楚，我现在就是要给我后面的几十号人做出一个不怕光荣的榜样来！就算我真的被流弹打死了，我做榜样激励着几十号战友，他们的作用比我大好多！”钟亚希依然固执倔强。
    “你赶紧进来好不好，我们都服你了还不行嘛！我刚才用电台都跟后面的说了，我跟她们都说了，钟参谋现在在干什么，勇敢的跟疯子一样。她们后面的都在说要向你学呢，”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革命军人无所谓就无所惧！你这个疯子……”于珍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她的喊叫声近似在央求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