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六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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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交季节的舞会总是上流社会的宠儿,安里·雷江的名声也随着春天逼近的步伐不再对法国首府陌生,报纸上醒目的头条不无夸张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形。年轻的医生推却了所有舞会邀请,就在人们以为他在摆架子时他却破天荒地出席了初夏的一场舞会。
    这是伯格森家举办的大型舞会。
    “你就这么忘不了她?”
    真王问得有些自嘲,看着安里为了见那已经成为别人妻子的女人而精心打扮的模样很是刺眼。
    虽然面向镜子,但物质世界的东西是映照不出理想世界的事物的,安里没有发现真王的眼里充满浓浓的怒意。
    “我不认为我有多理性,但我现实,不会把早该忘记的旧梦继续留在心底。”
    “这么说那女人就是你的旧梦?”
    安里轻笑:“这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卡特琳并不是一个值得永远铭记的梦想,我承认她是我爱过的女人,但也只是曾经。”
    真王有些吃味:“那现在呢,既然都跟她没关系了还去凑什么热闹。”
    安里转身对真王笑道:“就因为不在心上所以我更应该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一抹笑涵盖所有,如同清风吹拂,紫罗兰的花瓣随风飘散,却在他周围露出一条缝隙。
    塞纳河上波光莹莹,踏着水面的阳光有如覆在上面的黄油,透亮中带着飘渺的虚浮。
    卡特琳·贝茵哈特·伯格森身着白色晚礼服,柔软的质地很好地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略施粉黛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微扬的嘴角旁是两个好看的酒窝。
    客厅里亮得像白天,优美的琴音飘过每个角落,卷起舞池中男男女女的步伐,而落在女主角的身上却黯然失色。
    雷江医师托着酒杯站在角落里,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视全场,可眼角的余光总是故意瞥向那个与他有着一念之缘的女人。可经过掩饰的举动并未传入被他关注的人的眼里,从初始听到侍者高喊安里的名字时的欣喜,到现在的失落,卡特琳的目光毫无保留地停驻在他身上。
    伯格森伯爵也不是笨蛋,他的妻子眼中的露骨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何况结婚前他就知道两人关系不菲,只是当他准备过去跟安里摊牌时他的客人却在人群中消失了。
    伯格森很诧异,他以为安里突然出席社交界的舞会无非是为了下战书。
    他在院子里找到安里,细碎的星子隐没于明亮的月光,薄纱般的半月了然地挂在天头,隐隐地透出冰凉的感觉。安里就这么站在深色天宇下,仰望着高不可攀地银月,却又似自月而来。
    河畔上空,构成牛角形状的银色金牛星座随着草坪上铿锵的琴声而微微颤抖。
    身后的喧闹顷刻间变得微不足道。
    直到安里发现他向他告别,伯格森都没有道明找他的原因。有些事并不需要用言语表达,伯格森看得出来安里跟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可不同的地方却很难说清楚,就像他出身平民,却时刻给人一种凌风出尘的感觉。
    踏着白色的月光,走在染上一层银色的地面,萧萧月夜里匆匆而过的是晦涩年代里的一段往事,一段插曲,一段记忆。
    第二天,安里便如他名字开头那个不发音的H般从巴黎消失了,他工作过的医院只知道他当过军医,其他的一概不知。
    与此同时,曾上过《巴黎日报》头条的人因连夜的火车而此刻正走在凡尔登的大道上。三年前他的故乡便重建完毕,据巴里的来信他们已经搬回老家,新来的神父也已走马上任。
    安里又没回家,巴里在教会看到他的第一眼直接把怀里的书砸了过去。
    “啧啧,你也真舍得,它不是你的命根么。”
    巴里扔过来的是卢梭的《忏悔录》,还是最新影印本,安里不免抽了下嘴角,他开始怀疑巴里是故意的。
    “你瞪我也没用,腿长在我身上。”安里似乎可以看见巴里鼻孔里的毛不自然地飘动,他呐呐道,“我这不是听你说妈妈在这里么,我不来这里上哪去。”
    巴里气结,连训人的话也懒得重复,夺过安里手里的书便直接朝礼堂走去。
    安里吃了闭门羹,挺尴尬的,这是对方头一次拆了台阶让他自生自灭。
    巴里在最近的一封信里说,他早在村子建成之出就把雷江太太接到教会,一方面方便照顾,另一方面他不相信安里回乡后会往家里跑。
    总的来说,安里的牌子已经做坍掉了。
    巴里把安里的母亲安置在一间双人房,平时特地派了一名修女照顾日常起居,如今浪子回头了,这个差使便全权落在安里身上。
    “你呢,白天给我到村里行医,房子我也给你准备好了,样式基本上跟你父亲以前弄得差不多;晚上呢,就给我回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安里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一开始以为只要在教会摆个样子就行了,何况从村子到这里的路程比原先缩短了一半,坐车的话也不是太苛刻的要求。
    “你是不是还要我每天步行?”
    “那倒不必。”
    安里松口气,但巴里又补充道:“如果我没事的话,你可以开我的车。”言下之意,教会的公车不得外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安里郁闷的不是巴里剥削他的劳动力,而是区区牧师就有他没有的轿车,虽然跟海瑟尔家的不能比,但好歹是他自己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里老老实实地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公事。令他莫名其妙的是一星期总有几个借生病的名义跑来诊所自我推销的,安里的情商跟智商成反比,但在真王的横眉冷对下再迟钝心里也有了个底,看他样子估计恨不得直接把人家小姑娘踹飞出去。
    午间休息时,真王在安里面前来回走动,看得某医生食不知味。安里抿了下嘴唇:“你可不可以停下,至少纵向移动。”听听,这就是白衣人士的逻辑,怎么听怎么没良心。
    真王没好气地朝安里一瞪:“我走我的,你吃你的,你我互不干涉。”语毕,嘴一撇,继续横向往复运动。
    真王的表现很明显是吃醋,情感弱智的医生也感觉到了。这种感觉不坏,但安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它跟盒子连在一块儿,在他看来,若是没了盒子维系,真王是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有时候误会带来的遗憾远比伤害带来的痛苦更加刻骨铭心。
    若说村田健总是刻意划清自己与大贤者的距离,恐怕更多的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体,而非某位双黑的代言;他只是一个高中生,却要承载着被世人称作“猊下”的压力,所以总是在强调他不是大贤者的同时摆出一副很世故的样子。
    这只是一种心虚的掩饰。村田尚且如此,安里更是在刻意隐藏内心的苦涩,也许是他隐忍得太好使得真王一直以为束缚他的仅是诅咒的枷锁,殊不知残缺的记忆时时刻刻压榨伊人的精神,可笑的是安里天生年轻的外貌总让人以为他是个无忧无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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