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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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辞冬临露往霜来,四季的交替匆匆带走少年人脸上的稚气,而青涩的外表下是内敛的深沉。
二月早春,尽管白天的气温高于平均值,但一到傍晚阴冷湿气充斥周围,让人不愿再在屋外多待。
午后天气阴晴不定,三四点的时候细雨淅淅,到晚餐时刻已是倾盆大雨。
真王躲在他的老巢,透过玻璃墙看着安里例行公事性地饭前祈祷,然后从容不迫地一勺勺往嘴里塞着三种不同颜色的土豆泥。
他的脸随着餐盘里土豆泥的海拔高度降低而逐渐转黑。
迄今为止,安里的大部分人生是在教会度过的,真王与他就算谈不上朝夕相处,也差不多是日夜相伴了,只是这个“伴”通常都是单方面的。
教会的食谱很单调,由于人多,加之穷乡僻野,粮食用量往往超出预算,于是便用易种易饱的土豆代替,偶尔以村民们送来的鱼眼“开荤”。
负责做饭的大婶绞尽脑汁加工处理土豆,最后这种五颜六色的吃法得票率最高。
看不出安里有没有吃腻,反正真王光是看就已经腻了。
笑话,这种鬼东西看了六年能不腻么。
饭后,已过七点,安里推开房门意外地发现床上没人。
反而是书桌上多了本奇怪的书。
书的封面是一只形如狮子的不明物体。
自第一页起便是蝌蚪状外星文字。
安里一脸黑线地只翻了几页,基本断定是那莫名其妙的家伙带来的。
挑眉,这算什么?过了那么多年依然对盒子执迷不悟,事到如今还给他看蝌蚪文字,嫌他脑子不够乱?
强压下额前浮动的青筋,安里转身面向整个房间:“真王,你在那里吧,给我出来。”
果不其然,在静默了若干秒后,真王在老地方现身了。相较于以前神出鬼没了无数次,这一次他把人格缺陷发挥到了极致。
“你……你……”
安里受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如果撇去对青少年成长发育将会造成的影响,那么目前的状况也是心灵上的严重打击。
眼镜仔们的镜片不单可以用于提高眼球的灵敏度,关键时刻还能够起到防护系统的作用。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摘下眼镜后,安里终于稳住了脚跟。
真王两手叉腰:“那你拿掉眼镜又算什么?”振振有词。
安里彻底爆发了:“你不穿衣服也就算了,难道还要我看你裸体?”
“戚,又不是没见过。”
真王瞥了眼气头上的安里,底气不足地低喃,同时变出了平时一贯的穿着。
夜雨霹雳,声势赫奕,满天琼珠噼啪撒落,冲刷了一日烟尘。
不算明亮的灯光充满房间的各个角落,黄色的光芒抵不去两双不同眼睛的色泽,碧若浩海,漆似沉夜,仿佛塞纳河畔的天地一连。
真王迳自走向书桌,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抚上那本有些陈旧的书,他的骨节分明,摸上去理应光滑细腻,可安里却觉得那里应该布满刀伤。
他轻笑:“原来在这里,怪不得哪都找不到。”看似轻松的语气里夹杂着苦涩的释怀和落寞的自嘲。
“这是我弟弟的日记,他走时唯一留下的东西。”
俊美无铸的笑颜下是掩藏心底的哀伤,金色发丝盖去了半边侧脸,安里看不真切他的表情究竟如何。
“他也跟你一样?”
“什么?”
“我是说来无影去无踪。”
“呵……”清朗的笑声在房间各处回荡,直到真王看到安里懵懂的眼神里有着他的身影。
相似的眼神,迥然的神情,无法言说的伤与痛。
流光飞舞,迷离倘恍。昔年纪事,如影随形。
烈风四起,雨珠横洒,落入心间。浸湿的空气里飘逸着芳草的清香,窗外是一片墨色浩荡。
关节敲打着做工精良的封面,微扬的唇角露出浅浅笑意,乘着雨声的哗然荡漾出绝美的乐章。
“他是个性格烂嘴巴毒的笨蛋,怎么会跟我一样。”真跟我一样的话就不会问我这种白痴问题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害我也得满地球跑。
安里咂咂嘴:“有这么个弟弟的哥哥也不会好到哪去。”
真王点头深表赞同:“所以他除了当我弟弟不会有别人要。”眉宇间是满意的黠笑。
夜半雨声停,光风霁月明。
朝光吟诵,清露洗尘。
彼岸的地平线,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橙红的丝线装点了阴沉湿冷的大气,天际染上一层红晕。
当教会的钟声惊起扬砾飞沙,凛豹一跃渡沧海,阿加迪尔的双色铁栏迫其望而却步。
安里·雷江十四岁那年,非洲西北端的摩洛哥沦为法国的保护国,深化了与德意志帝国的矛盾,使战争的危机进一步扩大。
向来对国事不感冒的小村子也开始不安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