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入瓮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69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这年头,不论贫富老幼,不管事大事小,都习惯请人相看一回方能安心,虞夏也因此成立了好几个所谓协会,但凡能和风水沾边的都揽了进去。
玄女一脉自持正统,五行和河洛暗中较劲,形派与气派互相敌视,余下的小鱼小虾各自扯了大旗为自己冠名。
什么上古遗族啦、遇仙得术啦、皇家密奉啦……反正都是蛇鼠一窝!
宋承青奋力撕扯着焦香的竹虫,恨恨地想。
还好他的行李没被扔掉,不然就真的要饿死深山了。这一个多月来,就靠着野果肉虫和几斤红薯过活,偶尔逮住一只鸟儿都得谢天谢地。
“等我杀出去……”
宋承青幻想着自己单枪匹马大杀四方,将风水师们吓得跪地求饶,金银珠宝大大滴有……殊不知此时也有人念叨着他。
千里之外的奉京,中年男子正隔着玻璃门望着房内情景,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步入楼下小客厅。
厅内之人见他走入,都停下了讨论。
“诸位商量得如何?”男子坐下,期待地问道。
“惭愧,我等无能无力。”
男子得到了并不满意的答案,眉心越发夹紧,逼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众人对视一眼,为难地摇头。
男子气极,顾不得交情嚯地站起身指着他们连声质问:“你、你、还有你们!平时不是只手通天无所不能吗?怎么连个病都治不好?!”
周仲松被他指着,冷汗都下来了,忙说:“柏先生慎言!”
“我等不过凡人,只手通天这四字万万担当不起。”
柏铭烦躁道:“好,好个担待不起,那你们倒是说说,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转念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儿,不禁颓然,“我的欣言才二十岁啊,她怎么能……”
众人也觉心郁。
修道修道,修得越长便越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点化成仙?他们这些人所图不过是比常人活得久些,活得舒心些。
可这舒心二字又哪是这么容易?
所以要发展势力,左右逢源,与权贵间把握着度结交。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如今虽没了皇帝老儿,但那些个高官巨贾也称得上半个王相,若是为他们做事,这一身本领也不算埋没了。
柏家慈善,向来与风水协会交好,家主孙女病得蹊跷,他们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李善才沉吟道:“若论通天,我等可比不上那一位,柏先生可请过他出手一试。”
他指的是谁,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柏铭揉着眉心,发愁道:“老爷子托人问过了,可天烬先生却——”
“却?”
“唉,他却说自己无能无力!”柏铭语惊四座,看着众人因为这话而变幻的脸色,他心里也不舒服。
天烬是厉害不假,可除了他这世上难道都是蠢材吗?!
静默之中,不知是谁长叹一声,说道:“听说前些日子被殷家抓住的那个人,和天烬先生师出同门。。。不知他。。。”
“什么?!”柏铭大吃一惊,作为柏家主的幼子,他一向只好高雅艺术,对这些事情鲜少了解,但不了解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师出同门。。。。。。
说不定,这个人就能救欣言。
想到这里,柏铭顿时坐不住了,急切道:“那个人在哪儿?”
“。。。。。。我等实在不知。”
“各种详情还得问过殷家才知。”
周仲松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闭紧嘴巴装木头。
其实大家都知道宋承青关在哪里,锈山,那可是天烬的私产,现在谁也弄不清天烬的态度,自然都不肯往上撞,只能推给殷家了。
柏铭不知道他们打的主意,就是知道了也不在意,急忙吩咐人去告诉老爷子。
……
“幺儿今天学了些什么呀?”
“老师讲了河伯娶妻的典故。”
“这个我早就学过了!书上的大巫长得真丑,还是师兄和师叔好看!”
“哈哈哈!小马屁精。”
“我又没说错!”
师叔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师叔……师叔?
啊啊啊——
宋承青惊醒!
月光投入草窗,阴冷地注视着他。
别想了。
对,别想了,你不是早就失恋了吗?
“你梦到了什么?”
宋承青一僵,扭头望去。
天烬从黑暗中现身,面色雪白,静静俯视着他。
“……”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
宋承青只觉得疲惫,“师兄,师父死了。”
“你离开之后,他的身子就一直不好。”宋承青慢慢说着,又陷入了回忆中。“……我回去过一次,发现他给自己建了一座坟,我讨厌这种玩笑,所以我就把他的墓给刨了。”
天烬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他死得多难看,又臭又烂……”
“……”
宋承青脑海闪过两年前那个雨夜,不禁喃喃道:“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他掐了掐掌心,话锋一转:“师兄如今立场不明,若是什么时候后悔了,尽管来找我。”
“狂妄。”
“阔别六年,师兄倒是被追捧惯了,忘了我是什么性子。”
宋承青笑完,继续说:“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吧。”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天烬左手,“师兄从哪里沾上的味道?”
“柏家,无解。”
那是谁?宋承青一头雾水,但还是抓住了重点:“那师兄是来请我帮忙的吗?”
天烬点头:“巫彭之术,我不如你。”
宋承青大方接受他的赞美,深觉自己运气不错,又能畅游天地了,这下那什么殷少肯定要气死吧。
“走吧。”
宋承青把自己的东西一收,自觉闭上牵过天烬的手,那只手温似玉腻如脂,年少时的薄茧褪得一干二净,昭显主人这些年来的养尊处优。
宋承青感受到交缠指节的微微僵涩,疑惑道:“怎么了?”
无人回应他,只有慢慢响起的脚步声。
二人沉默着走出了锈山,宋承青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直到越来越近的人声打断了心绪。
捂热的手徐徐抽开。
宋承青睁开眼,看见不远处的山路上停放着两辆车子,旁边几个人直挺挺地立着。
唔,有点眼熟……
宋承青想凑近了看,不料脚下碎石作妖,一下子把他连人带包送到了山下,哐当趴在了地里。
“呸!”
他正狼狈着,有人一把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粗暴地拍打着身上尘土,随后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车子旁。
宋承青坐在地上,借着不甚明亮的月色看到身旁几人的军靴,再往上就看不清了。
他慢慢平复着心跳,说:“你们要是急着去那个柏家,呼……先缓缓,我有点——。”
“闭嘴。”
其中一人抬脚踩在他胸口,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宋承青忆起前次吐血的感觉。
卧槽!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怎么又是殷X这东西?
那头殷责就着踩他的姿势拨了个电话,随后吩咐人把他塞进车里。他隔着玻璃努力望向来路,那里果然不见天烬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宋承青坐不住了。
“殷少。”,他被夹在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之间,硬挤出一抹笑,对副驾上的殷责说:“您还是放我下去吧,我命贱,坐不了四轮。”
殷责头也不回,斥了一声:“矫情!”
司机没理会宋承青的抗议,坚定执行着殷责“回奉京”的指令,越野车疾驰而出!
宋承青捂着袋子开始呕吐……
——
宋承青意图开窗奔泻一路……
——
宋承青下车抱树糊满一裤……
——
一场兵荒马乱后,宋承青脸色青白几欲昏厥,殷责只好临时找了一辆小三轮载人,把下属全部留下,自己转乘飞机先回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