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云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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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说:“我没事,你也没事,我们这样就好。”负气地说完这句话后,她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他无奈地笑笑,伸手摩挲着她及肩的发,宠溺地说:
“随便你对我怎样,反正,我就是这么厚脸皮的粘着你的了。想喝水吗?或是想吃什么?”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给她,她坐起来想拿过杯子,他却不松手,她只好抓着他的手把杯子送到嘴边咕噜咕噜地把水喝下去。虽然喝得不快,但她的嘴角还是渗出了两滴水,她皱皱眉眼睛看向桌子上的纸巾,他笑笑说:
“何必费事?”在家霁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他已经欺过身来轻轻柔柔地吻上了她的嘴角,那两滴水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她伸出双手推开他他却顺势拉过她的手臂绕住自己,毫无阻隔地拥抱着她,说:
“听到了我的心跳了吗?听到了吗?”他在她耳边呢喃,然后吻上她的唇瓣,灼热的气息绕着她的眉前眼畔,是啊,她整个人贴住他的胸膛,的确听到了她的心跳声,因为穿着病号衣服的她里面什么都没有穿,这样近的距离,这样薄薄的一层衣衫……她羞红了脸,低下头避开他的吻,同时又想起了那些纠缠不清的人和事,于是懊恼地说:
“别这样,我们好像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
他也不恼,只是松开她好笑的问:“哦,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一愣,看着他恶作剧的笑容,心里暗叹一声,难道以后真的要和他不明不白地纠缠下去?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着的人轻咳了一声,明川扭头一看,是启新。家霁一看,连忙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明川站起来走过去,启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回过头来对家霁说:
“我要去办点事,晚些来看你。”
要走了吗?家霁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面对着他已经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她扁扁嘴冷淡地说:
“不用了,我明天就出院了,不劳费心。”说完侧身而睡,不再理他。
他也不生气,走过去俯身在她耳边说:
“家霁,等我。”说完,带着启新走出了病房。
洛长河书房的门没有关,明川直接就走了进去,洛长河瞪着他,愤怒地把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说:
“为了这一份所谓的证据,你花掉了我半个亿?!”
“这不是‘所谓’的证据,这是如山铁证。爸,程氏集团已经和EMA跨国财团签订了注资合约,可是该财团一直以来都在帮助缅甸还有中东的一些犯罪集团洗黑钱,缅甸游击军无意中得到了这份证据,它的正本我已经交给了国际刑警,他们很快就会查到程氏集团。”
“然后呢,就可以如你的愿摆脱那桩不如意的婚约?你竟然自己孤身一人去和缅甸叛军谈判,你有几条命?!”
“不仅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你想要那块油田。”他倔强地说,“我没为你做过什么事,这一次,就等于还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再说,给游击军提供援助,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明川继续说,“剩下来的时间,你要准备大笔资金去吸纳程氏的股票了。”
“明川,事情不要做得太绝,留条后路,毕竟……”
“他们除了少了块油田和少了一个女婿外,不会有什么变化。”明川说,“是我找程家谈还是你找?”
“谈什么?”
“解除婚约。”
晚上十点半,医院都快要熄灯了,家霁坐在病床上抱着膝盖发呆。她在想自己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明川,爱过了,也痛过了,可是现在的自己和他都是有婚约的人,她真不知道能跟他走到哪一步。她想起天朗,他只是到英国一个月去参加一个慈善演出,尽管她已经把话跟他说明白了,可是如果自己再一意孤行,他该会怎样的伤心失落;还有自己的父亲,和天朗的父母,该会如何的失望,或是愤怒……她想过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她想过拿出勇气不顾一切地坚持守在他的身边,哪怕他有妻子儿女,像那些被千夫所指的坏女人一样,只要他不开口让自己主动离开。她真的做得到吗?她问自己。
伤尽了天下人的心,她也许义无反顾;可是没有尊严地爱着他,她做不到。
倾城之恋,是用整座城池的崩塌去成全一段爱情,而自尊的溃败是无法维持一段爱情的。
但是要真的放手,她又做得到吗?言语上的利刃也许可以斩断表面的情丝,可是心里的断藕连丝岂能说断就断?怕是早已被下了蛊,不发作时才能自欺欺人一下吧。
这时,门轻轻的被推开,一股冷风涌了进来,她一看,竟然是他。他轻轻把门掩上,家霁这才发现他穿着一件黑色外套,上面沾满了凌乱的雨珠,视线触及他的脸和头发,也都沾满了雨点,湿湿的,她不由得有些许心疼,却又闷闷地说:
“这么晚了,又下了雨,还来做什么?”
他一笑,脱去外套,拿着一个暖瓶走过去,拧开盖子递到她面前,她马上闻到一股久违了的香味,“肉蓉粥?”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本来已准备好硬下来的心肠居然有点软了,“你煮的?”
他盛了一碗递给她,她吃了一口,就是那个味道,她的长长的睫毛垂下去,一勺一勺地吃着,不敢抬起头看他。他用满是歉意的眼神看着她,说:
“家霁,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
她却顾左右而言他,“这么久没煮东西,但水平也没有下降,你真有做厨师的天分。”
“我以后继续养胖你,如何?”
“没有女人喜欢做一个胖妹。”她移开视线,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眸。
“是你在病床前说让我以后把你养成一个胖妹的。”他觉得他有义务提醒她这一点。
“不是对你说的,是对一个叫启新的陌生人说的!”提起这个她就来气。
明川苦笑,他也为这一点暗暗气恼。他拉过她的被子给她盖好,说:
“晚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快睡了啊。”语气温柔宠溺,好像哄小孩子一般,而她却受用非常。他关了灯,黑暗中她眨眨眼睛,问:
“你要走了吗?”
“不,我不走。”
“为什么?”
“你一个人会闷的。”
“我睡着了就不闷了。”
“我还是留下吧。”
“为什么?”
“你半夜会做噩梦的。”
看见你好端端的,我还会做什么噩梦?她低声嘀咕了一句,又说:
“医院不允许这样留人的。”
“外面那些护士知道你脾气不小,巴不得有个人来照顾你,不让她们费心。”
“谁说的?!她们一定没有看报纸和电视,不知道我们其实各有婚约在身。”一说这话,她马上就后悔了,那么伤人伤己的话啊……
这一回,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不再说话,眸光黯淡,几乎要如黑夜一般颜色。两人间蔓延着令人难耐的沉默。良久,他才说了一句:
“你睡吧,我到沙发上躺一下就好。”说罢他站起身,拿过半湿的外套走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和衣躺下。她怔怔地看着他几个简单干脆却冷淡的动作,心里忽如其来的好一阵委屈。他凭什么生气?凭什么又来招惹她?
她拉过枕头睡下,却一夜无眠。心里乱哄哄,明知道一切纷乱情绪的端口都在他那里,他握在手里却没有给她理清楚。而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却无法再多走一步。
第二天她醒来时,第一眼就往沙发那里看过去,可是空空的,连他的身影都没有留下一个,甚至看不出有睡过的痕迹。她一下子坠入了一种失落之中,这时候,范伯庵和叶萍水推门走了进来。
“家霁,我们来接你出院。”叶萍水微笑着说:
“还有一个人也来了,你看看是谁?”
家霁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口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脸上挂着浅浅的温暖的笑容,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心,看着她,暖暖融融的直到她心里去。
“天朗哥哥,你怎么来了?”她喊道,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叶萍水善解人意地拉着范伯庵去办出院手续,天朗走到家霁面前,坐下来,深深地看着她,说:
“还难受吗?伯父一打电话给我说你病了,我就马上赶回来了。想起以前你病的时候我都照顾了你一段时间才好的,在飞机上时还很担心,霁霁,你真的没事了吗?”
家霁笑着摇摇头,“天朗哥哥,我真的长大了,不是小孩子。爸爸真是的,居然学会了饶舌,一点小病痛就到处说。没有影响你工作吗?”
他伸出手宠溺地捏捏她的脸,“傻瓜,就算是妹妹,也是很重要的。你看,你又瘦了……”
她看着他笑了,笑得纯洁无邪。天朗心里却还是一阵苦涩,不想逼她那么紧,也不想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但是一个电话,他又悬着一颗心千里迢迢地赶回来了,就是想看看她还过得好不好……
家霁回家住了两天,最后范伯庵还是拗不过家霁的种种借口,答应让她回自己住的地方。最后这个晚上,家霁走到楼下准备吃饭时,忽然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或者思虑过度出现了幻觉,明川居然坐着范伯庵的对面与他谈笑风生。她大吃一惊,用力擦擦眼睛,再看,没有错!只是他穿得就像一个学生,仍然是休闲宽大的裤子,毛衣外面套一件运动服,头发有点长了,笑起来像个调皮可爱的大男孩,一脸的阳光气息。
“站着干什么?”范伯庵对呆立在楼梯上的家霁说,“不认得了吗?这是把你送到医院去的好心人,人家还在医院照顾过你呢!”说着又对明川笑笑说:
“我女儿性格比较内向,但不是个冷淡薄情的人。”
“爸——”家霁皱着眉不满地喊了他一声,一边走下来一边用眼睛盯着明川,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来。明川扬一扬嘴角,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温暖而甜蜜,她的心忽而漏跳了两拍,恍惚回到了那些遍布阳光的日子,他不是那个商场上翻手为云的青年才俊,而是那个会和她爬山,带她到游乐场疯玩,让她量身试衣的明川。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范伯庵笑吟吟地说,但是这个年轻人让他很有投缘的感觉,“大学毕业了吗?”
“是的,已经通过了司法考试,迟些会到律师行工作。”明川有意无意地瞟向家霁,家霁气鼓鼓地望着他,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撒谎的本领到底有多厉害。她苦着一张脸,范伯庵不免轻咳一声说:
“家霁,还不谢谢明川?”
家霁想发作,可是又不能把她和他的关系堂而皇之地暴露出来,只得清清嗓子对明川说:
“谢谢你,谢谢你在路边把我‘救’到了医院。”
明川笑眯眯地看着她,“不客气!”
家霁暗自气恼,他顽皮蛊惑的笑容却让她恨也恨不起来。
吃饭时,叶萍水很殷勤地招呼明川,范伯庵看到家霁吃了半天碗里的饭也不见少,他奇怪地问道:“胃口不好吗?怎么吃这么少?”
明川也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笑笑说:
“没什么,在外面太久了,反而吃不习惯家里的饭菜。”
“那就搬回来。反正,天朗这次回来,我也和他商量过,等你七月份毕业,就把你们俩的事办了吧。反正,这件事都变成了一桩新闻,干脆……”
“爸!”家霁忽然大声地打断他,她看到明川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我不嫁人,”她看着明川,重重地说:
“谁都不嫁!”
明川眼里闪过一丝震动,范伯庵却不满地说:
“别那么孩子气了。嫁人不是迟早的事吗?再说,你喜欢天朗这么多年了,还要拖下去?”
“我——”家霁忽然发现,再多的解释也是没有用的。眼见明川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地褪去,最后变成冷淡的神色,她的心里也无端的焦躁起来,抓起饭碗,胡乱地扒起饭来。
“女孩子真是麻烦。真不好意思,我的家事让你见笑了。”范伯庵说。
家霁惨淡地经营着这一顿饭,范伯庵和明川谈到一些商场上的事情她一句也听不进去,明川不时地看她一眼,眸光冷然,家霁觉得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只听得范伯庵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年轻人,见识这么广,你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啊!”
明川也笑笑说:“伯父,您说笑了,我阅历尚浅,谈不上有什么作为。”
“我公司还缺一个法律顾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明川笑意盈人地扫了家霁一眼,开玩笑的对范伯庵说:
“可惜,伯父你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已经选好了女婿了,不然,我是会郑重考虑的。”
家霁一口饭呛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她咳嗽着,右手拼命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明川皱眉,反应极快地把自己的水杯推到她面前,家霁艰难地拿起杯子努力地吞了几大口水,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她抚着心口,觉得范伯庵真是如意算盘打错了,如果他知道明川是谁的儿子,还敢大言不惭地开口邀约?
范伯庵一愣,却又马上哈哈大笑。他看向叶萍水,笑着说:
“明川,我另一个女儿,也是不错的,她到了英国读书,七月份就要回来了。届时我介绍你们认识,可好?”
“不好!”这次轮到家霁的脸变青了,但是她马上就发现自己过激的反应引来了他们三人的注目,她只好笑笑解释说:
“爸,你又不知道人家有什么背景,比如有没有女朋友或是未婚妻什么的,贸贸然的就想当媒人,不是很危险吗?”她瞪了他一眼,他却不为所动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范伯庵不以为意地说:
“问清楚不就行了吗?明川,你有结婚的对象了吗?”
家霁低下头,忽然有点害怕听到他口里说出来的答案。
“有。”明川说,短短的一个字像一把锤子,力度不大,却锤的她心口发痛。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惊得她的心几乎跳出了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