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昔我往矣 第四十一章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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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初秋,夜深露重,苌楚一直默默地站在祠堂外不远处陪着陈竽,寒意悄悄地扑了过来,他觉着身上有些冷,便把手中的披风裹在了身上,还有些困倦,一路奔波回到将军府,都没有合过眼。
所幸他也是经历过沙场的人了,那几个月的锻炼不是无用之功,身体到比以前好了许多。
时间在这静默又浓重的黑夜里片刻不停地溜走了,寅时,远处公鸡啼叫声隐约传来,大街上渐渐有了动静,那是早起的商贩们开始忙碌了。
陈竽挪动了一下有些麻疼的膝盖,终于站起身,苌楚刚想转身跑走,却已来不及,只得装作刚过来的样子迎上去,“早。”
可身上的披风和那略显青黑的眼睑骗不了人,陈竽皱着眉头走近,抬手摸了一下苌楚的脸,触手一片冰凉。
苌楚急忙开口道,“刚来没多久,睡不着就起来了……”越说声音越小。
陈竽帮人把披风又裹紧了一些,定定的看着人,天光渐渐泛亮,眼前这人的眉眼也愈发清晰起来,尽管再隐藏,面上那几分疼惜还是能看得见,原本想训斥两句又撒谎还不听话,此时只能把人揽进怀里,告诉这人,“我没事。”
苌楚额头在那宽厚的肩膀上蹭了蹭,然后认真的说,“你永远是我的大将军。这乱世里,莫问对错,你已做得很好,祠堂里的英杰,定然不会责怪于你。”
陈竽只把人抱得更紧,他曾是他的寒月,远挂天边,如今他成了他的晨曦,暖热绚烂,寒月终归还是拥抱到了暖阳。
两人手牵手往卧房走,陈竽开始兴师问罪,“在那站了多久?不准再撒谎。”
“你跪了多久我便在外面站了多久。”
陈竽冷哼,“之前还说不嫁,现如今这般黏人。”
苌楚立马出声反驳,“我何曾说过不嫁。”话才说完,自己只想把这快嘴的舌头给咬了,看着陈竽要笑不笑的盯了他一眼,苌楚恼羞成怒,亮了亮一口白牙,“你又讹我!你就只会讹我。”
“谁让你跟了我,不讹你讹谁。”
“你……!”
“嗯,我。”
“…来…我们打过。”
“你打不过我。”
“你不能让着我吗?”
“床下能让,床上不能让。”
“陈竽……!”
“我在。”
“我明天便去请道士!”
“你出不了府。”
“……”
两人一路拌着嘴,踏着晨光回了卧房,彻夜未眠,两人倒头便睡了过去。
再说皇宫里,两人安睡的时候,永昌帝却是坐立难安,他这次没有完全听从文相的话,一会上朝,定然免不了又是一顿狂轰猛谏,更让他烦闷的是,美人昨夜恼了他一宿不让他碰,现如今他对那个舞女是百依百顺百般疼宠。
皇后早已潜心礼佛不再管这后宫之事,唯独把最小的那个小皇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小皇子才八岁,生母几年前便已被迫害亡故,皇后不忍如此小的孩子惨死他人手下,于是接了过来一起生活。
小皇子名叫永熙,遗传了永昌帝年轻时的容貌,小小年纪便能看得出俊逸之姿,漆黑如豆的眼眸总是含着沉静,并未有孩童该有的稚气,皇后很是喜欢他,自己只生了两位公主,到了婚配年龄都已远嫁他国,如今身边能养着个皇子,自然视如己出。
尤其是小孩儿一本正经喊他“母后”的时候,母爱泛滥的不可收拾。
就算再不理后宫之事,她好歹贵为国母,请了太傅教永熙读书,又请了师父叫他练武,宫里便渐渐传开,皇后这是又要培养一位太子云云。
这话传到永昌帝耳里,自然是十分不高兴,自己立的太子摆在那,这皇后又想怎的?当今的太子名叫永懿,性格唯唯诺诺,旁人说话声音大一些都能把他吓得躲到公公背后,可他是文相一派一手扶植起来的,再者,永昌帝还不想退位让贤,现在谁做太子不是一样?
皇后他总不能也下入大牢吧?永懿也不能说废便废吧?
永昌帝太阳穴生疼,公公见他面色极为难看,小声问他要不要取消早朝,他倒是不想去上朝,可总得去,于是整了整龙袍,慢腾腾往正殿去了,一边走一边想,下了朝要如何去哄他的美人儿。
西春苑里,苌燕急匆匆跑到梅言屋里,面带喜色,“师父,苌楚该是回都城来了!”
梅言放下茶盏,看着来人,“当真?!”
“我刚出去替您拿药,药堂的伙计说,昨日他从城门旁的春和街路过,看见陈将军和苌楚同乘一骑疾驰而过,像是有什么急事。”
“他可有看错?毕竟前方正在打仗,他们俩为何会在此时回来?”
因为将军府被围的消息还未传开,并且召回陈竽这件事朝廷没有对外宣称,是以很多人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梅言一直教导弟子不要过度关注政事,所以他们的确一点消息都不清楚。
苌燕皱眉思索着说,“想必不会看错,陈将军大家伙可能认错,毕竟他常年在外,可苌楚的容貌,见过的人绝不会不记得,药堂那个伙计不止见过苌楚一次。”
梅言点点头,“估计是有急事罢,西春苑都没空来。”语气里带了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想念。
苌燕出声安慰,“待我一会再去将军府附近打听打听,师父不要着急。”
苌燕再次回来的时候,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梅言,师徒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大将军犯了何事?连府宅都被围了,那里面的人岂不是要饿着……”梅言脸色苍白,着实担心苌楚。
“具体的我也打听不到,短时间内倒是饿不着里面的人,毕竟宅子大,平日总要有存粮,再说,那位若要大将军死,绝不会只是将他们困在府里。”
“也不知要围多久……可大将军都回来了,那前方的仗,如何打?”梅言紧紧捏着茶盏。
“派了新将军去。而且,有位自称”百晓生”的面具人神秘兮兮告诉我,陈家军抵挡不了多久了,胄国危在旦夕……”苌燕声音越说越小,差不多低到嗓子眼里。
梅言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因用力过度,瓷片扎进了梅言手里,鲜血顿时争先恐后涌了出来,苌燕大喊一声“师父”,然后急忙两步跨过去帮人止血。
“那说不定是个江湖骗子,什么百晓生。”梅言似乎在劝慰苌燕,同时也是在劝慰自己。
苌燕正满心后悔,自己怎会如此莽撞,听了什么胡话都跟师父讲,一边帮人包扎一边在内心里骂自己。
“那苌楚也出不了将军府了……难怪他不回来看看为师。”梅言嘴角隐隐带笑,不来西春苑是有原因的,并非是苌楚自己不愿回来。
永和年旧历八月初七,浔阳城告急。
永和年旧历八月十二,浔阳城破,奎国大军历时半个月攻下了这座城然后迅速占领,所幸没有滥杀无辜百姓。
永和年旧历九月二十二,天水城破,因城中老百姓不愿归顺,遭到奎国军屠杀,全城无一人存活。
至此,敌军距离都城尚不足八座城池,胄国举国上下人心惶惶,大家对在任的这位将军唾骂不止,都城甚至起了三五次小规模暴动,老百姓群起愤怒:要求朝廷起用陈竽陈将军!
作者闲话:
今天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