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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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原本清寂。又值暮色垂临,更增添了几许暗色。再逢着清明节,愈发显得阴沉。
府角门外停了辆马车。高头大马,毛色光亮,周身所配马具俱新。蹄沾新泥,辋粘杂草。兴许是去过城外郊野之地。竹帘半卷。透过窗观望进去,车内有一张矮脚的方桌。桌子上燃着盏琉璃灯。灯脚旁散落着几瓣浅粉的花瓣。
车夫手握缰绳端立在马身旁侧,精神抖擞,全无半分慵懒的姿态。车厢后两列合计十六名持剑的护卫皆也站得笔直,目不斜视,纹丝不动。
秉敬晨抱臂斜倚在棵槐树上,注视着角门内正与思芸交谈的少年。
他一身雪白的披风。长发半束,鬓发零散。面容俊秀,脸色偏白。眉细梢翘,眼角狭长。又他时不时的咳,常将一块雪青的帕子遮掩在嘴边。兴许身子骨也羸弱,举止宛若一个娇柔的女子。
少年觉察到了秉敬晨的目光,故作不经意的转脸瞥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秉敬晨倒也不躲闪。紧盯着他看了一时,才从角门前绕了开。一面警惕着外巡的守卫,一面作速跃过围墙进到了太子府里面。
天正下小雨,院子里的泥土松软湿滑。他落脚时不甚稳当,脚底下打了个趔趄,闹出了些许动静。但好在有高大茂密的树木作掩,府中的下人们只以为是飞鸟掠过惊起了波折,并未详细追究,使他得以逃脱一劫自在行动。
太子府的庭院繁多。前车之鉴,秉敬晨因此格外留神。
他凭借记忆探进那日的花厅,透过游廊的镂空窗子隐约见到石亭内有人影晃动。竖耳细听,嘈嘈杂杂的像是在争吵。他再仔细观察了一番,不见摇篮。既然疆儿不在这里,他也不必要久留于此。便四下里观了几眼,疾步走开了。
沿着游廊又进到一处庭院。右面厢房的门大敞着,他走近前去,趴在门框上探头朝屋子里望了眼。
藤椅里堆积着几册翻开来的书卷。一旁的琴桌上躺着把古木长琴。
秉敬晨退身出去,从廊子的台阶下到院子里。环顾四周,总觉得这座院子与以往所见不同,然不同在哪里却一时半会儿又道不出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愈渐失去了耐心,将身子靠在花藤缠绕的秋千架上,顺手扯拽下了一片竹叶叼在了嘴里。
“若是疆儿哭闹出几声,我也就能判断他的方位了。”
但旋即他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我怎么会产生这般……莫名其妙呐,真是莫名其妙。”
他吐掉竹叶,再度将院子巡视了一遍。站直身子,一跃上了屋顶。蹲身弓背,举目四望。
太子府的布局犹如一张巨大的棋盘。众庭院点点星火,烛光微弱,大都看不清晰详细。却附近的一座园子,两盏大圆灯笼高悬,直把门庭映照得明亮通彻。
秉敬晨轻手轻脚捱近过去,从墙头处跳下了屋顶。又往前走了百来步,在院门前的石阶下驻足。他仰头朝上望去,只见一块乌木大匾上用了浓墨题着“平仲园”三个字。
平仲,乃是银杏的别名。
秉敬晨暗思量,莫非此园以银杏树独具风姿。抬脚踏上台阶,迈过半膝高的门槛儿后园子里便再无了光亮。他摸出一支火折子点燃了,映照着观察了番周围。地面干净光秃,莫说银杏树了,就是寻常的草木也不见有一株。他走下台阶,沿着石砖小径走了约莫七十步,便被一道高大的影壁拦截了通路。绕道至影壁后,便是一座二层小楼。小楼上虽有烛火,但火光幽暗。他熄灭火折子,快步走近前,自楼梯上到了二层。
房屋不大,前后皆六尺有余。四周由木栅栏围绕,与之间隔不足两步。栅栏的四个角上都卧有一只木雕,所刻之物三首六足,形似《山海经》鵸鵌。屋门两侧各开有对窗,用布帘遮掩。在帘子交叠的缝隙间透有微光。
秉敬晨将耳朵贴近门扉仔细听了听,又左右看了看,轻推开门进去了。
屋内的摆设极为简单,仅一床一柜,都挨着西面的墙壁。床头柜上的两盏烛台里灯油满溢,直将屋子照得宛若白天般明亮。床榻上疆儿恬然入梦。棉被被他踢在一旁,只留了个被角搭在腿上。
秉敬晨不禁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