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四章 白璧文瑕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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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怔地放开了手,后退一步。
    目光在回忆里追溯。
    依稀记得,那日早晨,有那么的一个人,独坐一隅。
    俊美的容颜,出尘的气质。
    一身白色衣料,绣工精湛。
    重重叠叠的白色纹路在绸衫上跳跃,如同流动的江水,激翻的白浪;广袤的天空,朵朵的
    流云…
    他就坐在我旁边桌子那儿。看过去的时候,薄唇上挂了一层清清浅浅的笑容。
    那是淡极了的笑容,若有若无。
    里头找不到人的影子--仿佛世间万物,极尽了繁华也入不了这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他太淡漠,太出尘。
    态拟若仙得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如若小林子说的话是真的--他不快的神情不像是在骗人……那个偷了另一半纸张
    的人,不会是这个富裕而高贵的公子吧?
    难道他装扮做我的样子,易容骗了师兄,并让我误会他?
    会是这样子么?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谁?
    还有……
    …他,他怎么会知道,那张纸?
    那张纸上的事情,不是没有人知道么?
    桓师兄明明这样对我说的……
    在那一天临走的时候。
    “萧陵…”
    林霖喊我。
    我回过头去,他正用力地闭上眼睛,怏怏道:“不管你信是不信,我是没有拿过那另一
    半。”
    我静静地看着他。抿住了唇。
    “就算我拿了……”
    他扬扬手中的纸,纸页飞起,像天空中一只蛱蝶。
    薄翼振振而音。
    漫风翩翩而舞。
    粼粼白色纹浪之上,密密麻麻游动着的是那黑色蝌蚪,钻进去,游出来。脱不去纸张的桎
    梏。
    它们一并的,浩浩扬扬在空中摇荡。坠落。
    落上泥地前的一瞬间,我终于幸运地接住了它。
    幸免于难。
    “你干什么啊?”我有些生气。这东西能乱扔吗?
    他的眼睛带着不快吊在眼角。
    “我只是想说明,它对我毫不重要。”
    他抬起眼,视线洒过来,道:“你一直把这张纸当宝贝,藏着掖着。里面的内容大概没看
    过吧。”
    我嘴上反驳。可是,他说得对。
    我是没看过。这是我答应桓师兄的……
    那一日,师兄把它递给我说,这里面藏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
    他说一定要贴身带着,刻不离身。
    他说这是救命良方,有了它,才能够救回大师兄性命。
    他说这是抢手炙货,也可以让兄弟成仇父子反目。
    他说,他只相信我品性淳良,不为利诱,能够信守承诺。
    他说只有我能让他放心。
    于是他把它交给了我。
    当时我就想,我可不能辜负他了……
    他还说,只有当我见到雏韫兰的时候,把它展开,两块拼在一起。
    那时再看,上面有重要的提示……
    他说,要我千万小心,要我立誓保好它。
    林霖忽然在一旁道:“你自己打开看看呀,干嘛不肯看呢?”
    我想了想,权衡了半天,用手在胸前合着比划了个十。
    师兄啊师兄,不是我要违反誓言啊,我这不是…不是为了弄清真相嘛。你明察秋毫的,千
    万体谅一下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下头,往纸上扫了一眼。
    一沾而过,浮光掠影。
    抬起来,我问:“有什么不对么?”
    “……你这哪叫看?”他白了我一眼。
    我又低下头。咬着下唇,方一行行就着字仔细看去。
    桓师兄的字迹俊秀娟细,却力透纸背。真一手好字。
    哪像我的泥鳅游笨狗爬。云泥之别。
    再细看内容……!!!
    这,这是什么?
    我惊愕地看了林霖一眼。他扬扬下颌,要我自个儿看。
    这短文只有一半,内容残缺,但是大致的意思是不难猜出的:
    前头一大段通篇是关于白水的描写。白水城,北方的一座名城,以其美酒和美人闻名于
    世。文中就描写了一大段当地酒和女人。
    轳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正此之谓也。
    再往下看去,有一段很奇怪的诗在边缘处躺着。若能补全前半,似是首五言律:
    花姿柳影处
    酒旗斜伫暮
    醴香泉冽壶
    动摇食指物
    也是在描写白水的酒和酒肆。不见其他。
    这…是什么啊?
    我茫然地抬眼望着林霖。
    他耸了耸肩,轻哂道:“正如你所见。”
    “你觉得我偷这东西来做什么呢?吃酒去么?”他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却目如寒
    冰。
    “不!”我慌乱中连连摇头,“不会的,这一定是被人换走了……调包?对,就是调
    包!”
    心潮翻涌着,像激荡的湖水。
    林霖却还一颗石子投进来:“调包?萧陵你不认识师兄的字么?”
    我苦笑了一下,就是认得啊……
    会将魏夫人的绣花小楷写出凌厉笔锋,尾笔还那么一个曳一钩再收的,除了师兄桓远
    臣,还有谁呢?
    所以我才一直帮他找借口。
    不然,难道,连把我当亲兄弟疼,小心呵护着的师兄我都信不过了吗?难道我还要去怀疑
    他吗?
    那么,这个世上我还我还能信谁?
    我还可以相信谁!
    所以我只是固执地说:“桓师兄不会那么做的,我就是知道。”
    语气很坚定,心底却很犹豫。
    不良的想法一旦在心里滋了芽,就野火烧不尽了。
    尽管我理智上不愿意。
    戏谑的神情一下子晃进他的眼里,却又黯了下去。
    续续缓缓,静影沉璧。
    蜡烛烧到了底,炳炳之明也开始游移,闪烁,最后失去。
    他说:“你就相信他,是不是?”
    他说:“你就不信我,是不是?”
    我说:“师兄你别乱想,我没有不信你。只是……真相只有证据才能证明。”
    他阴阳怪气地重复道:“是啊…真相只有证据才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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