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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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药熬好,花错将药罐放到小方桌上,拿盖子抵着药渣撇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水出来。只是药味苦涩,修默又不在,他便独自托了腮,拿匙羹在药碗里无聊地搅着,委实半点想喝的欲望都没有。斜眼瞄了下墙脚那几株花,心里反倒有些把药喂了那些花的冲动。
这时院门吱呀一响,修默的身影便出现在花错眼前。小麦色的脸颊上泛着潮红,额上一层细小的汗水,显然是办完事后匆忙赶回来的。修默那双眼睛依然闪亮而清澈,见到花错坐在院子里,桌上还放着那碗药,那眼睛里便泛出些难以描述的笑意来。
彼此心照不宣,花错此刻也不多话,正好药也凉了,便端起来一口气喝完,然后眼巴巴地望着修默,长长的睫毛仿佛扇子般刚扇了几下,带着一身汗味的修默已经凑了过来,那火热的双唇已压在了花错的唇上。
两人也不避忌讳在院子里亲了半晌,花错便似刚得了新玩具的小孩般,圈了修默的腰不肯撒手,但又实在没什么经验,被修默弄得晕乎乎的,只是半张了嘴任修默的舌尖在他嘴里舔濡,只觉得心生喜欢,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修默见他呆萌了六年,如今好不容易开了窍,自然也不急于一时,把花错的唇吮吸了一番,便放开道:“花错,我们现在去醉仙楼吧。”
花错微微愣了一下,见修默表情有些异样,知道他有事要说便点了点头,放开了修默。自己稍稍进屋梳理了一下,便和修默一同出了门。
醉仙楼二楼临街的小包间内,修默和花错点了几道菜,修默又要了两坛君莫笑,花错见了,便也知道修默这是又有了任务要出去。
这酒虽是根据凉州词而起,却并非葡萄酒而是度数极高的烈酒。所以每次有了外出任务,修默都会点这君莫笑,醉眼樽前方能笑看生死,狂饮之后何妨慨然远行。
花错平素虽不怎么喝烈酒,但每逢这种时候却总是与修默一同饮这君莫笑为他饯行的,多年来已成了习惯。
只是如今花错却不能沾酒,用茶水替代总显得欠缺了些什么。
修默看出花错心里的歉意,便一笑道:“等你体内的毒解了,定要让你好好陪我喝一次。现在想来,似乎还从未见到过你喝醉的样子呢。”
修默属于爱喝酒,也经常喝醉的,而花错却是不怎么喝,但真要喝起来却是无论喝了多少也不曾醉过。
花错莞尔,拿起斟满了茶的杯子冲修默举了一下:“好,下次我定陪你喝个尽兴。”
修默还未夹菜,先拍开了封泥,顿时满屋都是君莫笑那烧酒甘冽的清香味。修默没有用碗,直接就着酒坛喝了半坛,才放下酒,抹了下嘴角。
“什么时候走?”花错放下茶杯,心里有些怅然,夹了块豆腐在碗里,一边拿筷子胡乱戳着,一边仿佛很随意地问道。
“今晚。”修默回了两个字,刚拿起的筷子又啪地一声放下了,捧着酒坛又喝了几口。事情来得突然,他也不曾有心里准备,与花错刚开始甜腻了两日便又要暂时告一段落,要说他心里没有一点不甘心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任务就是任务,谁让他当初选择了跟随曹公公,做个暗影卫呢。
“皇上今天下旨,让我做侍读学士。”花错一手扶着额,一手继续戳着那块早就千疮百孔的豆腐,闷闷地说道。
“我知道,曹公公今天说了。”修默看着意兴阑珊的花错道:“你现在内力还未恢复,所以即使回暗影楼也做不了什么,若被人盯上了反而更多一份危险。所以曹公公觉得你还是暂时留在翰林院比较好,毕竟都是文人,以你的能力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花错点头,嘘了口气道:“是这样啊。”他自己也清楚,就目前的状况,他即使回到暗影楼也只会给其他隐卫增添麻烦,暗隐卫这些年破了许多大案,因此也树了众多仇敌,若被人知道他这个暗影左使如今内力尽失,只怕会有不知多少人前来杀他,难不成他还能整日躲起来让他人保护?只是和修默共事了多年,如今让他继续留在翰林院,总觉得日后两人便不能像以往那般亲密无间了。
花错也有些好奇是什么案子让修默如此匆忙便要离开,但两人在暗影卫都习惯了按规定要保守任务机密,不能私下随意透露,所以也就不再多问。
修默撕了条鸡腿,拿在手里啃,一边嘱咐花错道:“我不在时,你自己别忘了按时吃药,吃饭。”
花错睇了他一眼,撇嘴笑道:“知道了。”说着慢慢嚼着嘴里的水晶虾仁,眼底又开始放光。修默的心意如此赤裸裸热腾腾地放在面前,让他既觉得有些啰嗦,又觉得十分暖心,情不自禁地便又凑了过去,想亲修默。
因为是包间,两人也没有什么忌讳,本就坐的近,此时更是两个身子贴到了一起。只是此时修默的舌进来却是带了一股酒气,热辣呛人,在花错的舌尖舔了几下,花错便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丹田仿佛又有什么开始蠢蠢欲动了。修默听了原本还以为花错动了情,却发现他的身子有些僵硬,转念一想,忽然便明白过来,立刻住了嘴,放开了花错。
花错却依然意犹未尽,拽着修默的衣襟不肯放手,被修默抓着肩膀往后推了几分:“花错,我这刚喝了酒,到时候又惹你腹痛。还是先不亲了,听话,等下次我回来再说。”
花错知道修默说得都在理,却总有些不甘心,但不甘心归不甘心,自己体内蛊毒未除,实在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恋恋不舍地强自在修默的唇上蹭了几下才罢休。
晚上,修默去暗隐楼收拾行李准备当晚出发。
花错独自回到家里,小院的地上和桌上都落满了枣花,淡淡缠绵的香气在晚风中萦绕,在皎洁的月色下越发透出一份寂寥的味道来。
花错原本分明早已习惯了独自入睡,但有了昨日刚经历过的欢爱缱绻,这一晚的孤枕独眠便显得分外难熬。也不知此时修默是否已经离京,瞪着月光从窗棱格花间投在地上水洗般的银白花纹大半夜,花错才堪堪进入梦乡,那梦里他倒是又与修默厮磨了一番,等一早醒来,居然发现自己平生第一次遗……了,那张俊脸便臊成了两朵石榴花。
……
修默如今既然已外出,花错也无心再留在家中,他那伤本就是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于其一个人在家中无所事事,倒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分一下神也好,也省的整日为某人牵肠挂肚的。
于是花错一早便梳洗冠带,点卯上朝。等散朝后回到翰林院,才知道自己如今升了职,不再与柯韦他们共用一个公事房,而是有自己单独的办公所在。他对于这些倒也并不在意,共事也罢,独处也罢,只需把手头的事办好便是了。
花错这边独自坐了没多久,柯韦便又过来,说几位同僚约了晚上一同去新开的百味斋吃饭,问花错是否也一起过去。花错如今闲着无事,自然立即便答应了。柯韦得了回音便喜滋滋地告辞返回自己的公事房去了。
花错这才取了要刊缉的经籍,定下心来做事。如此时间倒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便到了中午,花错到翰林院附近的小店买了些煎饺当午饭,没想到煎饺端上来时,老板娘还特意送了一碗清淡的紫菜蛋花汤。这种事情花错也不是第一次碰到,笑着谢了,等吃完在桌上又多留了些钱。
等花错再回到自己的公事房时,却发现有人已经在那儿等他了,一袭绯色的常服。等两人打了照面,才知道那是詹事府的少詹事董槐成,过来请花错去一趟东宫。花错稍一想,便也明白了董少詹事的来意,毕竟自己协助暗影卫破的这案子,间接救了太子,此番自然是来叫他过去表示感谢。只是自己原本是暗影卫,查案本是职责所在,原本以为破案之后便能功成身退,回到暗隐卫中继续做他的掌令使,谁知如今竟然成了这个局面,在外人看来,以他一个普通翰林插手这种事,难免被觉得有些功利心重了。
但其实花错作为暗影卫左掌令使,本身就是从三品的官,暗影卫只保持在五千人的规模,除了一千月影卫,他和修默手下各辖两名千户和其他一些散职。只不过他和修默素来低调,又加上暗影卫身份特殊,所以也从未想过要张扬显摆。不仅身边一个仆从都没有,甚至这些年吃喝睡觉都在暗影楼中,两人的俸禄不菲,但除了偶尔去酒楼小聚,其余的都是扔在柜子里开启自然氧化模式。
此刻花错见了董少詹事,自然也不能推拒,稍事整理,便跟着一同出了翰林院,上了一辆马车。
青石路面传来几声清脆的马蹄声,马车晃了一下,开始由慢而快地前行。因为天热,马车的门窗都用的其极透薄的纱帘,前行中随风飞舞,车中既不怎么闷热,也显得敞亮了不少。
董槐成此刻才开始仔细打量花错。见他垂眸静坐,彬彬儒雅自透着一股书卷气,而那张脸虽尤带着几分病容,却依然如白玉雕就般俊美无匹,令人百看不厌。董槐成原本因为太子命他过来请花错,尚未吃过午饭,本来还有些饿,此刻看得赏心悦目,倒是不觉得饿了。不觉心中暗想,那所谓秀色可餐大抵便是指这种了,看了果然可以忘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