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18、梨花白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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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次白鹭飞和寒济争吵后他们许久不再见面,倒也不是闹脾气,只是觉得有些尴尬,何况也没什么话可说,这是他们一贯的相处状态。寒济再找他是在三个月之后,是来兴师问罪的。
    白鹭飞斜靠在院前的梨树的枝干上,本来只是晒晒太阳睡睡觉,结果被扰了清静。他头微微偏转,斜看了站在树下的寒济一眼:“是因为天昭那个王爷想娶白盈,所以你就来找我?”
    寒济尚未来得及回答,白鹭飞接着说:“你不能因为我和那个王爷见过面就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们那时去天昭,你也是见过他的,是你自己随身带的一张小象被他看见了,那张小象栩栩如生,何况如白盈这般貌美的女子,是个人都会心动的……”
    寒济依旧没有出声,只是听白鹭飞自顾自得讲下去:“不过现在事情也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其实也只是玩笑话,你直接和他说明就是何必来找我兴师问罪。”他这几句话说得不轻不重,不像是生气的但也绝不是高兴的样子。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寒济看着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白鹭飞转过头,加重了语气:“可我觉得你这架势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寒济颇为无奈:“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来只是想问你,既然当初天昭王的意思你已经看出来了,为何不当场就说明而是瞒着我,非要等到事情发生了才说?你也应当明白事情轻重,有时候不是几句玩笑之言就可以过去的……”
    “是你愚笨,看不出对方的意思,为何要我说?何况白盈并不应该由我来管。”
    “你是她兄长,对她好一点吧。”
    “哼,那谁对我好一点?”白鹭飞反问。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这不是好好说话那什么才是好好说话?”
    两人争来辩去最后也不知在讲什么了,听起来这颇为无聊的对话他们倒反而觉得有几分有趣。但是白鹭飞是不会说‘有趣’的,他懒得再说,直起身想催寒济走了,也不知是风大还是他自己没坐稳,一时不妨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树干离地面倒也不高,何况他从小就爱爬高也是摔得惯了,寒济自然知道他这脾性,你要是去扶他冷不丁还要被嘲讽一两句,倒不如不管。
    寒济笑了笑,只说了一句:“摔下来活该。”这话不像他会讲出来的,倒是很像白鹭飞的口吻,或许是两人相处久了说话也开始变得有些相似。然而这一次白鹭飞没有如常一般反驳,脸色白了几分,过了一会才回了句:“是啊…摔死活该……”
    寒济倒是愣了下,不明白他为何这样,想着也许是真生气了只能解释:“我方才并不是有意……”寒济话没讲完,白鹭飞直接回了一句“滚!”。
    “你!”寒济堪堪压下火气,转身就走,他就知道,对待白鹭飞就不该有什么好脾气。寒济与白鹭飞是从小闹脾气到大的,说来也奇怪,这两个人明明处事行为皆是稳重而耐心,唯独面对对方没什么好脾气,总是孩子气。
    待寒济走后,白鹭飞想扶着树站起来,试了一次后还是捂着腹部倒下去,那茶白色的衣袍下面赫然有红色的血迹——他那句‘摔死活该’自然不是指自己,而是指肚子里的孩子。白鹭飞是狠心想过不要这孩子的,那时他刚刚发现就打算喝药,可是药喝了一半又恶心得全吐出来了,纠结了许多日之后,他才想想算了,算是妥协。
    本来这一次白鹭飞也以为这孩子活不下来,可这孩子够顽强这都能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是双生子。等到寒济知道这件事那已经是在这两个孩子要出生的那一天,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好久都没反应过来,自然是反应不过来的,事实证明只要白鹭飞想瞒着他的事总能瞒着。
    这两个孩子的出生不顺利,第二个孩子迟迟生不下来。偏巧那一日打雷将院外的那颗梨树劈断,树枝起了火从院门开始烧,奇怪的是救火的人多何况天还下着雨,但是大火却一直烧到室内都未停下,也有人说,怕是那孩子是灾星呢。
    白鹭飞已经没了力气,倒是孩子的哭声让他有片刻清醒,他知道外面在着火就让人赶紧带第一个孩子先走,紧接着抓紧被单用最后的力气将第二个孩子也生下来。第二声啼哭时,外面的火就灭了,但白鹭飞知道自己走不了,他只见过第二个孩子的样子,长得并不好看。
    大夫对他说:“大的那个孩子长得好看,很像他父亲。”
    “像他……有什么好的……”白鹭飞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笑了一下,然后把孩子抱给管家,“照顾好他们……对了,你记得告诉寒济,这两个孩子都是白家的孩子,然而还是比不上我的章儿……”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满院的梨花被大火烧成灰烬,唯有几朵残存的色白也不知随风飘到哪家去了……
    后来风月亲自来操持白鹭飞的葬礼,他跟寒济说:“这些纯白是他不喜的,你换成梨花白吧。我知道这不合礼数,但是他这辈子鲜少亲口说出自己真正喜欢的,你总要让他如愿一次,梨花色白原是最纯的颜色,旁人是看不出分别的。”
    寒济没回应这个,他问风月:“你怎么知道他最喜欢什么?”
    风月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大约能猜得出他的性情。其实若论知道,你心里比我知道得多,只是你们老爱闹小孩子脾气,知道的也装不知道,闹到今天,你觉得可有意思?”
    寒济失神良久,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你今日来,是来嘲讽我?”
    “鹭儿与我是表亲,今日我若不替他来讽你几句,来日就再也不会说这些。”风月端的仍是那君子如风的样,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寒济几乎是怕了风月:“我从没想过与他闹什么,你可知他从不告诉我任何事,就连孩子的事我也是才知道的……”
    “那你为何从不问他,为何只怨他瞒你?你自己细想,你对他何曾有往日你待旁人的半分耐心和细心,但凡有,很多事不需要他说,你早该知道!你们两个就是这样,对待旁人千倍万倍的好,唯独对自己真正在乎的人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你活该,他更是活该!”
    若是往日,寒济一定会觉得风月是疯了才会这么讲话,可今日他实在是没半分的心力去理会旁的——但他是真的想让风月闭嘴,因为赤裸裸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割开他的皮肉,再无魂栖之所……
    风月向他施了一礼算是抱歉,转过身,正对上白盈一双湿漉漉的眼,那般梨花带雨的样的确是真心得伤心,然而风月想到“梨花”脑中始终还是只有那身白衣。
    “白姑娘,”他本该叫她‘白夫人’或是‘表妹’,然而风月却客气而疏离得叫她‘白姑娘’,“节哀顺变吧,另外你无需因愧疚而伤心,你兄长和寒济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白盈用帕子抹去脸上的泪:“谢谢你,只是……”她说着又是哽咽。
    风月见她不再说了才继续言道:“你误会了,我说这话不是宽慰,只是想告诉你事实罢了。他们两个之间或许是因你存在一些隔阂,然而那就像小孩间的淘气,隔天就忘。你与他们,无足轻重,更无法插入到这段故事里去。这话或许令你听了不舒服,但我希望你明白这些,不要陷在无谓的愧疚里,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他说完就走,当真也是爽快。

    作者闲话:

    白鹭飞的事情暂时就讲到这里,后面再提估计就是回忆穿插,终于可以好好写嘲风和狻猊了~然而还有风月这一个,父辈的故事大概是完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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