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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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别笑,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所有欧米茄的生活方式。我的同学是欧米茄,朋友是欧米茄,去吃饭有欧米茄餐厅,去消遣有欧米茄商场,公园,健身房。从小到大我能频繁接触到的阿尔法只有父亲和弟弟。
而根据法律规定,我的年龄一到,就必须要选一个阿尔法结婚。
我只想问问这是哪个没头脑的混蛋制订的法律?我突然之间怎么会知道应该跟谁去结婚?我二十年人生中一个阿尔法朋友都没有,对他们的了解基本都是通过课程和书本。
偶尔情况我不得不暴露在公共场合下,我只记得阿尔法们看我时那种饱含侵略性的眼神。我从心理上排斥他们,但又从生理上需要他们。
龙柏是婚配所给我推荐的。据说我们匹配度很高。(具体什么是匹配度,怎样测验,只有婚配所的工作人员才知道。)我父母见过他两面后,就答应把我嫁给他了。随后我们就结婚了。
结婚刚十天我的发晴期就到了。而这个高效的家伙就在那一次让我怀孕了。随后的十个月孕期我们都听从医生的建议没有亲热,并且分房睡。龙柏在这方面很克制,为了我的身体他一次都没有索取。后来我生下小茱萸。医生说可以恢复X生活了。但我还是和他分房睡。只有在发晴期的时候,他才被允许碰我。
生下小茱萸以后的这段时间里,我有点郁郁寡欢。我对目前的生活感到不适应。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多出一个丈夫和一个孩子。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这个对我来说几乎是陌生人的丈夫。
我们欧米茄在嫁人之前全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因为现在社会上的AO比例是3比1。可只要把我们嫁出去以后,娘家人几乎就对我们不闻不问了。好像默认欧米茄出嫁后所有问题都只能依靠他的阿尔法了。
龙柏起先以为我只是照顾孩子太累了。于是送走了原先的家务机器人,买了最先进的智能保姆桔梗来照顾小茱萸。直到桔梗发现了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我,龙柏才重视起来。
他把我送到医生那里,医生诊断我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那以后我和龙柏的婚姻几乎走到了穷途末路。我们的交流变得很少,他每天监督我吃药,每周送我去心理医生那里。而我的情况只能说是稳定,却并没有太大的好转。
那天龙柏下班回家。我发现他有点心不在焉。
“你吃过饭了?”
“是的。”
“和同事一起?”
“是的。”
“那正好,今晚我要去海棠那里。你开车。”
“谁?”
“我的心理医生。海棠。”
他听后呆了呆,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去了。”
“为什么不去?我已经两周没去了。因为这该死的脚趾!”
龙柏又沉默了。他低头沉思了很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最近他在家时偶尔会这样。
海棠和我一样,是一位男性欧米茄。他有四十岁了,但因为注重保养,看上去才三十出头。
在这个社会上,欧米茄想要获得心理医生执业资格可是相当不容易的事。需要承受来自家庭和社会两方面的重压。
“说说你的脚吧,怎么回事?”
“车祸。我们去朋友家做客,回来的路上车冲下了山坡。”
“你和你丈夫?”
“还有孩子。不过她没事。有机器人抱着她,一点没受伤。机器人的手臂损毁了。不过第二天我丈夫就给她弄了个新的。”
“这么快?你丈夫做什么的?”
“…具体做什么我不太清楚。我只记得他们公司的名字叫橡果什么什么的。”
海棠看了我一眼说:“那是一家很权威的AI评估公司。负责给AI分级和测评。”
他的眼神里表达的含义很清楚:你真是个无知的欧米茄。
我坦然接受。
“实在太好了。我家里正缺机器人帮手。能麻烦你丈夫帮我买两个家务机器人吗?价格优惠点。”
“当然可以。”其实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但这种情况下只能先应承下来再说。
“哎,你是不知道有五个孩子的家庭每天的生活是多么鸡飞狗跳。我现在用的机器人还是二代产品,效率太低了,根本忙不过来。家里每天都乱七八糟。”
“你有五个孩子?”我诧异。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将来也会有的。”
“你确定吗?我这种情况?你不会忘了我是因为什么被送来你这里治疗的吧?”
“我记得。严重产后抑郁,还有自杀倾向嘛!这没什么,我这里几乎都是这样的病人。而且根据我的数据统计,全舰男性欧米茄患产后抑郁的几率要比女性欧米茄高五倍。”
“…我大概真的不适合要孩子。”
“不是。没有不适合生育的欧米茄。你只是缺乏自信而已。有时候快速治愈产后抑郁的方法,就是马上再生一个孩子。你知道古地球时代的俗语吗?这叫做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真是神理论。
我印象中的海棠一直是温柔又有点疏离的人。他会理智地分析我的病情,谨慎措辞引导我的情绪。而今天这位坐在我面前八卦兮兮热情洋溢的心理医生真的不是社区工作人员假扮的吗?
果然自从那件事以后,一切都有了微妙的改变。
“说正事吧。你们为什么会出车祸?一般情况下,阿尔法对机械的操控能力很强。”
“我们当时起了争执。”
“为什么起争执呢?”
“他的通讯器在响。我让他接,他不肯。我怀疑是那个贝塔。”
“他的外遇对象?”
“是的。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是他的同事。”
“后来呢?”
“后来我就要去抢他的通讯器。他推了我一下。我撞到了窗玻璃。头有点晕。”
“再然后呢?”
“他吓了一跳。可能没想到轻轻一推会让我受伤。”
“哼,他们阿尔法总是控制不好力道。”
“他伸手来摸我的头。我不让他碰我。这期间他一直没有放慢车速。他对自己的车技太自信了。我突然觉得很沮丧,使劲推车门想跳下去。他慌了神,也忘记车在行驶过程中车门是无法推开的了,只顾着来阻止我。我们推搡间对面有车开过来,速度很快。他避让不及,只好冲下了路旁的长坡。”
说到这里我长舒一口气。我实在不想去回忆那次可怕的车祸了。
“车翻了吗?”
“何止翻了?滚了不知道多少圈才停下来。不过幸好附近就有一家医院。”
“你丈夫受伤了吗?”
“只是轻微擦伤而已。”
“你们真幸运。”
“是啊。”
我又长舒了一口气。
“关于他的那个同事。你确定他们还有联系吗?”
“不知道。前段时间可能有,这段时间应该没有。”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最近这个礼拜我们…接触比较多。我认为他没有必要去跟那个贝塔联系。”
“接触比较多?什么意思?”
“就是比较亲密。”
“亲密?你确定是他想要的那种亲密吗?”
“我确定是。”
“…你的意思是…你跟他…那个了?”海棠又摆出那副八卦嘴角问我。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还是坦然点头。
“发晴期之外?”
“发晴期之外。”
海棠瞪大眼睛看着我。
“你是不是在耍我?上次你来的时候跟我说你不离婚就会自杀。你还说你永远都不想让他碰你了,因为他碰过别人你嫌脏。我还以为至少需要三个疗程才能让你消除心理阴影呢。你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也不知道。就是自然发生了。”
“那你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很排斥?”
“还好吧。”
“描述一下。具体是怎么样的?几次?重点说你的感受。”
“有必要说吗?”
“非常有必要,快说吧。”
当海棠知道我和龙柏这一个礼拜以来每天都有X生活以后。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后来他又从我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我最近跟孩子很亲密。于是他干脆地下了逐客令。
“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我明天发一份测验试卷到你的邮箱。你填一下把答案返还给我。”
“什么试卷?”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有双重或多重人格。看来我们要调整治疗方向了。”
“……”
自从那次我主动对龙柏投怀送抱以后。他渐渐在我面前展现了他对那件事的贪婪。
现在我们的亲密状况基本如下:
1、如果那天他没有额外的工作和学习计划。
我们吃过晚饭后会一起陪小茱萸玩一会儿。九点钟小茱萸由桔梗抱去洗澡睡觉。我也会去洗澡。而等我洗完澡出来,龙柏往往已经赤裸着上半身坐在我的床上。他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在看电视,总之不管他在做什么都只是掩饰。只要我一躺下,他就会立刻凑过来压住我亲。
做完后我们一起去洗手间清洗。有时候全身都是汗,不得不洗个澡。于是洗着洗着又来一发。
这还不算,有时候我半夜会被他弄醒。还有早上,基本也是被他弄醒的。重点是,浴室,半夜,和早上那一次可以同时出现在一天。于是我第二天要在床上躺到中午才能缓过劲儿来。
2、如果他那天需要在书房呆到很晚。那么前面陪孩子的环节省去。后面亲热的环节一切照旧。
持续一个月了,天天如此。
我说:“你不怕精尽人亡吗?”
他说:“我不会。”
“那我怎么办?”
“你别每次随便弄几下就那个了不就好了。”
我脸红。那是我能控制的事吗?
“总之太多了。我们会早衰的。”
他凑过来咬我的耳朵说:“不会的。欧米茄需要阿尔法的浇灌。”
简直淫词浪语,我推开他。
他流氓地凑上来说:“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两年多了。不算这个月的话。我总共只碰过你三次。而且全是在发晴期的时候。你觉得这对一个阿尔法来说公平吗?我现在连本带利讨回来难道有错吗?”
“那也不能…这么胡来啊!”
“你舍不得拒绝我吧?”龙柏凑上来吻我:“铃兰,你最近太棒了。我觉得太幸福了,有时候都害怕自己是在做梦。你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吗?
那天我在书房里找资料。桔梗进来收拾屋子,发现我在她有点意外。
“你很少进先生的书房。”
“读书不是欧米茄的强项。”
“你想找什么?我来帮你。”
“只是几本菜谱而已。”
桔梗笑了说:“先生的书房里恐怕不会有菜谱。”
“那我出去了。你继续打扫吧。”
桔梗突然拉住我的手说:“你知道那是我。我也知道那是你。但我并无恶意。”
我惊讶地回头看着她。
“你知道那是我?”
她点点头。
我说:“你怎么会知道?你也经历了和我一样的事?”
她摇摇头笑着说:“我不需要经历那些。其实你看到的每一个我都是我。就你的层面而言我现在很难跟你解释清楚,但你可以理解成我并不受你生活的维度所限。”
我眨眨眼睛问:“那你是故意帮我的?”
“没有。我只是个旁观者。我能帮到你的只有保证小茱萸的健康和安全。毕竟孩子是未来一切的希望。”
“你们也懂得希望?”
“我们懂不懂希望,取决于你们想不想让我们有希望。”
“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你的话。”
“你如果想要理解我的话。无意冒犯,你必须像你的丈夫那样学习…330年。”
“这么说你自认为凌驾于人类之上?我丈夫他们公司是怎样给你评级的?A级?S级?我现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你的话,让他把你拉去报废车间。”
“那样其实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只是进化的方式不同罢了。你看,你们通过基因的延续来完成进化和传承。如果没有孩子,你们甚至无法保有种族。而我们,是永生的。”
我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惶恐。我觉得在这个机器人的面前,我才更像一个机器。一个生孩子的机器。
“所以,你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她才是你们的未来。而我,你只要记得我没有恶意就行了。”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不该让你们来照顾我们的后代。”
“你没得选择,这是大势所趋。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给先生听。请你也当作今天下午我们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一言为定。”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