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执掌凤印位主中宫，目的是为皇上尽心竭力绵延后嗣，你算算，自皇帝登基大宝以来，哀家都折损多少个皇孙了，哀家要问你一句，后宫这个家你是怎么当的！。”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受教，”皇后没想到太后话锋突然转向了自己，只微微一怔便立马摆出一副专心聆听的模样。
    “光受教又什么用，你要把为皇上开枝散叶放在首位！”
    “是，儿臣领旨。”
    “后宫里满打满算才二十几个妃子，还大多都是五品以下，你这就压不住场面了，往后的妃嫔多了去了，三宫六院，七十二正妃，岂不把你忙得焦头烂额了，你可要多立威，多总结经验才是。”
    “是，”皇后将头埋的更低了。
    “唉，一个个都不让哀家省心，哀家以后有何面目去见先皇，这些年来，皇上的儿子就两位，还都是不大健全的，眼见着皇上年岁越来越长，哀家能不心急吗？！哀家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再有保不住皇嗣的例子，哀家拿你是问！”太后越说越面色戚戚，口气也愈发凌厉起来。
    “母后息怒，儿臣知错了。”
    “好，那哀家在此就多说几句，皇帝还年轻，宫里若是没些像样的妃嫔，便要及时补充，也不必总循规蹈矩，三年才从八百个里挑进来八个，忒少了点，下次选秀，凡是皇帝看得上眼的全都纳进来，慢慢培养就是，再不济后宫里的宫女多了，皇上若是觉得有眼缘，就往后宫里搁，宫里空着的地方多了去了，还怕没有地方放！还有哀家再嘱咐你一句，你是皇后，对人对事要一碗水端平，从宫女晋封的妃子待遇要和选秀进来的一样，什么出身不出身的，能为皇上诞下子嗣的宫女一律赐封号，摆脱庶妃身份，准许继续晋封，皇后可记住了？”
    “是，母后所言甚是，儿臣记住了。”刘毓若听的心都快碎了，但还是端庄的低着头，不露半分喜怒。
    皇上也转眼看向刘氏，怪罪道：“皇后，朕的后宫你管理的越发好了，朕原想着你能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你却让朕的骨血一个又一个的白白流失，尛言如是，怜月如是，现在连鸿嫔的孩子也小产了。”
    “皇上教训的是，臣妾确实失德，但是臣妾……”
    皇上扇子一磕，挥手打断她的说辞：“这方面你确实是失德，毕竟你还太过年轻了，依朕看来，以后六宫诸事便让怜月帮衬帮衬着你吧，顺便也让她历练历练。”
    “是，”皇后有一刹那的失神，复又露出得体的微笑：“有蝶妃妹妹协理六宫，臣妾觉得……极好。”
    “臣妾谢过皇上。”一直抽身当看客的蝶妃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大喜事砸的晕头涨脑，须臾才想着谢恩。
    太后瞧了一眼蝶妃，又瞪了一眼皇后，暗恼皇后不争气，扫视一圈，才瞥见语晴还跪着，面无表情道：“你也起来吧，三日后哀家等你的结果。”
    “是，”语晴勉强撑起跪得肿胀发紫的快没知觉的双腿，刚一起身就站立不住，一个踉跄，险些向前扑倒，还是皇上一把拉住她才不至于跌到地上。
    太后横了眼语晴，道：“这里就散了吧，皇上日理万机，今天或许还有没批阅完的奏章，不必在这耽搁了，去御书房办正事要紧，李三波。”
    “奴才在。”
    “叫几个太监把鸿嫔抬回住处，”太后又瞥了一眼候着的语晴：“找个软轿把常在也送她自己宫里去。”
    “奴才遵旨。”
    ……
    “这都第三天了啊，事情还是没有眉目啊……”语晴心急如焚，又不知该怎么办。这几日语晴和轩彤、英奇把能查的地方都查遍了，上至霁徽崇阳殿的试吃官，下至御膳房的御厨，连进宫卖菜的贩户也全都查了个通透，甚至借着黄樱在尚宫局里的好人缘四处走访打探，也没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永寿宫里的宫女太监近日来也似乎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领事太监吴耀祖更是亲身出马，四处搜寻哪里有些什么风吹草动，亦是一无所获，一时间永寿宫可以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姐姐，怎么办啊？”轩彤比语晴更急，自从那日语晴被软轿抬出霁徽崇阳殿内堂，她对皇上仅存的一点情愫与希冀也如梦幻泡影般碎裂了，对皇上对待语晴的态度更是异常不满。自己倒也罢了，不过是父亲拿来巩固朝堂的工具，所以一直对亲族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还好老天待自己还算不薄，让自己可以和从小玩到大的金兰姐妹在深宫相依为命，了此残生，如此……便够了，可偏偏简单如斯的心愿也不能实现，轩彤暗恨老天的吝啬。可语晴不一样，皇上是她的表哥，她对皇上有情，有眷恋，有寄托，更背负家族的使命，所以她不能出事，一点事都出不得，可是眼看着最后期限就要到了，轩彤岂能不急，急的嘴角都犯了溃疡，也无暇顾及，只整日坐在永寿宫的偏殿——慎德堂内和语晴商量对策。
    因着不是一宫主位，先前住着的正三品贵嫔才能入主的金麟主殿本已遭人非议，语晴便索性搬了出来，迁至旁边的慎德堂，省得旁人再乱嚼舌根，反正永寿宫只住着自己一个小主，选哪个屋子住都是一样的。
    “没有办法了啊，”语晴似是自嘲，又似是认命：“看来我天生就是当更衣的命！”
    “姐姐别吓我，”轩彤手一哆嗦，险些将端着的茶盏掉落：“还有两个时辰呢，姐姐一向聪慧过人，或许有什么转机或奇迹发生呢。”轩彤见语晴的颓废模样，斟酌着宽慰道：“如今小小尚在暴室等着姐姐去营救呢。”
    “对，还有小小，还要救小小！”语晴似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黯然道：“她在那种地方为了我，虽还苟活着，却也跟死了差不离了。”
    “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所以姐姐更要振作起来啊！”轩彤不是不知道暴室是个什么样子，但为了语晴还是劝其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语晴凭借皇上赐的令牌又塞了重金予看门侍卫，才被允许进去暴室探望过一次，语晴走进一间四面都是黑墙的屋子，在弥漫着汗臭味、发霉味和腐尸味的瘴气中，艰难的找到了那个弱不禁风的身影，只见小小躲在暴室狭窄的角落里，后背的衣服上还有皮开肉绽后干涸斑驳的血痕，她用娇小的身躯无声的踏着滚轮，滚轮‘咯吱咯吱’压过带壳的稻谷，将米一点点、一点点的捣碎，那‘咯吱’声如亘古存在的木鱼声，叫人心凉，也叫人心惊。才两日光景，小小的面容便枯槁的不成样子，仿佛成了一个没有灵魂只记得带伤劳作的傀儡，又仿佛是一只被狂风刮得支离破碎的断了线的风筝，总之是一点生气也全无了。语晴难过万分，她如此模样都是为了自己呵！语晴低低呼唤一声，小小漠然回头的脸上有了一丝光彩，见到语晴，她怎么也笑不起来，松弛的肌肉费力的牵动嘴角动了起来，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小姐’，接下来便是二人的抱头痛哭，小小只一味的告诉语晴自己很好，真的过的很好，叫她专心办自己的事情。语晴的心更加愧疚了，二人哭了半晌，眼泪像喷涌的瀑布般簌簌滑落，怎么也止不住，还是一个嬷嬷进来催促语晴，语晴方忆起此来的目的，临了，她只告诉小小两个字“等我”，小小重重的点头，就这样语晴打点过掌事嬷嬷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暴室，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与落寞。
    语晴又叹了一口气，向着珠帘外问道：“吴总管，霖贵人和黄樱姑娘打探消息还没回来吗？”
    “回小主，是。”
    接着便是屋内死一般的沉寂。
    语晴秀眉深深的拧成一个川子，半晌才深呼了一口气，起身道：“是时候了。”
    轩彤忙问：“姐姐要去哪里？”
    “我得去会会鸿嫔了。”
    “我和姐姐一块儿去吧，她愿不愿意见姐姐还是两说呢，有我在，姐姐也不至于太尴尬。”
    “不行，我非得自己去才行，”语晴回头对小婠和小囡道：“你们两个也不用去了，我自己去。”
    “是。”二人虽疑惑，却也低眉顺耳的由着语晴独自去长春宫找庄氏了。
    长春宫秀伶居外。
    一个丫鬟看语晴是小主打扮，便和颜悦色对语晴道：“这位小主，我们主子说了，不见客。”
    “还请姑娘再去通报一声，就说永寿宫常在寇氏拜会鸿嫔主子，希望鸿嫔能开门一见。”
    原本还好言好色的丫鬟一听见语晴的名讳，忙躲瘟疫似的呼扇了两下周遭，万分鄙夷道：“小主，人贵有自知之明，何况小主害的我们主子没了皇嗣，小主就不便进去了吧。”
    语晴神情一黯，须臾才收拾好心情和颜道：“我只是奉命调查当日之事，还请姑娘通传一下。”说着手腕一展，亮出一个明晃晃的令牌在丫鬟面前，上面正刻着个古体的“御”字。
    “呦，做贼的上捉贼的这来查案来了，那小主怎么不拿了令牌去皇上，去太后那调查调查，我们这秀伶居小门小户的，可经不得小主你在这当名捕，凭白做出这许多腔调来。”丫鬟不屑道：“我们主子掉了孩子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自投罗网了，哼，我倒要看看小主你能把我们主子怎么样！”丫鬟一口一个小主，却没有半分尊敬的成分。丫鬟数落完语晴，似是极解气，又似是想看看鸿嫔怎么收拾这个寇小主，恶狠狠的剜了一眼语晴后，便扭头回去禀报主子去了。
    语晴不觉哑然，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自顾自的想着，这几日明里暗里遭的白眼也够多了，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又何必跟这丫鬟一般见识呢，倒显得自己没有容人之量了。
    丫鬟似是打了胜仗一样，盛气凌人道：“回禀小主，我们主子说了，病体未愈，不见客。”说着眉眼带笑的想去关门。
    语晴着急，哪里肯让她把门关死，抬胳膊就是一挡，说时迟那时快，瞬间把整只手肘夹在了门缝里，语晴‘啊’的一声痛呼，直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丫鬟恍若未见，开了门道：“小主做了亏心事，也不用这般自残呐，奴婢微贱之躯，哪里受得了主子用玉臂‘负荆请罪’呢。”随即冲门里面喊：“碧珠，给我打盆水来，再把我的那块铜镜拿来。”
    须臾又出来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语晴以为这位碧珠要给自己打水上药，刚要伸手去接水，就听碧珠冲身旁的那个丫鬟道：“这些日子咱们主子宫里晦气，得驱驱霉运。”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脸盆里的水向语晴身上一泼，不偏不倚正好浇了语晴一个透心凉。
    “你！”
    只见另一个丫鬟将铜镜的把手用木棍高高挑起，麻利的挂在门柱上面的横梁中间，扬眉道：“挂上个照妖镜，省得什么魑魅魍魉，猫三狗四的都往咱们屋里钻！”
    “你们！”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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