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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坐在飞机上我都还在一直苦恼,纠结。
    为什么我一个不留神就上了贼船。
    不知道是不是瑞士直飞中国的人太少,苏黎世从决定带我走到出发,不过24个钟头。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答应他,所以事先买好了机票。
    我把头转向窗外,觉得无话可说。
    我忽然想到苏洛阳。
    她陪我来瑞士的时候,机票是自己买的。
    我永远都忘不了夜空的飞机上,窗外没有星星,苏洛阳枕着我的肩膀说,“良辰我不用你的钱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的钱,每一分一厘,沾着的都是你的血。
    我一想到你流过的血,我就难过到舍不得陪你来瑞士。”
    离开中国的时候,我把我的钱分成三部分,父亲和母亲各一份,然后留一笔给自己去瑞士。
    我可能是真的很拜金,很爱钱,即便如同苏洛阳所说这些钱沾着我的鲜血,但是我不会为了自尊丢下它。
    “想什么呢?”苏黎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苏黎世的住处。
    心情已经是最差,我蹙眉看着面前这破旧的大门,“我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寒掺。”
    苏黎世漠然撇开视线,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其实这个是古老的四合院,在小巷子里,旧,但是不老。
    “唉——”一个骑单车的老头再看到苏黎世的时候停了下来,“小城啊,嘿!还真是!”
    苏黎世听到后回头,也很熟悉的笑了起来,“邱伯伯。”
    邱大爷可能是苏黎世的小时候认识的老人吧,听苏黎世喊他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小城啊,这回回来呆多久啊?”
    “短期内不会走了,”苏黎世似乎感受到了像弱化成空气的我,他伸手别把我拉回来,“邱伯伯,这是宋良辰,良辰,喊人。”
    我活脱脱像是被母亲大人抓回来的小孩,我纠结了一些,弱弱地喊了一句“邱伯伯。”
    然后他们又聊了一会儿,邱伯伯骑着它现代感十足的单车走了。
    苏黎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漠的开着门。
    “他为什么喊你小城?”
    我刚听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喊我。
    苏黎世开门的手顿了一下,他淡淡的回了一句,“小名。”
    四合院就是正常的大小,不过就只有我和苏黎世两个人。
    “这里是我母亲的故居。”苏黎世忽然跟我说这个,然我心里有点不适。我并不知道他的母亲过世了。
    他在庭院中的一棵树下站着,“人们都知道这里有一棵树,却不知道这树怎么长大的。”
    “……史铁生,”我不自觉的接了一句,“我也看过。”
    苏黎世一时间没有说话,沉默起来。
    我也没打算跟他细聊,进屋逛起来。
    我来到的这一间,似乎是苏妈妈的卧房。
    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柜子,上面有很多照片,我顺着一张张看过来,忽然在一张面前停了下来。
    这一刻,我几乎能听见自己渐渐减弱的呼吸。
    照片上的一家四口的照片,我看到黑白照片上有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怀里是一个小婴儿,而她身后站着两个英挺的男人。
    那张脸莫名的熟悉,但我却有不敢想他到底像谁。
    一瞬间那些被我逃避的回忆都回来了。
    身子往后倒的时候,我磕在了桌子上。
    手心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我迷茫的回头去看,看见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掉出了一个身份证。
    我拿起了那张身份证,上面是苏黎世略微消瘦的脸,然而当我看到上面印着的陆城的时候,我像是拿到一块烙铁般惊恐,将其抛远。
    这张身份证砸到了刚进门的苏黎世,他皱起眉头刚想捡起来,我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跑了出去。
    我撞倒了苏黎世,这股力量也让我摔倒在门口。
    关闭的大门让我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我回过头去,看见愠怒的苏黎世。
    “宋良辰你干什么?”
    他生气了。
    变得真实和可怕。
    我往前爬着,绝望的想远离面前的这个男人。
    忽然我整个人被拽起来,面前的男人的愠怒消失了,他冷静的让我害怕,“宋良辰,你怎么了?”
    恐惧在他面前像是潮水般越涨越高,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忽然又很愤怒,我反过来揪住他的衣领,“你为什么骗我,你根本不叫苏黎世——”
    苏黎世被我吼得一愣,我趁这个档隙挣开苏黎世的桎梏,慌乱中我看见有一口井,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往里跳。
    下坠的一瞬我感觉自己被拉住了,然后回头看见苏黎世的脸。
    我愣住了,就在苏黎世准备拉我上来的时候,我开始猛烈的挣扎。
    我疯狂的尖叫着在这口井里像是一个可怕的病人,我的力气无比的巨大,我能感受到脸上滴着炙热的液体,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它带着滚烫的印记,划过我的脸庞,从嘴角渗入我的嘴巴。
    我不知道苏黎世是怎么把我拉上来的,他拉我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扔到床上。
    脱离了桎梏,我很坚决的咬住自己的手腕,恨不得咬掉我的血管。
    苏黎世刚歇一口气,看到我这样立马捏住我的嘴巴迫使我张开口,然后他找了一个木塞封住我的口。
    “咬舌自尽不会死,而且疼,”苏黎世粗喘着气,他第一次狠狠地看着我说,“你要是就算是把舌头咬断了,我也能给你做手术接回去!”
    我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人,我开始疑惑我为什么从头至尾都这么信任他。
    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控制了我的一切,一定要落入虎口,我才能知道我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就像曾经不顾一切跟陆久裕在一起的愚蠢。
    苏黎世一直握着我的双手,压在我的头顶。
    他的手在颤抖,跟我的一样。
    他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来了一个男人。
    我看到外人的时候又开始挣扎起来,我惊恐的往后钻,苏黎世却欺身压住我,不让我再动弹。
    来人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阿城,你什么时候玩起SM来了?”
    我听到对方喊他阿城,这更证明的面前的这个男人欺骗了我。
    他不仅夺走了我在瑞士一切权利,还要把我带回来。
    牙齿嵌进木塞中,我想咬破这个木塞,然后再咬死自己。
    苏黎世的脸色很不好,“齐豫,把你的手铐给我。”
    齐豫楞了一下,忙劝,“阿城,人家不愿意你就别勉强了,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苏黎世这回几乎是吼出来的,“给我!!”
    苏黎世给我注射了镇定剂,然后我们三个人去了医院。
    一路上我已经不在挣扎和吼叫,我安静下来,两眼无神。
    齐豫在前面开车,偶尔看看后座的我,欲言又止,很是尴尬。
    而我也看见了副驾驶的苏黎世,他的左手衣服已经破了,擦伤的很厉害,几乎伤到皮肉之下。
    苏黎世一路上低气压,一句话不说。
    到了医院以后我被安排到一间很安静的房间,护士看我一脸鲜血很是紧张,擦了一下发现是别人的血以后,又走了。
    我静静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我听见咔嚓一声,手腕上凉凉的。
    我征住,回头看见左手绑的很夸张的苏黎世。
    他沉着脸看我,他脸上的情愫我看不清楚。
    “我并没有骗你,”苏黎世的声音淡淡的,看来他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淡定,“我去瑞士的时候已经将名字改了过来。”
    我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着看着天花板。
    苏黎世也沉默下来,在我旁边坐下。
    过了很久很久,我伸手握住了苏黎世的手。
    苏黎世有略微的怔愣,他看着我安静的起身,然后安静的抱住了他。
    就在苏黎世要说话的时候,我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就像是咬自己一般的用力。
    这股力气里带着愤怒和不甘,带着痛苦和怨念。
    我感觉到苏黎世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从一开始的紧绷变得放松起来。
    我趁他疼到虚脱的时候,从床上跳下来直接往窗户跑过去。
    结果才跑了一步,就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拽了回来。
    我回过头去,发现苏黎世用手铐把我和他拷在了一起。
    “你这个变态。”逃脱不成的我变得越发癫狂,我抱住头蹲了下来,整个大脑都气疼了。
    之前在湖里也是,现在也是。
    我忽然觉得苏黎世想跟我一起死就一起死好了,他这样纠缠我就算跟我一起死也是活该。
    我这么想着又猛地站起来,根本不管手铐把我的手腕勒青,朝窗口跑着。
    这一路苏黎世已经跌倒在地,尽管只有不到3米的距离,我们移动的却像是要穿越半个世纪。
    终于摸到窗沿,我却绝望的发现这里是只是2楼。
    我还在发呆的时候,已经有人进来了。
    齐豫看着面前几乎半身都是献血的苏黎世,再看看一声狼狈的我,赶忙冲过来想要解开我和苏黎世之间的手铐。
    苏黎世虚弱的挡开齐豫,指了指我,“把她抱回来。”
    齐豫气得都红眼了,想说的话憋到嘴边又给咽下去了。他走过来一把将我抱起,苏黎世勉强站了起来,他们二人就这样把我弄回了床上。
    苏黎世重新坐回床边,他小心的查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气息很不稳当。
    齐豫黑着脸没说话,去病房的洗手间里拿了一块半湿的毛巾,准备递给苏黎世。
    “你帮我叫一下护士,”苏黎世皱起眉头,他脱下自己的衬衣,肩头鲜血淋漓,“我一个不方便包扎——”
    苏黎世刚说完,齐豫就“啪”的一声把手上的东西砸到地上,“陆城你丫的是不是有病,从瑞士回来一趟还学会拐卖良家妇女了!你看看你,你看看,一身血就知道人家根本不搭理你,你还要往里搭上你自己,你到底是虐待狂还是被虐狂?!!”
    齐豫这一喊,不光是苏黎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原来我自以为的癫狂和痛苦的悲剧,在别人眼里居然是这一出。
    不知为何,我看着面前这个比我还要气愤的齐豫,忽然破涕为笑。
    笑出来以后苏黎世立马盯着我看,我想憋住,但是却憋不住,只好翻身躲到被子里去。
    苏黎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齐豫,她是我的病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躲在被子里,探出个头重新呼吸空气的时候,对上苏黎世双眼,我一心虚又缩了回去。
    “你别在那里脸红了,”苏黎世似乎比刚才心情要好了不少,“你再不去帮我叫护士,我这手以后还怎么拿手术刀。”
    齐豫似乎脸红脖子粗了很久,临走前还拍拍我的床头说,“那个,宋小姐是吧,陆城要是有什么歹意你就告诉我,我是公安,到时候甭管他是谁,我照抓不误。”
    齐豫走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小护士进来了,看见苏黎世的伤口大惊小怪的,问是不是被狗咬了。
    苏黎世没有说话,默默的任人为所欲为。
    “陆医生,你这还拷着病人啊?”小护士一下子觉得找到了话题,“您赶快把手铐解了吧,不然怎么给你脱衣服包扎啊!”
    我听着这女的叽叽喳喳很是心烦,我掀开被子瞪着面前这个女人,刚想说话,就听见苏黎世冷冰冰的声音。
    “你不会把衣服剪开么?”
    小护士愣了一下,听了苏黎世的话她才发现自己是热脸贴上冷屁股了。小护士涨红了脸,这才认真的包扎。
    亏了苏黎世的“恶言相向”,这个小护士很快就走了。
    “陆医生?”我冷笑了一声,“指‘陆’为马!”
    苏黎世知道我在讽刺他名字的事情,他也没有自己做错的悔改之意,“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我的名字是我的私人问题,不属于你可以涉及的范围。”
    我一听更生气了,我想翻身,却碍于和苏黎世拷在一起。
    “你轻点,”苏黎世的声音忽然很弱,他倒抽一口冷气,“你扯到我的伤口了。”
    我真是巴不得再用力点,我愤怒的转头看他,“谁要你跟我绑在一起。”
    “我不愿意,也要跟你绑在一起。”苏黎世说,“这样你到哪我都能在你旁边。”
    苏黎世很认真,他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但是他的话我从来就没有懂过。
    “苏黎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忽然觉得无奈,觉得无力,“苏黎世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像是在问他,又像是问我自己。
    我希望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连我自己也回答不了。
    沉默中我渐渐觉得我困了。
    瑞士和中国的时差,旅途的劳累,还有刚才这几个钟头的闹腾,我已经精疲力尽。
    我闭上眼睛,我是喜欢身体上的疲劳,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安然入睡。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苏黎世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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