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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在苏黎世伤势减轻的一周后,我们出院了。
    在医院门口等车的时候,齐豫又来了。
    这一周里齐豫几乎天天有空就往我们病房里跑,前几天是美名其曰监督苏黎世的行为,后几天看我们先相安无事就直接过来找苏黎世唠嗑了。
    齐豫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敢妄下定论,因为我这辈子活得不长,见过的人面兽心的人却太多。
    今天齐豫说是要送我们回去,开着一辆白底蓝字的车子招摇撞市的就来了。
    苏黎世明显不是很满意他的车子,“你就只能吃公家的么?”
    齐豫一听不满了,极力维护在我面前的形象,“我的车被我媳妇扣押了,没办法。”
    苏黎世对此嗤之以鼻,“你车头上的灯再亮一下,活脱脱押送犯人。”
    最后我们还是没有上齐豫的车,因为有人开车来接苏黎世了。
    司机下车后极为恭敬喊了声陆先生,然后就开始帮我拿行李。
    一路上我和苏黎世两相无言,自从那天我安静下来睡过去以后,苏黎世没有再试图和我说话,我也没有开口。齐豫说话很好笑的时候,我会忍不住笑一下,苏黎世可能看见了,也可能没看见。
    苏黎世这回没有的带我回去他母亲的故居,而是在一环之内的高层里驻足。
    他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只能让司机跟着上楼帮我提行李。
    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甚至不跟他住一起都可以,只是我厌倦了逃离,也不愿意跟这个人说话。
    我们本来是医生和病人这样相敬如宾的关系,却越来越复杂。
    我们再一次说话时两天后的一个晚上,苏黎世发烧了。
    其实我并没有可以去看,他也没有特意去说。这两天以来房间都有人来打扫,餐食也有人来做。苏黎世的药是自己换的,因为他是医生我也没有特别在意,怎么会想到他突然就在我面前倒下去了。
    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的脸色很不好,直接就骂我了。
    “小姑娘,你是保姆吗?”
    我踌躇了一会儿,然后说:“不是……”
    “不是保姆还住一起,那就是女朋友了!”医生更生气了,“你男友伤成这个样子,你还让他一个人洗澡吗?你看这伤口都感染成什么样子了!”
    于是苏黎世尴尬的挨了两针消炎的药,我们就打车回去了。
    进了家门以后,我说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那个……你要是洗澡就跟我说一声……我……”
    “你要帮我洗澡么?”苏黎世直接这么回过来。
    我愣了一下,然后面红耳赤的反驳,“你傻X!我是说我打电话给齐豫让他给你洗!实在不行你出去找女人给你洗也可以!”
    苏黎世扯扯嘴角,坐下来,“宋良辰,说脏话不好。”
    真是内伤都出来了,我咬咬牙,转身回去自己房间了。
    晚上10点的时候,苏黎世来敲我的门。
    我看到时他的时候很是嘲弄,“怎么,要洗澡?你手是擦伤不是断了,你不会打电话么?”
    苏黎世没有理我的挑衅,侧身进了我的房间,坐在了我的床尾。
    “不是擦伤,”苏黎世定定的看着我,然后说,“是你咬的。”
    我撇撇嘴不好意思直接反驳,想了会儿又说:“那你左手是擦伤吧,那不是我咬的吧。”
    “不是你咬的,但那是因为我要拉住你,让井口擦伤的。”
    我忽然就不说话了。
    原来我在井口挣扎的时候,脸上是苏黎世的血。
    “对不起。”
    对不起,苏黎世。
    我并没有想拖累你,我并没有想让我的疯癫扰乱你的生活。
    我只想安安静静,礼貌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不带走任何人,也不留下任何情愫。
    我走出门,当着苏黎世的面把门关了。
    然后上了锁。
    这个锁不从外面开是打不开的,我在苏黎世不注意的时候,从书房偷了这把钥匙。
    苏黎世住在25层,如果我能找到地方往下跳,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我往后退,一步一步,却艰难而缓慢。
    现在的我已经不像刚到瑞士时的果断和决绝,因为那时候我的生命里只有我,我可以随时放弃;而现在,我总觉得我的生命里多了苏黎世,我甚至觉得我活下去的这部分生命里属于苏黎世。
    “良辰。”
    苏黎世的声音不重不轻,落在我的心底,停住了我的步伐。
    “那一天,我的表妹在12点的时候把我从睡梦中叫醒,那是我近5年来第一次回中国。
    她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她说她的朋友在酒店里被人下药了,她很担心不知道找谁。”苏黎世说着,我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他似乎点上了一根烟,“于是我起床,带着不满叫上了齐豫,拿着搜查令搜那间酒店的房间,一间间找。因为她的朋友电话打到一半,就销声匿迹。我那个晚上很生气,我反感一个女生出门在外不爱惜自己不懂得防备,一边也很担心,但一边更生气,我想我会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问她到底有没有大脑。
    我以为这个女人会被齐豫或者表妹先找到,但我没想到,是我先看见的这一幕。
    她比我想象的还要凄惨,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地上都是钱,衬得血更鲜红。她似乎是从床上摔下来,趴在地上仍然有着模糊的意识。
    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她,但我还是找来了堂妹。
    这个女人在见到表妹的时候终于哭了出来,她求表妹不要让任何人见到她,她哭喊着,比刚才倒在血泊中更加凄厉。
    她不愿意出这个房间,而且我也看出来她更本不能动。
    于是我在那个房间里为她做了手术。
    她的伤口是我缝合的,她的血是我擦干的,她肚子里已经断气的孩子,也是我帮她拿掉的。”
    听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
    泪水就像是从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止不住的流满了我的面庞。
    我慢慢的蹲了下,那些回忆像是重石压在我的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哭了,流泪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畅快的大哭。
    好像是久旱的大地迎来了第一场大雨。
    苏黎世敲了敲门,然后说,“把门打开。”
    我坐在地上死命的摇头,执着的一个人放肆的哭泣。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开门的声音,然后一个温暖的拥抱环绕住我。
    苏黎世把他的下巴顶在我的头顶。
    苏黎世什么都不说,我却觉得他什么都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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