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四章 三日之約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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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夫人,元夫人…」門外有人喊門。
「來了來了。」王靖打開門一看,這是個生面孔。
「在下褚李,是褚莊的大總管。」拿出褚慶喜的令牌與回信。
「快進來,師父他…」王靖有些擔憂。
「好得很,活潑的很。」有姓趙的那小子,他可有得忙。
「老爺說了,讓我在你們這兒住上三日。」
王靖笑了笑,讓虎兒領褚李休息去,心裡忐忑,手攥著信,信寫得簡單:「徒兒,該是帶徒孫來見見師祖的時候了。」
短短一句,讓她落淚,肩上多了元聿的臂膀,輕輕地撫著她的背。
「聿郎,我們虎兒…還小啊…」她不捨。
「就一同去吧!去城裡,看看師父,待些時日,好嗎?」元聿也是萬般不捨。
倆人沉浸在離別的憂傷,未見門外黑影竄動。
忽地,數十隻飛箭飛入庭中。
元聿抱起王靖,旋身入屋內躲避。
是拓跋屋!
瞬間,窗外幾十枝箭穿破紙窗,嵌入樑柱。
「靖兒!  」將她的身子壓低。
王靖側身將桌子翻倒,躲在桌子後面,元聿見她安全,拿起櫃子裡刀弓,側身於窗台旁。
「拓跋聿!出來!  」拓跋屋聲調稍高,喊叫:「我就要你的首級,只要你出來,我便饒了你一家。」坐在馬上,傲慢至極。
見眼前毫無動靜,令手下向前查探。
隔壁廂房的元炎帶著褚李往房後走去,繞過約一間房的距離,蹲下拉起了牆上的磚頭,還要褚李一同幫忙。
褚李拉起磚頭,驚看元炎,這磚頭足足有三斤重,他才足五歲便可快速將磚頭卸下,連他這大人還是需要些功夫底子才能如此。
牆面破了個小洞,足以讓一個大人鑽過,元炎穿過之後,又卸下牆磚,才見著王靖。
「娘,娘…」輕聲地喊著。
王靖一聽見元炎的聲音便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便悄悄地爬向床下,拿出一個小金櫃和一個包袱,傳給元炎。
元聿看見虎兒平安無事,心下也安心幾分。
此時,外面數十道人影快速朝他們衝來。
「虎兒,快走!  」元聿眼神眉間透露出焦急。
「虎兒,這兩樣東西你先拿著,和褚李叔叔先到太師父那裏等我們…」王靖忍住眼淚,哽咽著,又道:「這包袱裡有三封信,一封是給你太師父的,另外兩封你且到了時機再看,明白嗎?」
「娘…我不要…你快和爹出來…」
他拼命的擦乾眼淚的模樣,讓王靖心疼。
忽地厲聲道:「虎兒,娘答應你,一定會去找你,快走!」說完便把一旁的櫃子將洞遮住。
褚李拉著元炎要離開,只見元炎拼命擦乾眼淚,背好包袱才和他走。
他們一路往山裡跑,在逃跑時,元炎聽見一聲窗戶被撞破的聲音,這才跑得更快些,希望爹和娘已經逃出那房裡。
娘說過一定會來找他!
天色漸暗,高聳林立的樹林,光線更顯昏暗陰森,草叢裡還有數十隻野獸跟著他們,褚李定睛一瞧,是狼群。
看了看四周的大樹,褚李心想還能帶孩子上大樹躲躲狼群。
「虎…虎兒?」不確定地叫他。
元炎有些疲憊,拖著身子走。
「虎兒,這裡…好像是狼窩…」盤算好準備拉元炎爬上身旁大樹。
「我知道。」說完,元炎便叫了一聲狼嚎。
瞬間狼群團團圍住他倆。
褚李被他那一聲狼嚎嚇傻了。
這孩子這些年到底學了些什麼!
元炎又叫了一聲,眼淚流了下來,狼群讓了一條路,讓狼王走過,狼王走近元炎,他蹲下抱住狼王痛哭。
一旁的褚李見了伸手想抱回元炎卻又礙於狼王,心中不捨卻也萬般無奈,只能傻愣愣地站住不動。
早知道老爺讓他來待三日定不是甚麼好差事,現下他要安慰元炎也不是,動也不是,站著也不是。
低頭看著這元炎,也才覺得他真的是個孩子,心裡多了幾分心疼。
哭了好一會兒,元炎才用眼神和狼王交流,拉了拉褚李要他一起坐在狼王旁邊。
褚李害怕,卻見元炎如此肯定的眼神,也跟著坐下了。
周遭同時發出了草地摩擦地兮囌聲,整齊地讓褚李有些害怕,這狼群似乎不只眼前見到地這十來隻,聽這聲響可能已過百隻。
哭紅眼的元炎,窩在狼王身上,撒嬌的抱著牠,喃喃自語說著說著便睡著。
褚李靠在樹上,看著元炎,便想著老爺這徒孫真的是特別,那雲頂堂的趙家小子已讓他覺得驚異,這個元炎更是讓人驚艷。
何況這孩子,才五、六歲。
狼王看了褚李一眼。
褚李緊張地不知如何是好,馬上假寐。
不過一個時辰,草叢裡有著騷動,狼王警戒著起身,元炎畢竟還是孩子,還貪睡著,倒是褚李順著狼王的眼神看著。
兩三隻狼叼著一個人,一旁還伴著一名孕婦,是拓跋夫婦!
「元夫人!  」褚李開心地喊著。
「太好了!  」王靖快步地走近她的虎兒。
「是真的娘!是真的!  」想必是剛剛夢見了娘,起身找著元聿。
「你爹他受了傷,在一旁休息著。」王靖臉色有些慘白。
元炎走近元聿身邊,元聿中了一箭,若是平時的他一箭並不會讓他如此吃力,元炎喊了喊爹,便覺得有異。
「讓小的看看。」褚李本就是大夫,精通醫術。
翻開元聿的眼皮,褚李拿出袖口的針,為他扎了幾針,元聿忽地像溺水之人出了水面似地大吸一口氣,大口喘著。
褚李便又點了他幾個穴道,那右手臂上的黑血直流,直到流出鮮紅色的血,才收起銀針。
「叔叔…謝謝…」元炎緊抱褚李。
褚李不忍,摸上他的頭,哄著他。
眼看天就要亮了,王靖擔憂拓跋屋追趕,扶起元聿便開始趕路。
四人終於上了船舟,眼看就快過了江陵江。
想不到那船夫划至水中央,便將槳舵一拋,縱身一躍跳入水中游回岸上,船後的兩三艘小舟載滿了穿著羌服的士兵,一一跳上船。
「元聿,你還活著?  」故作驚訝。
元聿將妻小護在身後的船艙,王靖此時便將元炎拉至一旁,淚水在眼眶裡轉著,忿忿道:「虎兒,記住此生不追名利權力,但求無所愧對於人。若太執迷於名利,你便會像那外頭的拓跋屋一般,殺弟弒兄,一生活在罪惡之中。」將元炎推向褚李,示意他找機會逃出去。
船艙外刀劍相擊,時不時還有幾個掛傷的士兵倒入船艙,王靖手裡拿著軟劍自船艙後,殺出一條血路要褚李帶虎兒先行跳入小舟逃跑,元炎流著淚不出聲地,動著嘴型對娘說「不要!  」
王靖搬開他的手:「不要哭,活下去。」轉身出了船艙。
元炎沒有掙扎,他看著遠離的船隻,見了拓跋屋拔刀刺向爹娘,聽見他邪佞的笑聲,他流著淚,緊抓著褚李的衣袖,壓抑。
待那群羌人離去之後,倆人划回去,將拓跋夫婦倆的屍體埋葬。
元炎這才忍不住說:「叔叔…我就哭這麼一次…可以嗎…娘要不要哭…可…我就哭這麼一次…可以嗎…」坐在地上痛哭。
褚李看了不捨,抱起元炎讓他在他的懷裡哭。
三日,老爺算好的三日,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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