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话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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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不大的行李箱,我一个人静悄悄地搬进了东三环现代城的1020号房子。小区的绿化很漂亮,保安也很尽责。当我拎着行李进楼的时候,保安拦着我询问了一阵,直到我出示特制的门禁卡,保安才确定我真是1020的业主才让我搭乘电梯上楼。现代城的房子使用的都是比较先进的门禁卡,卡里保存了业主的基本个人信息和房屋状态信息,门禁密码、水电、煤气、入住时间、联系电话都在一张小小的卡里。其他业主的门禁卡都是银灰色的,唯独我手上这张是黯金色的。
将卡片放在感应器前轻轻一刷,门锁解开了。我旋动门把手推开门,第一次清楚地打量这套两室两厅的房子。房子坐北朝南,采光明亮通透,房间装修简约温馨,厨房很大,厨具、餐具一应俱全,全是我喜欢的式样。主卧房是以纯白色为主,床上的用具却极其繁华富丽、典雅高贵。次卧是书房,书柜、电脑皆整齐摆放,书柜里还放着许多书。
我将行李拉进主卧,打开箱子,将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件换洗衣物拿出来,准备将衣服放进衣帽间里去。拉开衣帽间门的瞬间,我愣住了,衣帽间有上下两层,里面已经挂满了衣服。上层是秋冬季的,下层是春夏季的,全是新衣服,因为衣服上的标牌都还在,再打开衣帽间的抽屉,第一层里放着内衣,第二层是内裤,第三层是各种袜子,这所有的东西全是照我的尺码买的。
我将自己带来的衣服叠整齐放在另一个空着的小柜子里,然后拉上门退出了衣帽间,心中暗咒:邵天遥,你这个大傻瓜!
我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盒子,慢慢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张光碟、一张照片和一摞花签。再看见这些旧物,我已经不会哭了,只有淡淡地失落和惘然。将它们一样一样地放回盒子里后,拉开床头的抽屉,将盒子放进去。我的车钥匙也在这个抽屉里安静地躺着。
进入十一月,北京已经很冷了。虽然冷,只要太阳出来,我也觉得温暖。
周末,William约我去参加Frank的红酒品鉴会,地点在顺义区Frank的私人住所里。William打电话说已经到楼下的时候,我刚刚换好衣服。打开抽屉,看着车钥匙,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上了钥匙,顺义离市区很远,晚上没有车坐,我又不想夜宿在Frank家里。
从车库里开着车到小区门口时,发现William正站在的士车的边上向小区里张望。我打开车门,喊了他一声:“William,我在这儿,快过来。这里不能停太久。”
他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给等他的司机付款,小跑着过来坐上我的车。
我开动车子往顺义出发。
William说:“Mandy,你的车真漂亮。”
我说:“谢谢。”
他问到:“你什么时候买的车?之前都没见你开过。”
“这是我丈夫送我的情人节礼物。”我说:“之前一直放在车库里没有开出来。”
“你已经结婚了吗?”William面带惊异地问。
我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一边开车一边说:“是的。不过,他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他随即道歉说,“我不应该问的。”
我说:“没关系。中国人说‘不知者不罪’。”
他说:“你的车牌很特别,跟我见过的其它中国车牌不一样。‘ML520’是不是有什么意义?”
我回答说:“‘ML’是我的中文名‘曼罗’的字母缩写,‘520’是‘我爱你’的意思。”
“你的丈夫一定很爱你。”William说。
我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当我们赶到Frank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其他的宾客都已经到齐了,Nick也在其中。我朝他微一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他也朝我点点头,算是回礼。人都到齐了,Frank拿出他从国外引进的好酒,打开请众人品尝。我想着晚点要开车回家,浅尝辄止。其他人开始还都顾忌着形象,三五成群的一边喝一边聊。后来不知是谁带来的女伴,因为酒量浅,喝醉了,站到高处开始放肆地扭动身体,引得一群“狼人”拼命吹口哨,顿时将酒会推到了高潮,Frank接着就播放起劲暴的音乐,引得众人一片狂乱。我放下酒杯,躲到房间的角落,静静地坐了下来。窗外正好有飞机起飞,低低地飞过窗前,我忽然想起了已经远在法国的邵天遥。心里悄悄地念叨:你在那边过得好吗?天遥。
Nick端着酒杯在我身边坐下来,叫了我一声:“Mandy,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我收回看着窗外的眼睛,笑着对他说:“当然可以。”
他慢慢喝了一口手里的酒,然后放下酒杯,对我说:“Theron,临走之前嘱咐我好好照看你。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Theron的大嫂。”
我看着他,没有答话,等着他继续说。
他又说:“他走之前,与安妮彻底分开了。”
“为什么?安妮那么爱他,怎么肯跟他分手?”我不明所以地问。
Nick接着说:“安妮,爱他,也爱他的钱。Theron上次见过你之后,就把所有的钱全部都转到了你的名下,他说那是他哥哥留给你的钱,他不能要。所以安妮主动与他分手了。”
我简直不也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宁安妮,竟然也是这样肤浅的女人?天遥那么优秀,那么出色,就算没有钱,也能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创造出一番新的天地。她真的只是因为天遥没有钱而跟他分手吗?
我看着窗外黑丝绒般的夜幕,对Nick说:“安妮,不是因为天遥没有钱而跟他分手的。”
Nick不解地问:“怎么说?”
我露出一丝凄凉地微笑,说:“那是因为她忽然明白,无论她为天遥付出什么,也不可能挽回天遥的心和爱情,所以,她选择了放弃。就如当初的白茹一样。”
“那Theron呢?Theron不明白安妮的心吗?”Nick又问。
我说:“天遥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更不想继续耽误安妮的终身。安妮虽然任性一点,但她是真心爱天遥的,因为爱,所以愿意放手,让他自由,让他有机会去追寻自己想要的。”
Nick皱着眉头,满脸不解,他奇怪地说:“听你这样说,我反而不明白了,我只知道,因为爱所以要在一起。想不通为什么因为爱反而要放手分离。你们中国人的思想真怪。爱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却被你们弄得如此复杂。”
我回过头,看着他说:“有些爱是付出,有些爱是索取,有些爱是彼此安慰,还有一些爱是彼此成全。安妮的爱就是成全。”
“成全?什么是成全?”Nick又问:“他们不是因为相爱而在一起的吗?安妮为什么要成全Theron?”
我轻轻往沙发上靠去,几乎低不可闻地说:“他们过去是相爱的。”
Nick看着我脸上的神色,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也不再说话,又端起放在桌上的酒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杯子里的酒。
邵天遥,你这个大傻瓜,大傻瓜!孑然一身、孤身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以为去哪里就可以真的放下了吗?你真是个大大的傻瓜!
我再也无心在此继续呆着,从人群中找到正在跳舞地William,问他:“已经很晚了,你要回去了吗?”
他正玩到兴头上,不肯与我同走。我便与众人告别,独自驾车返回家中。
我并不是个生性热情的人,这几年来越发少言,越发孤清。认识邵天成的那一年是从小便已习惯了独自生活的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日子。他离开后,我逃离长沙,在北京没有目的独自游离。用自我放弃的方式,思念着他。只是这样如孤魂野鬼的生活,我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如果他真的死后有知,会愿意看到我这样生活吗?他不会,他肯定不想看见他爱的覃曼罗这样荒废自己的人生。覃曼罗,你忍心让你最爱的男人,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吗?如果你还爱他,就为了他重新好好活吧。
自从上回委婉地拒绝陈默之后,我悄悄暗示贝贝姑娘,男人在遭受打击之后心里防线最是薄弱,容易攻破。小姑娘一点就通,常常借着工作之机,给陈默安慰和关怀。几个月下来,终于得见成效。
我正坐在办公室写工作日记,贝贝姑娘敲敲门,便进来了。
“曼姐。”她甜甜地叫我。
我头也不抬地继续奋笔急书,但仍然回应了她:“怎么了,亲爱的贝贝。”
她挨着我的身边坐下轻声问到:“这次年终公司是不是会组织大家去三亚游玩?”
我说:“是啊。你又有什么好想法?”
她神秘兮兮地说:“那个,你能不能把我和陈默的住房安排在比较近的地方呢?”
我停下笔,笑着看看她,调侃说:“那把你们俩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不是更好?”
她娇嗔着搂着我的脖子,说:“曼姐,我的好曼姐,你就别笑我了。难道你不想看到我和陈默成双成对吗?不然当初你干嘛要暗示我主动点去接近他。”
我掰开她的双手,又继续写工作日记,对她说:“到时看吧。我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心意,这样可以了吧。”
她高兴得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谢谢。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忙吧。我出去了。”
看到她如花般娇艳的笑脸,我也真心地笑了。这样无忧、简单的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