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血雨几时休  蔷薇花雨(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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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梦七之死,在江湖上很快传开——世人皆道是萧薇怀恨在心,指使人下毒,害死了这一代神医,令人唏嘘不已。
    而江湖人茶余饭后,多有添油加醋,穿凿附会之辈,道是梦七与萧薇昔年相知,梦七一心为求医道,而负了佳人痴心,而今才遭报复,而梦七死后,萧薇立即烧毁了庄园,自尽而死,更是情深。
    这般说法,虽是胡诌,却与明风所言的“真相”渐渐接近了。一个是一生不娶,一个是一生不嫁。两人有多少恩怨,在死后总该是烟消云散了罢。
    当然,此事之中,唯有明风公子的言行事迹,成了江湖中令人敬仰的又一件事。
    即将离开梦曦城,由明风做东,请了南宫谦、伊风、陈夕叶三人吃一顿饯别的午宴。然而,偌大的清风楼,却只有南宫谦一人到了。
    替伊风表达了歉疚之意后,南宫谦心中便只剩下了对心中那挥之不去的白衣女子的牵念与懊恼。这一顿饭对于南宫谦来说是食不知味,虽然面前坐着的,是江湖中无人不想结交,无人不想亲近的明风公子。
    此趟虽然遇上了那么多意外,但这一收获,却是最好的。往日里,他们几个世家公子虽然偶尔也会相见碰面,但这般一同经历见证了一段生死,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明大哥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明风正执着酒杯,细细观赏,听南宫谦提问,便放下酒杯,温和道:“正要往帝都赶去。虽说时间不紧,但若比那几位老前辈到的迟,总不够礼貌。南宫兄呢?”
    不愧是江湖人人赞誉的明风公子,当真事事追求完美。
    想来,也只有这般完美的人,才可与他那江湖第一美人的二姐想匹配。
    南宫谦心下唏嘘,继续道:“我……我自然也要去帝都的,虽然没能帮大哥把事情办成……”但眼下大哥必然也去了帝都,怎能拦得住他前往一观盛会?最重要的——“那明大哥,你说……陈姑娘她也会去吗?”
    明风闻言,一脸文雅的笑意,目光扫过南宫谦不言而喻的表情,渐渐落在了某个远方,眸光渺远——“陈姑娘既是陈家少主,自然是会去的。”
    陈家少主?南宫谦心下一惊,虽然这事情,自己早有猜测,但明风却仿佛早已经是什么都知晓了,连猜测都是多余。“陈家,陈家,是专门记载武林史事的陈家?”
    “一年前,陈家遭受灭门之灾,而真凶至今逍遥,若是陈姑娘前往帝都,请云前辈主持公道,想来也是正常。”明风淡淡开口,平静的目光望向了南宫谦,微笑道:“对了,陈姑娘乃是陈家后人,在江南也颇有声望,南宫三少从未见过吗?”
    南宫谦想了想,叹息道:“虽然世家之间平日有所交集,但陈家却似乎和其他世家有所不同。听爹爹说,因为陈家家主出身儒家,本就不适应这江湖恩怨,宁可偏安一方。”
    陈家表面是武林史家,不偏不倚,实际上江湖中人都明白,陈家的藏书楼那般神秘莫测,其中必然是藏了许多稀有的武学典籍。只怕这亦是陈家遭遇灭门之灾的原因之一了。
    “原来如此。”明风轻轻摇着玉扇,神色不变。
    南宫谦看见明风这一派从容的模样,心中总有几分疑虑,却又犹豫着是否该问。在几番纠结后,还是开口问道:“明大哥觉得陈姑娘怎么样?”
    明风如春风般的笑容淡了几分,反问道:“南宫公子认为呢?”
    “我觉得?我觉得陈姑娘面冷心热,在蔷薇山庄,要不是她护着我和伊风,拼命逃了出去,我们早就一命呜呼了。陈家被灭,她必然心情沉重,但听伊风说,她还是有着一颗侠义之心,救人于水火……反正,我觉得她当真是位极好的女子!”南宫谦越说越有些激动,平日里他也自诩世家子弟,从不在人前有失风范,但而今在明风面前,却显然不知矮了多少。
    明风只是静静听着,笑得温淡又意味深长。
    外冷心热么?那女子自是冷面如冰的,但心中究竟是冷是热,怕也是因人而异罢了。
    且说陈夕叶与伊风,两人清晨出发,离开梦曦城,此刻正午时分,已经到了蒙山脚下。蒙山位于帝都南面之外,只要过了此山,帝都便在眼前。两人计算着,此山并不高,翻越过去后,晚上便可在帝都休息。
    午后,太阳正炙,两人在半山腰歇息了一会,便开始爬山。伊风虽武功不济,但好歹自小吃着苦头长大,意志力更是比一般人强些,一路跟着陈夕叶,竟也没有被丢在后面。
    两人刚走了一刻,猛地听得一声刺耳的铁器之声,风中偶然传来的,还有女子断断续续的喊叫之声——
    江湖路难行,处处都是不平之事。
    伊风脸色一变,连忙飞身跑了过去,陈夕叶叹息着摇了摇头,脚尖点地,几起几纵,便追上了飞奔而去的伊风。
    “臭丫头!你三番四次坏我兄弟好事,今日落在我们手里,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呸!你们这些欺凌弱女子的贼人,我只恨平日里没能将你们一网打尽!”听那女子的声音,显然是受了不少折磨,语气里却依旧要强,然而几声微微的颤音,却仍是透露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陈夕叶将伊风拉到一棵树后,冷静观察了眼下局势——四五个装扮为商客的男子,为首的十分粗汉,一看便是刀口舔血之人,而被他们绑住的,是一个女扮男装遭到识破,长发披肩,被吊在了树上,面色却依旧显示着不屈的女子。
    “陈姑娘,我们去救她吧!”伊风询问着身后女子的意见,口气却带着肯定,仿佛知道,女子断然不会拒绝一般。
    林中,那女子在毒日头下被活活吊着,再如何不屈不饶,也支撑不住。何况看她打扮,必然也是位世家小姐,平日里锦衣玉食,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楚?
    只见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遮挡住了半边的脸颊,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也渐渐黯淡,依稀看着底下的贼人们,约莫是有些绝望了。
    见陈夕叶思索的神情,伊风已经不由焦急万分,“陈姑娘,我们快去救她!”一声招呼,他便要冲去,可才一抬步,一道白绫已经缠上了他的双脚,耳边听得陈夕叶一声“慢!”。
    伊风不由转头:“怎么啦?那姑娘有危险!”
    “你还不明白?世上多的是不平事,每日都会有人死去,你一一去管,管得上么?”陈夕叶不紧不慢地开口,眸中不带一丝情感。
    “可是,我们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伊风着急而笃定地说道,“那五个大男人居然欺负一个小姑娘,难道你会不管吗?”
    “我?我为什么要管?”陈夕叶冷冷斜睨他一眼,“在我看来,那五个人也并不想杀了那姑娘,只是要她吃一些苦头罢了。若是他们想杀,那女子还有活命的机会么?”
    “可是……”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那边一个着青衣长衫的人已经缓缓踱步向他们走来,满脸激赏,“这位姑娘倒当真是个明理之人。”
    “多谢赞赏。”陈夕叶回礼一笑,笑容中却透着冰冷的戒备。
    “在下刘无夏,”青衣男子笑得一派儒生气质,指向不远处那四个正暗自戒备的男子,逐一为陈夕叶介绍:“那几位分别是我的大哥吴亥,三弟张莫,四弟常平,五弟顾非墉。”
    大哥吴亥手持大刀,粗犷易怒,一看便知其心思简单,却极重义气;三弟张莫,笑里藏刀,目光凌厉,却可见心思并不缜密;四弟常平,面无表情,淡漠冷静,那双手一看便知常年握弓,可见其心思细密;五弟顾非墉,笑容灿烂无害,看似单纯的目光中,却暗藏冷意。
    陈夕叶先前思忖:这五个人,装扮成商客却不掩其江湖人的模样,倒似是刻意想要被人看穿似的。如此说来,倒皆是不好对付的角色,而其中最难对付的,便是面前这个儒生气质的刘无夏了。
    “还未知姑娘芳名。”
    这般温温有礼的气质,总让她不禁想到某个人,心生厌恶。
    “陈夕叶。”
    刘无夏盯着陈夕叶的眼睛,先是带着几分讶异,随即换成了恭敬,温温笑道:“哦?陈姑娘,不知我们是否见过面?”
    “相逢即是有缘,有缘,自然是相识的。”
    话一出口,伊风只觉得毛骨悚然。两人虽相处不算久,但何曾听她说过这样的话语?可偏偏看起来却不别扭,因为她的神情一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笑容。
    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说得好!哈哈——”那随为首的粗汉豪迈地一笑,向着大步走来,那目光直直盯在陈夕叶身上,眼神不言而喻,只见青衣男子伸出手,微微一挡,将他隔绝在三步之外,那眼神亦是充满警告的意味。
    这人,竟然可以察觉她隐蔽的杀意么?当真是不简单。陈夕叶心中暗暗忖度,随即开口道:“几位,那姑娘虽然耽误了你们的事情,但如今她大概也受到了教训,不如给我这个面子,将她放了,如何?”
    “姑娘可知道,她坏了我们什么事情?”青衣男子显然面上还带着温怒。
    陈夕叶深深笑道:“江湖之事,从来都不会是清清楚楚摆在那儿的。既然我说出了口,只问几位,这面子,究竟给还是不给?”最后的一句话,她刻意加重了咬字,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商量。
    只见不远处的几个人,已经暗暗握紧了手上的兵器。“你……”那粗汉横目正要破口而出,一旁的青衣男人已经微笑地按住了他的肩,饶有深意地看了陈夕叶一眼,随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姑娘这人情自然是要给的,我五兄弟行走江湖,像姑娘这样的朋友,怎能错过?”
    “刘二哥果真是个通达之人。”陈夕叶浅笑着,眸中的冰冷仿佛渐渐散去,却又似是蒙上一层薄雾,令人难以琢磨……
    三、
    “怎么办?这姑娘还是不醒,恐怕需要带她去找大夫。”
    伊风将目光移向了陈夕叶,陈夕叶却是看着那五人消失的方向,似有深意般的摇头,又似感叹什么,仿佛全然忘记了那刚从树上被放下的女子。
    莫非,她与这姑娘有过节,才故意不救么?伊风一个人忖度着,但又想着,她认识的陈夕叶,可并非这样气量狭小的姑娘。再看昏倒在地上,怎么给她喝水扇凉都不醒的姑娘,心下不免有些着急。
    这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清秀可人,所幸她只是男装打扮,脸上又沾了不少污泥,那五个人也只让她受了些暑热,并未真正侮辱于她。
    陈夕叶缓缓回过神来,扫了眼地上的女子,淡淡道:“若是她不醒,你便将她的外衫脱了,帮她去去热。”
    伊风一时间没想到陈夕叶会说出这样的话,突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却见那地上躺着的女子,也不知是被陈夕叶的话语还是被伊风的咳嗽声惊着了,连忙爬了起来,一双眉目含着怒意,冷冷瞪向站在一旁悠然自得的陈夕叶。
    “疑?姑娘你……咳咳……你终于醒啦!”伊风一下子面露喜色,如同望见久病的亲人痊愈一般,那样明净的笑意不掺杂一丝杂质,然而,下一刻,重重的一个巴掌却已经挥在了他的笑脸之上。
    陈夕叶微微蹙眉,看着那傻小子还愣愣呆在原地,再看那女子,红扑扑的脸上写着恼怒、羞怯、唯独没有悔意,突然扬声道:“谁让你占本姑娘便宜的!”她自然早就醒了!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在那傻小子的怀里,虽然他是为了将自己从树上放下来,可……
    “姑娘未免过分了些。”陈夕叶淡淡开口,眸中已染上了一丝寒意。
    “你与贼人为伍!也不是什么好人!”那女子正愁没处发泄,一双怒目再次瞪了陈夕叶一眼,然而,双目相触的一刹,她只觉得浑身冰寒无比,有若寒冬腊月坠入冰坛之中……冷不禁一缩,不敢再说话。
    陈夕叶冷冷移开了目光,拉过了一旁傻愣着的伊风,“道不同不相为谋,伊风,我们走。”
    伊风揉了揉脸上红肿的一片,再看了眼那女子,摇着头只能跟着陈夕叶走着,不出几步,便听身后一阵气急的跺脚声——
    想来,她自然是害怕的很。
    “陈姑娘,我们真的留下她不管了?”伊风回过头看了一眼,还是心软地问向了陈夕叶。
    “你还想再挨你巴掌吗?”陈夕叶却是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
    伊风叹了口气,想到了娘亲说的话,还是收住了脚步,“不行啊,她一个女孩子家,再被那些人抓了怎么办?”说罢,连忙转身跑了回去。
    陈夕叶收住脚步,转身看着那个背影,心头恍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叹息——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如若他武功高强倒也罢了,可偏偏……
    不出半日,那五兄弟已经到了蒙山脚下,再行几里路,帝都便在眼前。
    迎着夕阳,五人已然换下了行装,统一身浅碧色长袍,手执兵器各异,若然是有江湖经验的,自然能知道,他们便是近年来以极快速度闻名于武林的“龙州五侠”。
    “二哥,你莫不是看上那姑娘了?”手执一把两尺长的毛笔,挥动在手的无墨凑上前来,对着手执一把折扇,笑得温和平静的二哥打趣道。
    “别胡说,那姑娘并非一般人,招惹不得。”一贯谈笑风生的无夏,想到先前之事,似还是心有余悸。
    手执大刀的无亥依旧气之不过,愤愤道:“一个小丫头有什么本事?“
    身背弓箭,面无表情的无平,淡淡看了脾气火爆的大哥一眼,“那姑娘内力深厚,身法极快,自然本事极大。二哥一接近她,必然就感觉到了。”
    “二哥四哥,你们就算觉得她武功高,但我看她也并不想救上官曦那丫头,多是她身边那个傻小子要救。你们也不想想,我们先前多大的买卖被整没了,就这么把那丫头放了,多不甘心啊!”年纪最小,双手空空,不执兵器的无庸,似是格外轻盈,亦是格外好动,面上一派嘻嘻笑笑,玩世不恭的模样。
    无墨摸了摸下巴,摇着头道:“抓了她,我们也不过是与上官家结下梁子。不过,若真如二哥四弟所说的,那位陈姑娘若真的与我们动手,只怕……”
    无亥挥动大刀,刀锋凌厉透露着霸道之气,瞬时三丈外一棵大树轰然倒下,四兄弟见状自是见怪不快,只见他将刀一横,冷冷道:“她有那么厉害?我可不信!下次若再见到她,便要给那丫头一些厉害尝尝!”说着,便将目光扫向了二弟无夏,仿佛在责怪他当时竭力阻止了他出手。
    “嘿嘿!大哥你别气!就算那姑娘厉害,我也不信,我们五个合力会伤不了她!”五弟无庸嘻嘻笑笑地凑上前,平息着大哥的怒火。
    却见无夏面色依旧深重,也无惧大哥的怒火,平静而认真地劝说:“你们最好是相信,日后见了她,该恭敬有礼,万万别惹到她。否则,我们五人合力,伤得了她。结果却只会是五人俱亡,一人伤。”
    一语成谶。
    多年后的蒙山脚下,五兄弟回想起这一日,无夏所说的话,心下只剩了悲凉感慨……
    “姑娘,这么说,你也要去帝都。可你一个女儿家,为什么要一个人上路呢?”伊风揉了揉红肿的左脸,悻悻问道。
    “谁说我一个人啦!我不过是……”在路上与姐姐吵了一架,跑了出来,迷失了路途,只好一个人往帝都走……女子低了低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被自己不明不白甩了一巴掌的傻小子,还有始终走在他们前面,面容冷峻的白衣女子,心中也不知该是后悔还是愤怒,于是,话锋一转,“我就是一个人出来的,不可以吗?”
    伊风有些不解地抓了抓后脑勺,想起以前在客栈打杂时,刘叔对自己说过的:女孩儿对你说的话,千万别刨根问底。
    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三人依旧没有走出那片林子。
    “看来,晚上只得在山上过一夜了。”陈夕叶悠悠开口,看了眼身后两个行动速度极慢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要跟着,就不要多话,若然有狼群出没,别喊我救你们。”
    “你……我们才不需要你救!”话一出口,便是后悔。“我们”这般亲昵的话语,她何时这样自然就说出口了!一双眼睛瞪一眼陈夕叶,顺带又瞥了眼伊风,看他傻傻的未有反应,再想一想眼下自己有求于人,可不好和人家闹翻了,只得住嘴。
    “陈姑娘,那我去捡点柴火来吧!”
    “好。”陈夕叶应了一声,淡淡扫了一眼周围,挑选了一棵参天古树,飞身轻盈的一跃,便稳稳挂在了树上,然后十分舒适地躺了下去。
    留下看得目瞪口呆的上官曦,伊风的表情就显得淡定许多。某种程度来说,伊风并分不清那白衣女子与女鬼的区别,只是不再有最初那般害怕。
    黑幕轻轻掩下,一轮圆月徐徐升起,洒下淡淡的银辉。
    夜,静谧无声;火,明明灭灭。
    原本在树上静静沉睡的陈夕叶,突觉一阵“兹拉兹拉……”的声响。睁眼,才发现那是篝火在燃烧的声响,往日在山中露宿,也是这样的声响,而今夜却似是心魔作祟般,令她难以入眠。
    当然,难以入眠的还有树下围着篝火的两个人。
    “这样,一竖一横……最后一点……这就是我的名字。”女子拿着树枝,破有耐心地在地上轻轻写下了一个字——曦。上官曦。
    晨曦之光,代表希冀。伊风专注地看着,默默地记着。
    “伊风?你的名字让我想到另一个名字里有‘风’字的人。”
    “是明风公子吗?”伊风拨弄着柴火,疲倦地问道。
    同样是风,一个是去留无痕迹的渺小,另一个则是临风而立,风姿绝世。
    “你认识吗?不对,你怎么会认识?那可是武林中人人称道的‘无双公子’!”上官曦谈及“无双”二字便犯激动,没有看见伊风的脸色在火光照耀下微微一变……
    伊风抓了抓后脑勺,扯了扯嘴角,“嗯……不算认识,只算见过。”
    “见过?”上官曦微微狐疑地打量了伊风一眼,“在哪儿?”
    “三日前,梦曦城。”伊风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没骗我?”
    “我从来不骗人。”
    上官曦冷哼一声,“胡说。姐姐说了,男人都爱骗人的!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最后还不是和别的女子双宿双栖?”回过神来,看见沉默的伊风,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她这样不相信他,又何必一定要听他说呢?想到这里,上官曦不禁后悔不已——他会不会讨厌她?
    伊风听她沉默下去,抬起头来,咧嘴一笑,“怎么啦?”
    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笑容让上官曦蓦地脸红——她自小见过许多世家少主,王侯公子,与他们相比,伊风身份卑微,武功不济,更无所谓的智谋与气度,然而,为什么看着他的笑脸,她只觉得无比安心?
    不对不对!上官曦连忙打消了自己可怕的想法,一定是白天被吓得厉害,头脑不清了!
    “对……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啊?”伊风一愣,顺着上官曦的眼神向上前去,才知她所指,“那是陈夕叶姑娘。”
    “陈,夕,叶?”上官曦嘴里默默念着这三个字,略有所思,“我好像从没听说过,江湖中有这号人物啊!”——轻功如此卓绝,就算是她那深得黑风老人真传的姐姐,也未能及。
    伊风默然不言。他可不知什么江湖人物,只知道陈姑娘面冷心热,某些方面和那笨丫头像极了。当然,这些话他可不能对上官曦说,就算他再笨,也看得出,她对陈姑娘怀有敌意。
    “喂喂!伊风!想什么呢?”上官曦摇着他的胳膊,凑上前小声道:“你们怎么碰上的,和我说说呗!”
    怎么碰上……伊风下意识摸了摸随身带着的包裹,只能简明扼要地将自己如何被陈夕叶所救,两人如何结伴前往帝都的事情说了一遍。
    也不知是他言语笨拙还是其他,听完后,上官曦只有一种反应:“我可不相信!她那么冷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地救人?”
    “你不也是陈姑娘救的……”
    “才不是!”说到这里,上官曦恨恨地往上看了一眼,“别以为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些贼人说什么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放了我,她哪里是救我,分明和那些人是一伙儿的!”
    “不是,陈姑娘先前并不认识他们。”伊风连忙解释,但是,他自己却也不那么明白陈夕叶当时的所为所说,“她……只是用了自己的方法救你!”
    “哼!”上官曦冷笑一声,“姐姐说,这江湖人心多险恶。像你这样,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怎么能行?”
    ——你怎么总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啊!笨死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不许听别人的,更不许相信别的女孩子!不然,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小轩,小轩……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害怕?
    如果一定要翻越整个江湖才能找到你,我又该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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