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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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鈡情……我是肇瑾……肇瑾啊……”
夜里,陷入噩梦中的洛肇瑾无法自制的哽咽,这些白日里不能说的话只能在梦中宣泄。他是洛肇瑾,只是洛肇瑾……
“鈡情……我一样爱你……你看看我罢,看看我为你付出的……我只求你看看我,看看我洛肇瑾……”
梦里白衣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洛肇瑾挣扎着,呼吸紊乱,拼尽全力想要抓住那人。
“鈡情!鈡情!”
猛地坐起,即使大口喘气依旧不能平息失去的痛苦,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渗入肌肤,洛肇瑾下意识偏头。
莫鈡情全身湿淋淋的大睁着眼睛站在床前,雨水顺着亵衣一点一滴落下地面上,晕开一小滩水渍。他紧抓着自己的衣襟,张大嘴巴喘着气,犹如脱了水的鱼。
“鈡情?鈡情!”洛肇瑾瞬间陷入慌乱,忙把人扯入自己的怀中,只感觉他的身体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司徒舜呢?”
莫鈡情颤巍巍的伸出双手环上洛肇瑾的腰,低头埋在他的胸口。
洛肇瑾一震,他明显感觉有异于雨水的液体划过自己的胸膛,留下一串灼热的印迹。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什么?”
洛肇瑾没有听清,将人搂得更紧。而此刻莫鈡情却激烈的挣扎了起来,大吼着:“我杀了他!这个畜生!畜生!”
洛肇瑾惨白着脸,脑海中只有一句话,戳穿了,什么都完了!
“鈡情……鈡情!你冷静一点!”
“子臻……我们走吧……走……”
洛肇瑾抓着莫鈡情的肩膀,震惊的快说不出话来,“子臻?你……你还叫我子臻?”
莫鈡情迷茫的抬着头看他,指尖一寸寸抚摸着他的眉,他的眼。
“子臻……他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我的子臻啊……”
痴迷与狂乱如潮水般覆盖了他美丽的眼眸,洛肇瑾有刹那的不舍,愧疚与自责肆意凌虐着他的心脏。
真的……要欺瞒他一生一世嘛?
不……不要活在洛肇轩的阴影中,他们分明是两个独立的人,为何莫鈡情如此执迷不悟……
推开那人的双手都是颤抖着的,洛肇瑾怎么会不明白,他硬生生的推开了爱慕多年的人。
鈡情执拗的拽着洛肇瑾的手腕,迫切的亲吻他的脸颊。
那两片泛着灰白的唇片渐渐变得红润,莫鈡情不由自主的颤栗,嘴中不断呼唤着那人姓名。失而复得所以更加珍惜,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凡尘俗世,他只想好好的确定,他的洛肇轩还活着,还活在他的生命中。
滴落在眼睑上的是他用相思凝成的泪水,洛肇轩僵硬的坐直了身体,任着他亲吻抚摸,只有喉咙似堵了棉絮一般干涩。
“鈡情……”
“嘘……”
莫鈡情单腿跪在床上,一手撑在洛肇瑾的肩上,身体前倾,细细密密从他的眉头一路吻到鼻尖,继而辗转在唇上。
洛肇瑾受不起莫鈡情主动地挑/逗,他挣扎着,如溺水之人,而莫鈡情就是茫茫大海之中唯一的一块浮木。
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蕴藏着无尽苦楚的双眸,谁也不曾发现这双眼眸中闪动的是怎样的无奈,泪水倒流回心底,连舌尖都是淡淡苦涩。
流泪,对于他来说,是如此奢侈……
“我,我是肇瑾……”
每一个字都如同是从牙缝中挤出,他甚至能听见莫鈡情的心脏在他面前慢慢渗出血滴砸在地上清脆的声响。
莫鈡情顿了一顿,随即而来的是更加痴狂的热吻,仿佛是为了将洛肇瑾的话语堵在嘴中。
下唇被咬的刺疼,洛肇瑾心底泛起一股无力感,手松开又握成拳,最终狠心的摁在那人肩膀上,将他推离自己。
“我是洛肇瑾,洛肇轩的弟弟!你看清楚!看清楚啊!”
莫鈡情冷冷的看着他,这种眼神太过于复杂,陌生的让洛肇瑾瞬间失了力气,双手颓然的从莫鈡情的肩膀上滑下。
“你是子臻,是莫国最年轻的丞相洛肇轩!你,是我的爱人……”
柔软的语调荡漾在洛肇瑾的耳畔,月光晕染下的容颜温润如玉,模糊的不真实……
“我们该走了,子臻,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去吧……”
回去……还能去何处?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可擦肩而过……宁可生死不相逢……
深呼吸,带着薄茧的手执着那人的手哆嗦着摸索到自己的面颊,缓慢极尽温柔的摩擦。
他看见那人蕴了雾气的双眸慢慢睁大,迷蒙被清醒所取代。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脏被纠紧破裂的声音,他看见了,那人完美的面庞扭曲的如同深林鬼魅。
纤细的手指捏紧了一张面皮,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抬起的双眼中是无声的责问,不知何时起,莫鈡情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但洛肇瑾鲜明的感受到,这种无声的沙哑,比哭泣来的更为痛彻淋漓。
“这……是他的人皮面具……”
说完这句话洛肇瑾再也无力开口,只是看着莫鈡情,希望他再看自己一眼,希望他……能记住自己的样子。即便是恨……也是一种奢求……
莫鈡情转动呆滞的眼眸,视线投射到手中的人皮面具上,胸膛突然剧烈的起伏起来。
“是……是子臻……”
声音支离破碎,数日积累起来的爱恋瞬间土崩瓦解。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他颤巍巍的将那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人皮贴在面颊上,眼泪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
“是子臻……子臻,子臻……”
子臻,好像念着这个名字,就能减轻这窒息的痛苦。
也只有念着这个名字,他才能找到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但也仅仅因为这个名字,他永远迷失了自我。
洛肇瑾以为莫鈡情的眼泪早已流干了,但到这一刻,他的指尖触到被印湿的被角,才真正的明白,莫鈡情对洛肇轩的爱远远比表现出来的要深沉。
世人皆道莫国丞相将一生的宠爱都给了二皇子,谁又会去想解脱了自我独留莫鈡情一人在世的丞相是何其残忍,又有谁看见,高傲的贵公子为情成痴,疯疯癫癫过着欺骗自我麻痹自我的生活……
“骗子!”
莫鈡情拂袖而去,连一身的冷香都没有残留半丝。
这个世界疯了,为何他还不疯?
洛肇瑾匍匐在床上,手中捏紧的是莫鈡情因愤怒砸在他脸上的面皮。
为何还不疯……他到底还在奢望些什么,还在等待些什么……都结束了……
那人,嚣张如斯,向来是不屑做些表面功夫的。感情这东西,他自是半点都不会施舍给你……
洛肇瑾走了,一个人一把剑,唯一一次走的不拖泥带水,配得上潇洒二字。
他在偏僻的山脚修了一间竹屋,在屋旁的桃花树下挖了一座小坟,那张面皮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中,沉睡。
洛肇轩生前是极爱桃花的,人面桃花相映红,他穿梭在桃林之间,或抚琴或吟诗,他是京城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梦中情郎。
只是后来……后来认识了一个冷淡的莫鈡情,爱上了如莫鈡情一般傲骨铮铮的雪梅……
不想也罢,不想也罢……
洛肇瑾对着孤坟举了举酒坛,仰头海灌一口。
辛辣,刺疼心脏,却是暖了肚腹。
听说……那强势的男人没死,去年冬日夺了帝位,坐拥江山。
听说……那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锦璇帝违背天道封他为后,他却一口回绝,当着天下人的面对着锦璇帝戏谑讽刺。
听说……那人身子骨孱弱,是锦璇帝放在心间上疼着的。
去年……就是那个冬天……司徒舜登位没多久,那人便糟了暗算,昏睡了一月有余……幸好,是醒过来了……
冬去春来,如今已是三月,桃花正红,不知那人,是否也如从前一般去桃林舞剑……而看他惊鸿之姿的人,是否也已被取代了呢……
对于他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这里接近边关,消息贫乏的可怜,洛肇瑾和他的距离算是天涯相隔。
放下了……他以为可以的……
他已是穷尽陌路了,男人女人,荒yin无度的日子,花天酒地日日笙歌。可又如何,这些抹得去午夜梦回那人决绝的背影吗?
他想他,想到深入骨髓,想到要靠着酒精度日。他想他……真的好想拥抱他……
雨点窸窸窣窣的打在树上,粉嫩的花瓣徐徐飘零,美得如梦似幻。
洛肇瑾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捋了一把有些黏湿的额发,将剩下的半坛酒浇在坟前,转身步履蹒跚的回屋去。
三月是多雨的,所以这场雨来的一点也不意外,没有一点点惊喜。
夜半,雨从根根细丝凝聚成了点点水珠,整个山头都笼罩在一片期期艾艾的雨声中,似乎是为谁在哭泣,又似乎只是固执的陪伴着寂寞的人。
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洛肇瑾剑眉紧蹙,已经很少有这种莫名的焦躁感了。这个地方环境清幽,除了偶尔几个文人雅客,几乎没有什么人烟,洛肇瑾的性子自然也淡了许多。自从离开了那人,嵌在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就好像罢了工,除了是那入骨相思,已经没有什么好让它再次搏动的了。
正感到了些许睡意,洛肇瑾却听见了“笃、笃”的敲门声,虽然微弱很快被雨声掩盖,却也不容忽视。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在山上?难不成是被雨困在山上的游人?亦或是莫国的人找到自己了?
这么想着,洛肇瑾利索的翻身下床,握紧手中佩剑,轻手轻脚移至门边。
“谁?”
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清脆的雨声中格外突兀,过了一会,门外无人回答,只是那敲门声变得急促了些,显然外面的人没有听见屋内人的问话。
若真是莫国人,还不至于来敲门吧……何况,这条命,说真的,洛肇瑾也不是那么在乎。
他伸手正要拉开门,这时外面那人却正好将门推开。
两人打了个照面,洛肇瑾只觉四肢僵硬,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一般。
那人一袭白衣,撑着一把青竹华盖伞,伸出的手肤色玉白,修长的手指上沾了雨珠。
那人……容颜依旧,神情淡漠,微扬着下巴,仰头凝视着他。
洛肇瑾如被点了穴道,半晌才伸出手去触碰那人的脸颊,确定这不是梦境。
那人眼中一瞬而过的戾气并没有让洛肇瑾停止,他依旧怜惜的抚摸莫鈡情的面颊,只因……这人竟白了一头华发……
他不是来找自己的……他是来要回洛肇轩的人皮面具的吧……
“他……洛肇轩的……”
“洛肇瑾,这是你欠我的。”
衣襟被一把扯住,洛肇瑾整个人都随着莫鈡情的力道往门外走了几步,雨水瞬间就沁透了衣服,刺骨却无比痛快。
华盖伞掉落于地,玩转羞涩的半打着圈。莫鈡情仰脸,湿透的白发勾勒出柔和的面庞,双眼却是极致的阴冷深沉。
唇被他吮咬,巨大的惊愕吞没了心痛,洛肇瑾如一个纯情的大男孩,无措的傻站着,不懂的回应不懂得拥抱,只是看着那人卷曲的睫毛,闻着那人清冷的味道。
他说……洛肇瑾,这是你欠我的……
他是来报复的,但为何……自己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欢喜……
这人,终于把心思完完整整的放在自己的身上了啊……
洛肇瑾拥住莫鈡情,忘情的回应,倾诉着无尽的思念。
夜空黑的似乎快要塌下,但他们谁都不再在乎,只是投入的感受着彼此,让自己染上对方的气息,让自己在这场冷雨之中燃烧起快要消磨殆尽的爱……
分开之时两人皆是喘着粗气,莫鈡情的双颊染上薄红,说不出的妩媚,连向来冰冷的眼中都染上了情yu的色彩。
莫鈡情咽了口唾沫,大腿上明显感受到了男人灼热的yu望。他一愣,接着竟是露出了一个妖冶至极的笑容。
洛肇瑾虽是情场老手,此时也不由感到一丝窘迫。他顾忌着莫鈡情的身体,将人打横抱起走进屋内,随手关上了门。
“洛肇瑾,你躲不了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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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帘摇晃,隐忍的闷哼渐渐成了变调的呻/吟。这个世界依旧冰凉,但这两个都尝过思念之苦的人,早已置身在了另一片久违的温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