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就可以下床活蹦乱跳了，这还得益于沈砺送的药，让她的伤好的飞快。立春那天一闻便知道都是上好的药材，普通人这辈子都用不起，她一个王府的下人却能用上，怪不得人人都喜欢攀高枝儿。
    这天，她见外面的太阳不错，便把被子抱出来晒晒，刚一出门就遇上了范伯，立春立刻笑眯眯道，“早啊，范伯。”
    范伯一张苍老的脸上也带着笑容，说道，“丫头，收拾一下，跟我去王爷那里。”他呵呵笑了笑，说道，“看你一个小丫头，想不到还真是大夫。”
    立春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沈砺让她上好了便去给他看病。立春一想起沈砺的为人，不由打了个寒颤，立刻开始认认真真的准备，丝毫不敢怠慢——那个沈砺可绝不是好糊弄的人。
    范伯领着立春径直向沈砺的院子走去，他一转头就看见明显有些不安的立春，叹了口气，他说道，“不用紧张，你是王爷找来的大夫，王爷应当不会对你太过严苛，只要你懂规矩知进退，王爷自然不会为难你。还有，王爷喜静，在王爷身边伺候着千万别吵着他……”
    这一路上范伯都在零零碎碎的叮嘱她在沈砺身边伺候的注意点，以至于立春真正被带到沈砺房间里的时候更加紧张起来。她进来的时候沈砺正在看书，他的腿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跪在他脚边轻轻帮他捶腿。
    “王爷，立春带过来了。”范伯站在沈砺身边厉声说道。
    “嗯。”沈砺低低应了一声，头都不抬的说了一句，“你下去吧。”
    “是。”范伯恭恭敬敬的说道，弓着腰退了出去，临了还给立春使了个眼色，让她小心应付。立春知道范伯好心，也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安心。范伯走了以后房间又陷入一片沉默，沈砺依然低着头看书，根本不搭理她，立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得低头站在沈砺身后。
    虽然已经春天了，但外面还是冷的刺骨，立春来的时候里三件外三件还冻得双手冰凉。沈砺的屋子里却像是另一番天地，房间里放着的紫色小炉里不断喷出热气，房间里的空气暖融融的，立春不一会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她感觉到有些难受，里衣一定都被汗湿了，早知道就不穿这么多了。
    正懊恼间，沈砺已经放下手中的书，慢慢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一笑，问道，“不热吗？”
    乍一听见沈砺跟自己说话，原本已经走了神的立春吓了一跳，立刻正色道，“回王爷的话，奴婢不热。”
    这答话方式，一听便知道来之前是经过范伯反复嘱咐过了。沈砺嘴角噙着笑，说道，“你也算不上王府真正的下人，就不用自称奴婢了。”
    “是，王爷。”立春可不敢应为他现在笑眯眯的就有所松懈，他那天跟染霜说话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呢，结果还不是毫不留情的杀了她？
    她过分谨慎的态度让沈砺有些意外，沉默的看了她片刻，对她勾勾手说道，“过来。”
    立春依言走进了几步，原本倚在轮椅上的沈砺身体微微前倾，端详着她，问道，“怕我？”他看见立春目光闪了闪，沈砺不由一笑，又往后倚去，“看来本王这王府还真是待不得人，在外面时还敢跟本王顶顶嘴，进了王府就焉巴了？”
    立春想起以前自己还不知死活的强出头与沈砺顶嘴，顿时感觉自己以前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笑的有些谄媚，“小人以前瞎了狗眼，王爷千万别跟小人计较。”
    对于她这一副不知道从来学来的狗腿的腔调，沈砺也懒得搭理，似乎是刚才看书看的有些累了，他微微阖上眼。立春见状，试探性的问道，“王爷，我给您把把脉，看看您的病情好吗？”
    见沈砺微微点了点头，立春走了过去，蹲在他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自己把脉。立春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只得低着头，视线正好落在他的手上。沈砺的手长得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只是手上隐隐带了些老茧，似乎是长年练剑留下来的，但是已经浅了很多，看的出来沈砺腿还没有残的时候也喜欢舞刀弄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手，沈砺依然闭目养神，“小春姑娘觉得本王可还有救？”
    立春脸色有些沉郁，的确不是什么好解的毒药，这种毒十分罕见，并且毒性太过霸道，若想要解开怕是中毒者身体吃不消。除了中毒，沈砺的脉象显示他郁结于心，忧思过度，身体受损的厉害，这样的一副身体若是强行解毒必定是受不住的。见她良久不做声，沈砺睁开眼睛看了看她，不甚在意的说道，“无解，对吗？”那语气轻松的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命一般。
    立春犹豫了片刻，问道，“也不能这么说……王爷，您有什么忧心事吗？”
    “大胆！”一直立在一旁的宋止闻言立刻喝止立春，“王爷的事岂是你一个下人可探听的！”
    沈砺抬了抬手，示意让宋止噤声。立春被宋止这么一吼，有些不高兴了，说道，“王爷忧思过度，脉象受损，身体虚的厉害。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制出解药也不适合解毒。”
    沈砺深幽的眸子波澜不惊，他缓缓说道，“你能制的出解药？”
    立春顿了一下，说道，“我可以试试的。”那种毒十分奇险，是许多种毒草放在一起制成，且不说她不一定能完全摸清每一种毒草的成分，就是完全知道了，各种毒草放的顺序若是不同解药的制造方法便也不同。如此费尽心思，下毒之人不知道与沈砺有多大的仇恨呢。
    沈砺蓦地笑了出来，“就是说小春姑娘并不一定能制出解药，而且就算有了解药解了毒本王也不一定能活命？”
    立春被他凉凉的语气吓的胆寒，想起以前治不好沈砺的那些大夫的下场，她立刻道，“我一定会尽全力制出解药的，请王爷多给我一些时日。”
    宋止闻言，不由微微凝眉，俯下身在沈砺身边说道，“王爷，此举太过冒险，怎么能听一个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野丫头的胡言乱语？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
    “好了，”沈砺打断他的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立春，说道，“本王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可你也得知道若是失败了会是怎样的后果。”
    立春点点头，“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