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她在说话的机会，立春就被驾到凳子上，板子落在身上发出闷响声，院子里的被叫来看她受罚的丫头小厮都以为会听见惨叫声，王府的板子不是她一个人领教过，之前他们看过有人腰生生被打断过的。
    可出乎意料的，立春却一声不啃，任由那板子一下一下的落在身上。染霜倒是没料想到这个丫头居然会如此硬气，她走过去托起她的下巴，看着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水的立春，问道，“你认是不认？”
    立春喘了口气，慢慢抬起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不是我做过的事，我为何要认？”
    “骨头挺硬。”染霜笑道，“继续打，打到她承认为止！”
    板子落到身上感觉骨头都要裂开了，立春死死的咬住牙，就是不肯出声，卫总管都有些不忍心看了，对染霜说道，“这孩子平时挺乖巧，说不定真是我们那里弄错了，要不还是再查查吧？”
    染霜笑道，“卫叔你是管事，这些事原本就该是您做主，您说什么当然都好。但是今天这件事您从头到尾都看见了，若是还要包庇她，恐怕不能服众。”
    她说的不无道理，卫总管也面露犹豫，低头沉吟。正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厉喝，“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都不用做事了吗？”
    这个声音大家都知道是宋止的，宋止和吕岘通常都与王爷同出同入，围观的下人立刻都战战兢兢的让开一条道。卫总管立刻走了过来，说道，“昨日厢房的碧玉镯子丢了，奴才们正在查犯人，不想却惊动了王爷，还请王爷赎罪。”
    “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那么查到了吗？”
    卫总管不敢抬头，说道，“还在查找。”
    “禀告王爷，”染霜走了过来，跪在沈砺面前，指着趴在长凳上的立春道，“已经找着了，就是那个丫头，人赃并获还狡辩，奴才们正在审问。”
    那双异常严厉的眼睛慢慢看向染霜，打量她片刻，“本王与总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头来插嘴了？”声音异常柔和，可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染霜一听，吓了一跳，虽然身为管事丫头，可她却甚少见到沈砺，根本不了解他的习性，没想到这样会触怒他。她连忙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只是心急，并非有心。”
    “卫总管，本王常年不在府中，都不知府里的下人已经如此不上规矩了。”那个声音不急不缓的说道，丝毫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卫总管也连忙跪下说道，“奴才惭愧。”他连忙拉了拉染霜，说道，“你这不懂规矩的丫头，还不快掌嘴，求王爷原谅。”
    染霜闻言，立刻扇自己耳光，说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王爷息怒。”
    沈砺目无表情的看了染霜片刻，说道，“好了。”染霜以为沈砺已经消气，顿时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便听见头顶上的那个声音又道，“太轻，你去。”
    “是，王爷。”宋止的声音跟着响起。
    染霜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脸上就受到重重一击，那力道太大，以至于她整个人旁一边倒了过去。她被打的脑袋有些懵了，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沈砺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立春。立春原本因为身上的疼痛不停的颤抖着，可现在却因为眼前的变动一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看的有些呆了，看见沈砺看了过来，她连忙微微垂下眼睛，这个时候还是少说少错。
    跟在沈砺身后一起来的云辙一见如此情况，立刻走了过去，扶起立春，担忧道，“没事吧，小春姑娘？”
    立春看见他勉强笑了一下，被他扶了一下又牵扯到身上的伤，她强忍了一下，气息不稳的说道，“我……没拿那个镯子，不是我做的。”
    沈砺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卫总管，说道，“怎么一回事？”
    卫总管立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说了一遍，难得沈砺倒是没有不耐烦，居然还耐心的听完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轮椅的扶手上敲了敲，说道，“就是说人赃并获？”
    听到这里，立春立刻卯足力气说道，“我没有拿，是有人想陷害我！”
    沈砺目光沉静，说道，“你说的人是谁呢？”
    立春毫不犹豫的指着染霜道，“她。”
    “哦？”沈砺的唇上噙着笑，“你该知道对本王说谎是什么后果，还有你，”他看着已经回过神来，因为立春的话有些慌张的染霜，说道，“都清楚吗？”
    染霜连忙磕了个头，说道，“奴婢……奴婢绝不敢欺瞒王爷，奴婢……绝没有陷害她。”
    沈砺笑了一下，说道，“再掌嘴。”
    宋止走到染霜面前，抓住她的衣领，又是重重一耳光。沈砺道，“抬起头来。”染霜嘴角已经渗出血，瑟瑟发抖的看着沈砺，一触到他似乎能够通透一切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无处可躲。
    “本王要听实话。”沈砺声音加重，语气却极缓的说道。
    染霜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吓得她腿都软了，哽咽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欺瞒王爷，奴婢该死……”
    立春不由有些诧异，这样就算完了吗？就这么几句话就让染霜招了？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看见宋止抬手一挥，刚才还对自己耀武扬威的染霜的头以诡异的角度垂着，明显是被人扭断了脖子。
    人群里有胆子小的惊呼了一声，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声音硬生生的被掐断。沈砺并没有理会，扫了立春一眼，对卫总管道，“找个大夫给她瞧瞧。”说完便被宋止推走了。
    立春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云辙见状，扶起她道，“我送你回去吧。”立春只默默然的点了点头。
    只是外伤，立春让别的丫头给她上了药便拒绝了过来帮她查看的大夫。待她上好药，云辙又走了进来，“真的不用大夫给看看吗？”
    伤在这种地方，立春才不好意思让人瞧。她的脸红了红，说道，“我自己心里清楚。”刚才因为跟染霜怄气硬是扛着一声没吭，现在回到自己地方，身上疼的厉害，又加上刚才的委屈，立春的眼泪顿时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
    “你也真是，”云辙笑了笑，叹道，“事情的经过我都听人说了，你也太倔了，服声软不就不用吃这些苦头了？”
    “我要是服了软，现在已经被当成偷东西的贼，剁了手指头扔出王府了。”立春立刻道。
    “你若是说几句软话，她也不至于让那些侍卫打的这么重。”云辙说道。
    “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事！”立春竖着眉毛说道。
    云辙笑着摇了摇头，平时看上去挺乖巧懂事的丫头，遇到事却如此执拗，本来还以为是个挺沉稳的人呢。立春皱了皱眉头，说道，“王爷这样处理事情不会太草率了吗？至少也得双方都多审几句，他这样不会让人以为他偏袒我吗？”
    “舅舅做事才不会管别人如何想呢。”云辙说道。
    “也是。”立春撇了撇嘴，那个沈砺做事手段未免太绝，虽然她对染霜并没有什么同情，但他的做法实在让人胆寒，不过是豪门大院普通的排挤新来者的事件，他甚至没有给染霜一个辩解的机会就这么结束了她的生命。
    这时，一个青衣侍女走了进来，把手上端着的东西放下，说道，“这是王爷让送过来的外伤药。”
    立春有些意外，抬头看了那丫头一眼，“王爷让送过来的？给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她可不认为沈砺是个会体恤下人的主子。
    侍女对她笑道，“王爷还让奴婢传话，说他还指着你伤好的快些，好过去给他瞧病呢。”
    她就说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么一闹腾让原本已经快把她忘到脑后的沈砺又想起了她的存在，虽然这是她前段时间一直想要的，但想起刚才沈砺的处事方式，那样浑身戾气的人并不好相处，她都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倒是是福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