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玑正趴在办公桌上低声啜泣时，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柳玑扫了一眼屏幕，是个未知归属地的陌生号码。
    柳玑立刻抽一张湿巾擦干眼角，整理了一下被泪水弄花的妆容，最后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嗓子，这才按下接听键：“这里是九霄实业，请问哪位？”
    “柳小姐你好。”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相当周正：“敝姓森中，是一名维权律师，我的委托人是黄海海湾的渔民和养殖户，近期正就黄海海上钻井平台漏油一事向贵公司提出诉讼，我和柳小姐因此有过几面之缘。”
    “……”
    柳玑皱起眉。
    柳玑对黄海海湾的渔民和养殖户印象非常恶劣，不只是因为对方因为利益纠纷和九霄实业对簿公堂，还因为这些人鲁莽而冲动，动辄大呼小叫、粗话连篇，最近还在九霄实业名下的产业聚众闹事，简直是一点素质也没有！
    不过这个名叫‘森中琊’的律师倒是很识大体，在过去的几次见面中，他一直都保持着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气度。
    “我记得。请问森中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转接舒总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森中琊以礼相待，柳玑也不好气势汹汹的应对。
    “不用。”
    森中琊拒绝着，坦然道：“事实上，因为这起官司拖了太长时间而迟迟没有胜诉，贵公司财大气粗，打持久战完全不成问题，但是我的委托人却因此消耗了承受范围之外的精力、尤其是资金，已经无力再和贵公司周旋，在近日要求我撤诉了。”
    “！”
    森中琊居然主动自曝弱势，这样看似自寻死路的做法让柳玑大吃一惊，也更摸不清他这次来电的用意。
    森中琊用波澜不惊的语调继续说道：“但是我这个人呢，生性固执，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维权律师而已，但是接下的所有案子，无论如何都必须以达成委托人所希冀的作为结尾，所以即使现在委托人要求撤诉，我也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你说什么！”
    柳玑面色大变的捂住嘴。
    柳玑是聪明人，跟了舒仰止两年多，耳濡目染之下也涉猎了许多商场上尔虞我诈、见不得光的内幕，柳玑隐隐知道森中琊口中的‘无论如何’，就是‘不择手段’的意思。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来那样温文尔雅，而且是深谙法律明细的人，为了胜诉竟然会搞这么肮脏的一套！
    柳玑握紧拳头，厉声道：“森中先生这是在威胁九霄实业么？森中先生是律师，这么做可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威胁？九霄实业？”
    电话那头森中琊大概是低低的笑了几声，即使看不到脸，柳玑仍然能清晰想见他微微扬起的唇角：“柳小姐误会了我的用意，也误会了对象，如果是威胁贵公司的话，我大可打贵公司的外线电话，何必特意打柳小姐的私人电话呢。”
    “那你……”
    “我是贿赂啊。”
    森中琊面不改色的轻轻吐出违法乱纪的字眼：“我想贿赂作为舒总经理生活秘书的柳小姐，希望你能向我提供他的日常行程，我好和他单独谈谈。”
    这个‘谈谈’，当然远不限于唇枪舌剑了，舒仰止是血肉之躯，而且不过在商界打拼而已，用不了三两下就会哀叫着妥协的，并没有对舒仰止做过深入调查的森中琊，此刻是这么想的。
    “你！”
    柳玑气的双手打颤，这么卑劣的行径，这个人还真敢说啊！
    柳玑足足深呼吸了几分钟之久，才勉强能平静下来说话：“森中先生，你既然能探听到我的私人电话，那也应该对我的基本情况有所了解了吧？你用于贿赂的金额能有多少，恐怕连我高中时候的零用钱都不到吧？”
    “啊，是啊。”
    森中琊张开食指和拇指撑着下巴，柳玑这种程度的讥讽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更不能让他知难而退：“柳家的大小姐，当然是视金钱如粪土，但是……”
    “你等一下！”
    柳玑忽然打断森中琊的话。
    田皎皎有些脚步虚软的从舒仰止办公室里走出来，约莫是由于柳玑的莽撞闯入，舒仰止决定暂时鸣金收兵了。
    柳玑的视线在田皎皎身上细细徘徊：小脸连同细长的脖子都是通红的，呼吸略显急促，制服上……
    制服的胸口到下摆都沾了白色的不明液体，大概只是用纸巾草率擦了几下，那白色液体不但没有被去除，反而向四周糊开，变得更加惹人注意。
    柳玑瞪大了眼睛，舒总刚才之所以会有那样她从未见过的反应，难道是因为她……
    她撞破了……
    “可恶，那个乡下来的野孩子！”
    柳玑被自己的推测烦扰的心绪不宁，牙根恨恨的摩擦着，声音大的连电话那头的森中琊都洞悉了她此刻的愤怒：“柳小姐现在不方便么？看来我这通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