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你我之间,只剩下缄默。- 韶光倾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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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9
不知不觉,头顶的太阳已经偏西。空气越发湿润,早春的蜻蜓低飞。樱珞心中的恐惧更甚,恨不能顷刻间飞到住所。
推门进房的瞬间,樱珞脚步一滞,随即便是一个了然的表情,带着点微寒的笑意。她轻轻掩上门,简陋的房间有些狭窄。“你果然来了。”
靠墙疏懒站立的人,在樱珞的预料之内,是仲夏。琴盒打开摊在床上,他把玩着一把精致的提琴,手边还有一块松香。
“随意处置他人物品不经本人同意似乎违法。”樱珞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万分紧张。提琴是前两天和她的行李一同从且曳学院送到的。他的消息可真够灵通,一转眼就找上门来了。
“你知道的,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仲夏手中的小提琴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摔碎。“小时候你唯一欺骗过我的事情就是告诉我每天都睡得很好,可是提琴经常托梦给你对不对?最近它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到时候了。”樱珞诚实地说。
“传说摔碎了琴就会得到宝库的钥匙,那么为什么之前那么多被选中的人都没有把它摔碎?”
“我需要说真话吗?”樱珞表示怀疑,她试图把自己挪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可惜房间里地方太小,无法施展。仲夏并不在意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随时可以把琴毁了。仲夏把琴高高举起准备往地上摔,被樱珞制止了:“去外面摔。”
仲夏想想也对,万一提琴里有什么无法预测的东西,那好拿樱珞做挡箭牌,他点点头,一手抓着提琴,一手提着樱珞的衣领往窗外翻。樱珞自知难以逃脱,乖乖跟着走了。天越发暗下来,月黑杀人夜,她跟着仲夏一直走到彧霜城空旷的郊区,上帝保佑她能在厉野回来之前处理干净。
铁灰色的高压电缆投下铅色的影子,仲夏把樱珞揽在胸前,将提琴往下砸。
最后一缕琴音向外扩散,消失在茫茫无边的旷野中。
什么都没有发生。
碎裂一地的木屑,连同琴弦也断了,没有咒语,没有突然袭击,甚至连一张纸片也没有,仲夏茫然片刻,立即领悟,奈何只一瞬,樱珞已经跳到离他七、八米远的地方,警惕地望着他。
“假的,是不是?”
“我从来没说过这是真的。”樱珞嘲笑起来,她故意泄露紧张的神情,只是因为担心被仲夏看出破绽,好在他也并不聪明。“知足吧,为了提高还原度,你摔碎的那张琴特别贵,大概要两万红铢呢,要不,用你的命来还?”
当年被他欺负的小姑娘已经学会张牙舞爪反过来欺负他了?仲夏感到一阵讽刺:“小妹妹,想打架吗?”
樱珞很认真地摇摇头,从外衣内袋里抽出一支乌黑的手枪,对准他的胸口,说:“我不想打架,我只想杀了你。”
仲夏被她逗笑了:“小妹妹,天下没有这等好事的。”他举起一只手,向天空轻轻一挥,大片乌云向这里迁徙。樱珞突然想到一件事,试探着问:“彧霜城的水灾是你一手促成的?”
“小妹妹,打架要专心。”仲夏已经向她冲来,樱珞急忙躲闪,一发子弹精准无误地击断了一根高压电线。一枪,两枪,三枪,一座钢筋水泥扎出来地电塔顶部已经断裂,刚刚亮起来地城市回归黑暗,城里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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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割裂天空的闪电落在不远处的半空中。Ulrica坐在病床上往向窗外,又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医生,礼貌地说:“谢谢你,但我并不是那么神奇的人。”
“怎么不是?你一定是!你的基因里有纯正的上古碧狼的遗传,很有可能就是第一代碧妖的嫡系子嗣!”女医生激动地在黑暗中挥舞着体检报告,眼睛却从未离开Ulrica袒露地胸膛。他仔细扣上衬衣的扣子,从病床上站起来,眼神却向窗外流连。Ulrica系紧鞋带,妩媚地笑起来,灿烂迷人,摄入心魄,“不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多谢你这几天的特殊照顾。你的爱抚很让人享受,可惜我无法理解,抱歉哈。”他套上外套,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拐角处。黑暗中的女医生笑了,脱掉白大褂,露出里面的黑色长裙。裙上火红的花朵怒放。她的指尖凝出一只翩跹的凤尾蝶,在风雨欲来之际无畏地飞向遥远地夜空。
而空旷的病房里,一道黑影融化在墨色里,追随那只凤尾蝶离去。
彧霜城这座贫穷的城市,此时此刻,成了无数人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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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结成一道咒,一刀锐利的闪电在樱珞面前劈下,湿润的草地眨眼间焦黑枯死,留下点点星火和裂痕。樱珞孤注一掷,将蝶萝甩向头顶最后一根未断的高压电线,自己也借力上跳,一阵酥麻疼痛顿时沉沉袭来。等到樱珞在高空站稳,仲夏才再次挥手,几乎是要抓住闪电一般的动作。爆炸般的雷声之后,亮白的闪电向樱珞劈去。她慌忙后撤,脚步踩空。那个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被劈死(怎么可能呢你有主角光环啊),闪电的白光落在蝶萝上的那一刹那,心脏又被蝶萝紧紧地缠上一圈。周身形成一个粉红色的光圈,漩涡似的吸收电量。
闪电的光芒隐藏了樱珞的身形,仲夏并没有掉以轻心,他警惕地四处张望,忽然一阵阴风从头顶破空而来,樱珞抛开幻术的掩护,蝶萝被闪电包裹,目标是仲夏的天灵盖。他及时躲闪,却还是晚了一步,左臂被整只削去,焦黑的手甩落在草坪上。仲夏用咒语止了血,脸色已经苍白。
“自杀吧,仲夏,你赢不了我了。”樱珞冷冷地说。
“你想的美,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五重体”
碧绿的蝶萝,铁色的倒刺,金红的火焰,粉色的毒气,冰蓝的电光。多种颜色缠绵,交织,融合,色彩纷呈。源源不断从樱珞的右臂涌出的蝶萝深入地底,左手,樱珞念念有词,凝成一个阵型。仲夏身后,蝶萝破土而出,脚下的土地被破开,碎裂,稀稀落落的泥土落下。密密麻麻的蝶萝横竖交叉织成一张大网,再向上延伸,砌起四方的墙。一声炸雷后,大雨倾盆。却浇不灭蝶萝上炽热的火焰。仲夏绝望地咧嘴笑了,他的身体开始变化:身体膨胀成原来的两倍大,背部弓起,脊椎上部凸出,爆出两根长刺,渗出黄褐色的毒水;头发长至脚踝,枯草似的粘连;手指和指尖同时变长,焦枯的灰色;浑浊的眼球向外凸出,眼角青筋爆起;嘴角撑开撑大,上下虎牙变尖变长,翻露在嘴唇以外,粉红色的长舌头扭动着;头发长至脚踝,枯草似的粘连,丑陋无比。
“原来你是一只魇。这般令人作呕的相貌也真配你丑陋的内心。”魇是人体试验的失败品,相貌不堪,性格暴躁,没有思想,高级的魇的动作很快很灵敏,对疼痛的感觉非常迟钝,并且百毒不侵。
魇嘶吼着冲过来,尖牙上嘀嗒的液体腐蚀了蝶萝,脚下的大网很快千疮百孔,樱珞和他交战几个回合,没有半点进展,雨水浇湿了全身,丝丝缕缕的寒气渗入骨髓,她看着那只庞大的魇,心中多了几分焦躁。
混沌的夜里,浓雾散不清,Ulrica站在瓢泼大雨中,凝视着大坑上方的牢笼,隐约投出来的各种色光和野兽的咆哮都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腹部!撕裂它的腹部它就必死无疑!”Ulrica唯一能做的就是指出魇的软肋。每只魇的软肋都不一样,可他老远就能感觉到。
樱珞听到Ulrica的声音,心中猛然一震。她疾走数步,纵身一跃,蝶萝缠上魇的脖子,“咔嚓”一声拧断了背部的一根长刺。此时樱珞与它的面孔相距不过数寸,她抽出腰间的匕首,插入他的右眼球,血液顺着刀上的血槽喷涌而出。樱珞握住匕首,借力向上,脚在刀柄上一蹬,带有腐蚀性的血液在衣服上烧穿了几个洞。魇痛苦地扭动着,横冲直撞。樱珞束紧蝶萝,踩在魇背后第二根长刺上,微微用力,踩断了第二根长刺。她跳下来,连续几脚踢在魇的腹部,它哀号着倒下,动弹不得。樱珞修补了牢笼,不让Ulrica靠近,思忖片刻后,她把一瓶控制心智的液体灌进它的嘴里。它的身形慢慢变回原来的大小,恢复了仲夏的容貌,右眼流着血,一重体的蝶萝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仲夏单眼望着她,开口想说什么,目光已经渐渐涣散,他剩下的左眼和右臂看起来无比凄凉。
“你把我和一匹狼关在地牢里,对我们做了什么?”
“我们对你进行了拷打,每天把你的伤治好再推入手术室,对你的脑神经和每一个器官都进行全方位的研究,碧妖观赏了全过程,并且我们也对他进行研究并施加诅咒。”
樱珞真担心不等他说完自己就把仲夏碎尸万段了,她忍下万般的愤怒继续问:“是什么样的诅咒?”
“是对最爱之人的血的渴望,只有我死了才能解开。”
“你们有没有什么研究出什么东西?”
“有。我们发现你是万物融合的钥匙,而那匹狼是第一代碧妖的后代,所有碧狼的首领,也就是所谓的狼王。”
樱珞无言,她收起所有蝶萝,回到地面上,Ulrica急切地奔向樱珞,看见仲夏时脸色瞬间变的青白。
“去给他磕头,他不说停就不许停。”樱珞冷淡愤怒地声音响起,狗一样被牵着地灰头土脸地人毫无异议地在烂泥里跪下,额头触碰地面。
“好了赶紧停下我不想再看见他!”Ulrica转过头说。樱珞手上轻轻用力,倒刺长起来,贯穿仲夏的咽喉。更多蝶萝迫不及待地爬上尸体,最后一滩血脂被雨水冲刷干净。
我曾经以为他是我这辈子嘴重要的人,可现在他是我最恶心的人。我不知道他给予你多少伤害,本来我想让他以千倍的代价偿还,可是对不起,我没有力气了。“樱珞轻轻拥抱他,身体的大半重量都悄悄转移到他身上。激战过后,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远处的厉野举着一把伞,脑海中空荡的只剩下一句话,他对自己说过无数遍的话。那两个雨中相拥的人,很好。
太好了,还有人照顾珞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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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动的青砖石溅起泥泞的水花,紧张而忐忑的心情无法轻易用只言片语表达,或许她在身边能更加轻松一些。厉野这样想着,最后却觉得樱珞没有跟来真是太好了。
绕过灾区人民,往地下走,没有人带路绝对无法到达的地下迷宫,像鼹鼠一样在黑暗的洞穴中前行,体内的血液炽热难耐。厉野本能的不安,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向他鞠躬,为厉野推开身后的门。
门后面是一个会议室,几个人,有男有女,正在争论什么,厉野出现在门口时立刻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兴奋的,漠然的,好奇的,怀疑的,全部落在厉野身上。
“你就是帝俊的后代?”一个金棕色卷发的男人率先发问。
厉野坦然地耸肩说:“不知道,我也是来求证的,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扣帽子给我。”
这句话似乎把一个女人逗笑了,她有一头茂盛的火红色长发,笑起来极为妩媚,她站起来,打开身后壁橱的门说:“这个很简单,小弟弟,跟我来。”厉野穿过寂静的会议室,既来之,则安之。
壁橱后面是一个暗室,正中央是一个金字塔形状的棱锥。女人轻轻指导:“闭上眼睛,用你的心去触碰它。”
记忆和未知的碎片交叠着拼凑起不完整的图像,一个鲛人婴儿,成千上万个鲛人婴儿露出笑脸,从水中被抱起,放入密闭的培养皿中。
一个英俊的鲛人少年,成千上万个鲛人少年,赤裸木讷地躺在冰凉干净的手术台上,明晃晃的手术刀破开他们的尾,鲜血和凄厉的哀嚎。
一个苍老的鲛人,成千上万个苍老的鲛人,面色青肿,被丢弃在干涸的海岸边,双眼被挖去,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那个模糊的身影,用生命编织庞大的咒语,带着残存的海国人民沉入无限深邃的大洋。
折射光芒的碎片重新堆砌,手术台上的樱珞被特制的白色布料包裹,漂浮在柱状的培养皿中,浸没在药液里,面色发青,死气沉沉。旁边是几十个身着白大褂的人,
仿佛所有冲动和负面情绪在瞬间被抽离体内,厉野望着身边的女人,哑声问,为什么。
红发的女人眼中泛着泪花,她,连同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面向他跪下,“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尊敬的帝俊的后代,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我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折磨珞珞!”情绪一点一点回到体内,厉野愤怒地质问:“她哪里惹到你们了?!”
女人胆战心惊地回答:“我们并不知道她是您的朋友啊,古德丝珂樱珞是一把重要的钥匙,可能会帮助我们寻回海国。”
海国吗?厉野捕捉到关键词,费力地皱眉:“站起来,我们去会议室说。”他极为自然地发号施令,在几个人的共同解说下,厉野明白了一些:他们得到的信息与外界的传闻不相类似。寻找海国的工作已经一代接一代持续了几百年,换了许多领导人,但是帝俊的后代一直销声匿迹,传说只有他才能读到两块记忆体中保存的记忆和上古时代留下的咒语,只有他才能带领海国的子民回归故土。他们已经找过所有的海洋,只剩下彧霜城的水流连接的出海口以及之外的一小片海,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等等,两块记忆体,那么还有一个呢?带我去看。”厉野敏锐地说。
面前的几个人交换了眼神,最终还是那个红头发女人米娅撩着风情万种的眼角揽下了差事。她熟练地穿梭于气势恢宏的地下迷宫。白瓷贴墙的地方,很大很空旷的房间里,半空中漂浮着很多立体几何图形。正中间是和刚才接触的一模一样的棱锥,底部粗糙的地方——如果能拼接检验的话——也完全吻合。
海国被陆地上的人民奴役了三百年的历史浩荡铺陈在厉野眼前,随后他看见二十多年前一个流着泪的女人把装着婴儿的木箱轻轻放入河中,顺流而下。尖刀捅破她的腹部,血液浇灌了河畔的泥土,在追兵赶到前停止了呼吸。那位母亲有着和厉野一样的双目和发色,或许是他的母亲吧。
即使他在这里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他又改如何面对樱珞?他们的恋情才刚开始不久,就要宣告夭折了吗?搭档的誓约又要再次解除吗?他垂下手,记忆体中的影响立刻在眼前消失,那些清晰的悲痛和愤怒糅杂在一起的消极情绪使厉野一时间难以消化,而此时,米娅向门口略一鞠躬,海国复辟组织的女祭司走进来。
厉野禁不住笑,像是嘲讽自己的愚蠢。他早该想到的,与且曳学院的叛乱组织和中央政府都不是同一战线的君叙一心想找到云上城和海国,分裂绿西岛,水鲤又怎么可能不参与其中?女祭祀?这个身份真够冠冕堂皇了。
“感谢你让我看到这么多东西,我要回去了。”厉野直视着米娅。她诧异地想说什么,被水鲤制止了:“不急,你想不想激发自己作为鲛人的潜能?那会让你变的更强。在那之后,何去何从你或许会重新决定。”她微笑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在诱惑着他:变强吧,就可以更好地保护心爱的人。无法逃避无法拒绝,厉野点头终于同意。
两人来到河边,水鲤率先入水,厉野紧随其后。两人沉入水中,不断下潜。很快,他被水下的压强和极为稀缺的氧气逼迫,水鲤却示意他不用担心。身体的不适让他没能注意到水鲤的变化。在厉野感到即将在水底死亡的时候,身体终于开始变化了。
为了保持平衡,他的心脏微微向中间偏移,脸颊和肩部变窄,膝盖,脚踝等某些关节尽量地伸展延长,以适应水下的环境且加快行进的速度。这样或许比Ulrica还高吧。厉野心中调侃,他在水中自由呼吸,但很快就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沉重的记忆砸下来,悲痛和渴宛如一块块巨石填充入脑畔,仿佛切身体会过那样的痛苦,必须找到海国,必须回归故土,回归他们应有的生活。这样强烈的责任感甚至超过了对樱珞的爱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赢了,我会带领海国的子民返回故乡,用我的生命起誓。
B20
“去伍家一切都多加小心,我等你回来。”君祀替司瞳系上领带,俨然一个贤淑的小妻子。
“好,我很快就回来。”司瞳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吻,离开。他要去与伍家谈判,发动兵变如果成功,贵族制度就会被废除,怎样得到更多贵族的支持,至少是不抵抗,是很重要的问题,更不用说贵族中最危险,实力最强的伍家,最不济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
送走了司瞳,君祀回到冰堡的客厅里,如歌端着一杯红酒,身着黑色抹胸的公主裙,仪态万千。君祀调整心情,在她面前坐下,先发制人,不急不缓地说:“你应该知道卿次年是被君叙手下鬼殷弄死的,你们的分离也是他干的,而你,人格分裂不知道最后哪一个会赢,受制于君叙不愿自杀一定有你的理由,你不说我也不会多问,但你确定要与我们为敌?”
如歌被君祀的话逗笑了,连连点头:“你这些话恐怕是对另一个我说的,放心,我会好好转达给她。我来呢,就是跟你要两条命,你手下那个二十多岁的很能干的小妹妹,还有你亲爱的弟弟,现在都在我们手里,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
寒风刮过,君祀已逼近如歌,掐住她的脖子:“你们把阿述怎么样了?啊?”
如歌涨红了脸,依然死撑着冷笑:“我就是不告诉你,现在下山,等你找到他,恐怕也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璃珠!”
眨眼间,一柄光剑已经架在如歌的脖子上。君祀退后几步,念了一个高深复杂的咒语,扭转时空。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咒语会引起身体的不适,严重的甚至会丧命,需要用两个小时使身体适应,可君祀没有那么多时间,她失去过一次,绝不能失去第二次。、
只是一场普遍的打架斗殴而已,其中的异能眼花缭乱。君祀赶到时君述恶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血,与平时阳光灿烂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周围聚集着许多痞子,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都会异能,其他人扛着各种各样的棍子,乘机敲打君述的四肢。
君祀眨眨眼,周围气温骤降,小范围内飘起雪花,寒风如刀割般凛冽。君述无暇顾及,专心致志对付眼前两个领头人。君祀单手打出一个婉转的手势,周围的小喽罗遭到手中棍棒的迎头痛击,大多数人都把注意力转向这个来者不善的女人。
“来啊,一起上。”君祀轻蔑地说,指尖在空中轻轻朝一个方向虚划,一个人的咽喉渗出血迹,脖子上的动脉被划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喷涌而出的血液止都止不住,慢慢倒下。“你们还不投降?”君祀念出一声什么,飘零的雪花变成带有剧毒的刀锋,见血封喉。
“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条,今晚去图腾酒吧找当晚的DJ,通过试练就保证你们以后的命运,没通过的就是死。第二条,现在就站在这里排队,一个一个等着去死。”她的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小喽罗们作鸟兽散,只剩下君述和最后一个异能者。蝶萝悄悄吞噬了几具尸体,没有旁人的打扰,君述的战斗明显轻松了很多,君祀在一旁静静观看。
十几分钟后,最后的敌人也终于断气,顾不上受伤,兴高采烈地扑到君祀怀中,他仍然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玉树临风却稚气未脱。
“真是的,才一天没见,干嘛呀。”君述嗔怪道。前段时间君祀耍脾气搬离冰堡住到君述这里,昨天才刚刚搬回去。
君祀专心为他疗伤,没有搭话,君述便自顾自地说:“阿姐要不我搬到你那去住吧,现在我已经可以进入各种建筑了,住进冰堡也好时时见到你更不用担心被欺负啦~”君述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从前他哪里都不能进去,几经辗转,终于在这条破旧的巷子里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他真想去姐姐住的地方看一看。
君祀愣住了,随后用力点点头,“去收拾。我喊人来帮你搬家,巴望着你来呢,冰堡的人越来越少了。再多几次今天这样的事,我可吃不消。”君祀紧紧握着他的手,表情却超脱淡然,相当不和谐。
“阿姐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多笑笑嘛。你看我和司瞳都回来了,可以对着我们笑了呀!”
君述的到来为冰堡增添了几分生机,仆人一个接一个的老去,机器人会完成所有的家务活,于是冰堡里只剩下妮娜,璃珠和君祀三个人,还有一只长命百岁的黑猫。妮娜经常和七冷雁一同外出,两个人夫唱妇随倒是很和谐,樱珞和司瞳偶尔会来,但冰堡的大部分地方还是空荡荡的。也真是应了冰堡这个名字,从建筑到主人都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冰架子。君述的到来连黑猫橙子都相当高兴,与他十分亲昵。
万籁俱寂的深夜,君祀紧紧抱着双臂沿着卧室的墙慢慢蹲下,瘫坐在地上。她指节泛白,惨白的双唇紧抿,全身的筋骨被扭曲撕裂的痛,她寒着一张脸,抑制着颤抖。
我不后悔,为了阿述,我不后悔。完美的肌肤下是残忍的处刑。君祀的声音却在心中坚定起来。
看淡了习惯了就忘记了其他的表情,只有笑还记得一些,那是我爱的人常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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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他。
她浏览着面前的信息,眼波中流转冷冽的光。
司瞳回来的时候,君祀正把玩着手机在发呆,外面的电梯发出“叮”地一声轻响,她以为是璃珠走进来,把杯子往前一推:“正好,帮我倒杯咖啡来。”
“好。”司瞳微笑应答。君祀下了一跳,手机落在地毯上,一声闷响。一贯淡漠的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身体却比大脑抢先作出反应,她疾步走向司瞳,不过一两米的距离,都像要跑起来似的。司瞳热情迎接她迫切的拥抱,紧紧拥她入怀,嗅着他飘逸的发香,几天来能看见她能听见她,却无法触摸,好想她。
“成功了吗?”君祀在司瞳怀里闷闷地问。
“那是自然,伍家人承诺作壁上观,并且我们也保证把他们地利益损失降到最低,掌握了制造机甲的最新技术,如果我们能成功制造出新的机甲,那么方法将与他们共享。另外,一旦到了穷途末路,伍家会出兵。”司瞳骄傲地陈述他的战绩,而这其中地辛苦,危险,步步为营,与丰厚的战果相比都不值一提。
“我答应别人在惊蛰那天出战,等会儿我会和阿述一同与君叙见面。还有,殇执,就是那个宙斯宫的年轻祭师,他才是君叙的上司,我们最危险的敌人。他是翼族和溟流族的混血,一心想要找回云上城和海国,并且分裂绿西岛。并且他曾经就是那个一百多年前绑架我的男人,我终于想起来了,第一眼见他就觉得好眼熟,而且有种恶心的味道。”
“且曳学院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战斗。”司瞳捏捏她的脸,微笑着说。
清爽阳光的少年笑着说:“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恨他了啊。”岁月荒芜了爱恨情仇,他已经不再恨了,那天的电话,也不过是少年无聊时的恶作剧,打发时间罢了。
“那就跟我去见他吧,我也很久没有跟君叙说话了。”
图腾酒吧是个夜夜笙歌的地方,由简单、简洁两兄弟经营,私底下招收兵力,刺探情报。偶尔女主唱是那个名为蓝的翼族人登台献唱的时候,场场人满为患。
二楼的贵宾包厢里,那个身着黑色衬衫,宽松牛仔裤的男人出乎意料地向他们跪下。
“不必再道歉,你已经被原谅了,阿叙哥。”君祀的白衣晃眼,钻石耳钉折射灯光。她将君叙扶起,递过一瓶黑啤:“干了它,从此我们还是亲人。”
清冽的啤酒滑过喉咙,就像小时候吵过架那样,从酒窖里偷酒出来喝,醉醺醺地笑着勾肩搭背,那样的日子似乎隔得太远了吧。
舞台上的蓝轻轻唱着。
压抑了太久的情感,无论多少年都无法磨灭的悔恨,君叙突然爆发出一声哽咽,在酒精的作用下疯狂地宣泄情感。历历在目啊,枪口下茫然的少年,血泊里的少年,与他并肩行走的少年,如何能忘记啊,那是涂抹在伤口上的毒,每日每夜的折磨。
君述扬起眉:“喂喂不要这样吧,我都没哭,你干嘛啊~”
“Everything that used t omatte doesn’tany more。”
最后一句唱罢,歌手完美谢幕,掌声阵阵。此时包厢里恢复镇静的君叙拒绝了君祀的邀请,他有自己不能背叛的理由。
“抱歉,你们不是羽族人也不是鲛人,无法理解我们回归故土的渴望。现在唯一可能带领我们实现梦想的只有殇执。但我承诺,一旦我们回归,我会全力组织他分裂绿西岛,可好?”
“好。”君祀毫不犹疑地答应,“我相信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而且不要阻挡我们的叛乱。”
往后再相见时,哪怕是敌人,心中也会多一分温存吧,这样的羁绊,这样看似危险饿绊脚石,他们却甘之如饴。或许这一世,这三人,注定是血缘无法割舍的亲人,斩不断的亲情宛如夜风中的低吟,时时刻刻唱着婉转曲调。
“说起来,我竟然一直忘记告诉你,阿述。”君祀放下啤酒瓶,缓缓指向舞台:“刚才唱歌的那个女孩,她的曾祖母是赤的妹妹。酒吧的店主——简家两兄弟,是光明的双生子,你的后人哦。”话音未落,一道银光从身边闪过,君述已经不见踪影。君叙举杯轻笑,她的妹妹从不曾让他失望。他几乎可以想象君祀是如何与司瞳一道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当年君祀想要完成的那张地图,他暗地里帮了一点忙,不知现在完成了没有。
“只差一个宙斯宫了。”被问起时,君祀平静地回答,眼中风起云涌。
A20
——我们分手吧,珞珞。
——抱歉,我不得不离开。
——我有自己的使命,不能陪你了。
烟雨迷蒙中清澄的笑,她那样爽朗洒脱地放手,仿佛是要亲手劈下两人之间的深渊。粉色晶莹的唇张合着吐露带刺的毒。雨落簌簌,隐约着伤口殷红的血。或许是孽障应果轮回千年,爱慕着的人总能再温存后转身刺你鲜血淋漓。当初嘴上一直念叨着爱的往往是最先厌倦的那个,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是通往离别的路基。
凉薄的淡烟疏雨覆在溃烂的伤口上,啃噬心口的锋利的齿。
或者那年樱花如雨,三世烟火迷离,安然一抹执念。
若许今朝寒雨霏霏,半生浮光繁华,缱绻万千情执。
“你要走?你要背叛我背叛君祀背叛学院?”樱珞差异地问,直白的眼神撞入厉野心底。
“抱歉,但我不得不这样做。我保证绝不透露你们的事情。”
樱珞突然大笑起来,酣畅淋漓,很努力地忍着泪水。她在厉野内疚的表情下大笑不止,笑累了,她才微微喘着气说:“那又何必留恋?干脆全都忘了吧,连我一起忘记。往后的景况下,彼此挂念也不是多么有利的事。”
那些所谓炽热的爱恋,也不过是一狠心就能弃如敝履的累赘。
只是因为怕疼而不易割舍,谁知藕断丝连更加痛彻心扉。
“你放心离开这里就是,这里的一切我都会处理。滚吧厉野,滚去你姐姐身边——”滚去你姐姐身边做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吧!这样恶毒的气话却没有说完。到最后一刻还要实战温柔,真是太狡猾了,不可以这样欺负人的。
虽然这样想着,却无法拒绝啊。樱珞激烈地回应他的吻,交颈缠发,浓烈到窒息,甜蜜到毁灭。
厉野在拥抱中失去直觉,樱珞冷静地叫来Ulrica,让他把厉野带到远一些的河边,自然会有海国复辟组织的人找到他,只是那时候,所有关于樱珞和且曳学院的记忆都应该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Ulrica看着樱珞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
“这样挺好的,至少我不会恨他。”
B21
公历2014年,韶光纪54年三月六日,且曳城长瀛火山守护者司瞳,归弥雪山守护者君祀带领且曳学院所有师生,联合手下军队,号称自由联盟发动兵变,史称惊蛰事变。
三月十六日,十天之内,且曳成竹夙兰诚不敌自由联盟,葬身城门之下。自由联盟占据且曳城,同日,霜城的救灾行动初步完成,城主哈利,副将弗朗西斯公然表示归顺自由联盟。
六月六日,惊蛰事变开始三个月,自由联盟势如破竹,攻下周边四座城。彧霜城源源不断的矿石补给成为最新动力,以先进环保的武装设备大肆进军。单姓贵族君、司两家皆表示支持自由联盟,伍、蔺两家保持中立,持观望态度的卿家则支持中央政府和上宫议院。各贵族世家纷纷选择阵营力求自保。
公历2015年,韶光纪55年元旦,自由联盟占领包括且曳城,雍南,九绎,郁州四大城市在内的红临帝国绝大部分城镇,开始向首都米利奈尔发动总攻。
三月六日,又一年惊蛰,负隅顽抗三个月的首都终于不堪重负被自由联盟攻破。首都里过惯了安逸生活的富人们第一次尝到了血的恐怖,惊惶失措地逃窜。上宫议院地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那些年代久远的华丽建筑却被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
三月六日晚二十二时整,慕帝在寝宫内吞枪自杀,享年68岁,惊蛰事变华丽终结。
熟练操控机甲地魔女和光明双生子完美配合的郁州之战;隐没于黑夜里操控傀儡杀人于无形地黑寡妇和独臂地暗黑杀手互相扶持的九绎之战,以及洁白如雪冷漠如霜的君祀和光芒万丈灿如朝阳的司瞳默契联手的首都之战。每一场战役每一个战士都这么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被政客和评论家津津乐道。
然,还有一个排兵布阵,格斗咒术,每项技能都近乎完美的女人,率先攻破且曳城,她的名字迟迟没有被公开,,只有自由联盟的少数人知道,她是君祀最信赖的部下之一,樱珞。
群星闪烁的夜帝王寝殿内血流成河,慕帝身旁的死士们搏杀到最后一刻,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司瞳和君祀并肩站在濒临死亡的老人面前,静默无声。
“咳……咳咳。”最后还是慕帝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终于结束了,也好,你继位也算是我朝帝王的血脉,本来我还应该叫你一声皇叔。咳咳……”慕帝的父亲与司瞳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先帝暴病而亡,慕帝13岁继位,成为上宫议院的傀儡。
“很抱歉,我决定废除帝制和贵族制。”司瞳低沉地说。
慕帝愣了愣,似乎相当不理解,最后仍是归为了然地神色:“无所谓了,只怕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在世上也要留下骂名的吧,帝国的最后一任皇帝,咳咳……”
其实无论是不是最后一任都会留下骂名的。君祀很想这么说。慕帝的遗言似乎不少,他们只好安安静静听完。“祖父曾告诉过我,我仍有一个皇叔,是他的私生子,那个孩子很漂亮,可以被他送入司家养大,他一直很后悔,让我继位以后多让着点……咳咳,你以为彧霜城的事和你们那点心思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一生我也不过是被操控的命,还不如一了百了,连上宫议院那群吸血鬼们一起毁了的好。”
“我死后请将我的骨灰抛洒在大漠里,那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
司瞳迟迟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什么,君祀只好代替他说:“我们定不负阁下遗志,多谢你的宽容,没有你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着一步。”她摸出腰间的枪,双手奉上。
“金版沙漠之鹰,口径12。7mm,枪长267mm,全枪质量2050g,装弹量7发,转轮摆出式左轮手枪,挺老的型号不是吗?其实是我最喜欢的款式,你竟然会带着,真是感激不尽。”慕帝很快报出关于手中枪械的数据,或许早已铭刻于心。“对了,我房间里的东西可能有一些你们用得上,仔细搜一搜。”慕帝持枪的手非常平稳,塞进自己的口腔内。
鲜血三尺溅上身后的白墙,君祀从未感到枪声如此刺耳,竟然震痛了她的耳膜。
“他后悔?他居然也会后悔?”司瞳低低笑了,语调悲哀,“沧帝怎么可能后悔,对子孙都要说谎吗?他如果又一丝后悔,就不会把我在那种地方关了一百年!”
“都过去了,司瞳,你失态了。”君祀镇定地提醒,原来他仍然那样在意,被亲生父亲囚禁于实验室的恨,他从未忘怀。
五月六日,司瞳被推举为首席执政官,下令废除帝制和贵族制度,所有归顺于自由联盟和保持中立的贵族世家都得到了妥善安置。
六月二十二日,执政官大婚。
韶光倾负,时间将你我姓名镌刻于三生石上,执手共画未来。
一个崭新的时代冉冉上升。
那是死亡的序曲。
韶光倾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