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只要向着太阳,心就不会枯竭。-  时光垂暮(上)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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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1
    求你将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所发的电光,是火焰的电光,是耶和华的烈焰。爱情,众水不能熄灭,大水也不能淹没。若有人拿家中所有的财宝要换爱情,就全被藐视。
    ——《圣经-雅歌》
    她用了超过365天学着忘记,看淡了生死,却没想到会迎来这样一场盛大的喜事。
    龙游云海,凤舞九天,那果真是一对神仙眷侣。樱珞望着一袭白色婚纱的君祀,无比羡慕。
    一年之前,君祀带她到冰堡的密室里,空荡的房间里,墙壁上只有一块大屏幕,倏地亮起荧蓝色的光。那是君祀呕心沥血的作品,电子屏幕一点一点亮起来,每座城,每个镇,每座桥梁,每条密道,河流山川,高楼平房,财产价值,兵力分布,每个细节都详细刻画比卫星地图更为准确详尽。她说彧霜城的洪灾后有没有什么变化,请帮忙改正。
    那样冰冷的人,也会羞涩地咬着唇,说这是她的嫁妆呢。
    他们愿意无论生老病死都深爱对方,矢志不渝啊。樱珞轻轻笑了,白色的伴娘服的完美剪裁恰当的烘托了她的美丽,又不会抢了新娘的风头。她站在君祀身旁,看着他们交换戒指,虔诚亲吻。
    是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新娘逃离人群,在缪斯宫一条僻静的走廊里意外地撞见樱珞在练习枪法。她举着一把仿真枪瞄准君祀。
    “砰!”“砰!”“砰!”三枪之后,君祀躲闪不过,被橡胶塑料的子弹射中胸膛和腹部。
    “原来你已经能猜测我的前进路线将我射杀了吗?我真是老了”君祀揉着脸,恢复了冰冷的表情,假笑了一整天真是受够了。樱珞把枪放到一边,笑着摇头:“你这身衣服太碍事了。”
    “君叙来参加我的婚礼了,带着水鲤和厉野,你要去见他么?”
    樱珞的目光略有暗淡:“何必,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君祀不太好接话,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君祀突然想到一件事,说:“刚才已经有五个人向我打听你的事情了,甚至有一个很直白地表示想要和你交往,我看他们都还不错,真的不考虑一下?他们都是对巩固政权很有帮助的人。”自从君祀在媒体面前大方公布了伴娘的不二人选,樱珞的追求者就纷沓而至,让她相当头疼。毫无疑问,谁能和她交好,和执政官的关系就更近了一分。
    “你和司瞳彼此相爱就足够,我还是算了,做你一辈子姐妹也不错。”
    “我已经是一百二十多岁的死老太婆了。”君祀善意地提醒。
    樱珞丢了白眼过去:“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夜色如墨,一个男人对樱珞伸出手,深情吟诵情诗,樱珞微笑着将他扶起,未及男子大喜之色外露,樱珞左手直拳已击中男子地鼻梁,右腿扫向他的左腿外侧,扬长而去。静坐一旁观看地厉野微微一笑,不语。
    “樱珞小姐,我想和你谈谈。”厉野端着一杯长岛冰茶向露台上的樱珞致敬。
    “喂,你敢爱我吗?”樱珞有些醉意,正在吹风解酒,冷笑着抬眼问,没有接那杯酒。看着厉野微愣的模样,顿时觉得扫兴了,撇嘴道:“没什么,我开玩笑呢。你有什么事吗?”本来是想给他个台阶下,可樱珞或许忘记了厉野是什么人,他平静地回答了前一个问题:“你如果敢爱我,说不定我也敢爱你。”
    这厢是樱珞愣了,没有答话,厉野这才进入正题,“我们海国复辟组织想要考察一下且曳学院,如果你可以给予通行许可的话,一定感激不尽。”
    六月的夜风很暖,樱珞的抹胸长裙扫在脚踝上,高跟鞋轻轻叩着地面,明艳不可方物。她慵懒地笑,眼波潋滟,“当然可以,先去守门人那里办理进入,再找校长把你们寻找海国和云上城顺便把绿西岛分一分裂的伟大计划说一说,如果校长和教师学生都同意了,你们大可以畅通无阻。”
    面对樱珞的冷嘲暗讽,厉野似乎瞠目结舌,冷静下来后他也只是儒雅地笑着,说:“好。”
    晚风吹起樱珞地长发,白皙的手臂肌肤下是交错延长的青色血管,隐约着。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以弱不禁风的错觉,而她似乎从里到外都坚强。
    “宝剑,权杖,星币和圣杯。这四要素是掌握岛屿生死的关键把。”樱珞整理这被风吹乱的长发,像是与久别重逢的老友叙旧时的口吻。厉野站在一边,含笑认真倾听。樱珞拨弄着发梢说:“权杖和星币都在鬼殷手里,宝剑和圣杯在我们这里,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其实我本来也不想参加与你们敌对的战争,可惜不知不觉就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我只是希望叫人能够回归海国,回到当年无忧无虑的海底生活,其他倒也并不很有所谓。”厉野云淡风轻地说,但这条路何其漫长和艰苦,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倚着栏杆的樱珞看不出悲喜,只是平静表述着,每一个字都刻在心尖上泛着锋利的光,眼前人憾事当年的少年,一年多的时光没有在他的容貌上留下太大的变化,线条仍然柔和,每一个表情都散发着由内而外的浓浓书卷气,薄荷或者香樟的气息都能够完美衬托他的气质,儒雅谦和,却强大。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会是敌人了吧。”
    “可能吧。”厉野无不遗憾地叹息道:“与你还是挺聊得来得,只可惜是敌人。”
    是敌人,就消灭。
    “我非常期待与你的战斗。”以此作为结束语,结束了整场谈话。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预言中说他们两个不能共存,司在他受伤大概也死而无憾了。
    “要开始了。”樱珞高高举起提琴,身旁站着君祀。已经道了找出宝库把圣杯拿到手的时机了。以前提琴选定的人只要将提琴毁坏一点点都会遭受巨大的反噬,与其说是神的选定,不如说是一种诅咒,只是樱珞却被提琴托梦允许毁坏,她隐隐觉得这个允许不是个好兆头。
    手一松,提琴就循规蹈矩地下落,在干净的地砖上撞击,碎裂,琴弦崩断发出脆响,紧接着是一道玫瑰色的咒语蹿出,直袭樱珞面门。她下蹲躲过,条件反射挥动跌落,只一击就把咒语打散了。下一秒,咒语重新聚集,逼向樱珞的双眼。然这次樱珞没有躲闪,咒语钻入她的双目,只剩一抹玫瑰色的余烟,手一挥就散了。
    提琴的残骸也消失,非常简单,没有任何阻碍就告了一个段落,连樱珞都惊讶居然那么容易。
    “现在,请给我且曳学院任何一个角落的通行许可,我大概会把学校翻个底朝天。”她轻松地说,心里却是无比想逃离米利奈尔的污浊空气,无时无刻不在耳边回响纸钞声和各种个样贵公子夸张的,令人作呕的求婚。她非常坚定地在且也学院旁边租好了公寓,一层两户人家,隔壁就是Ulrica。她太迫切想要回去了。
    重回且曳学院地感觉并不好。樱珞这一届的学生都已经毕业工作,简单和简洁也外出实习去管理图腾酒吧了。校园里虽然有认识的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老去的故人们,是否温柔如昨?
    正是上课的时间,走廊内几乎没有人。樱珞刚走进电梯间,右侧的楼层按钮上立刻多了一派数字按钮,全都通往地下的楼层。樱珞跟随感觉一层一层寻找。进入地下区域之后,透明的观光电梯立即被某种金属封闭,不知为何。奈何在电梯里无法感知体内的波动,无可奈何,樱珞只能亲自在地下走一边。
    从近到远一盏一盏日光灯亮起,地下三楼是个白色的世界,笔直的走到两旁是钢华玻璃的隔墙,密密匝匝整齐地站立着克隆人和傀儡大军。樱珞地帆布鞋在安静的地下踩出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视线,数千数万个人的视线冷漠直白地汇聚在樱珞身上,一种精神压迫冲破一切阻碍抵达樱珞地大脑,即使闭上眼也无法抵抗这种能把人逼疯的目光。他们被创造在这个世界上,么k有被赋予灵魂。她想起君祀曾经说过,无论是杀过一个人,还是很多个人,洗不干净的罪恶最终会把她吞入地域,蝶萝会夺取她的灵魂,这世上的罪孽从来都无法数清。
    细长的蝶萝爬上玻璃,勉强挡掉一些视线。樱珞艰难地往前走,仔细搜寻能和她产生共鸣的区域。终于探到一点微弱的信号,樱珞加快脚步,心脏剧烈跳动。近了,越来越近了!樱珞激动得一路小跑,没有注意到两旁的克隆人也同样焦躁起来。
    像是守护着的珍品即将消失般的焦躁。
    “是嘛,原来这就是你的愿望啊。”蓦地,心里想起来一个声音,高傲的,雌雄莫辨的,充满蛊惑的声音。“收到你的愿望了,契约已经圆满,多谢惠顾。”那个声音懒洋洋地说,带着一些轻蔑地意味。樱珞却摸不着头脑,这都哪跟哪的事啊!
    “皇族宝库已开启,请耐心等待。”冰冷的女声突兀地响彻整个楼层。樱珞猛然收住脚步,环顾四周。周围的克隆人和傀儡更加聒噪,目光的穿透力也更甚,玻璃隔墙发出脆弱的吱嘎声。
    突然地,蝶萝消失了,一束束呆滞的目光像电钻一样破坏她的大脑皮层刺激每一根神经。那样清晰的,毫不犹豫的痛感汹涌澎湃地攻击着樱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在四周墙壁之间碰撞,樱珞用最后一点神志抓住眼前突然出现的黄铜钥匙,往回飞奔,她想起好多事,本来已经淡忘的,或者根本记不得的事情。
    小时候樱珞被仲夏压在床下,拼死反抗,半夜毒发如万虫蚀骨的痛苦;父亲变成植物人;妹妹的背叛;仲夏的背叛,她被囚禁,被推进实验室里,麻醉剂的剂量那么少,疼痛和耻辱都那么清晰;厉野莫名其妙的表白和理直气壮地离开,是不是自己在他心底就那样轻贱和渺小?简直微不足道,可以随意地背叛伤害,在她身上打出多少个血窟窿也无所谓。
    樱珞跌跌撞撞地冲进电梯,歇斯底里地拍打按钮,去哪里都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哪里都好,不要再想起那些痛苦,去哪里都好……
    “去哪里都好?那么到雍南去吧。”又有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再脑畔回响,不容抗拒的姿态。
    “:可是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你许的愿望却是和厉野天长地久呢?”是蝶萝的声音,嘻皮笑脸。
    “去雍南,把我放出来,我被困了那么久……”
    “果然你那么爱他……”
    “厉野在雍南,你一定要去。”
    “闭嘴!”
    樱珞被吵的几乎发怒,张口呵斥,两个声音戛然而止,她张开眼,眼前是白色的窗帘。身边的Ulrica连忙凑过来,欣喜地问:“你感觉怎么样?”他扶着樱珞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一个松软地枕头。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使她清醒了一些,可樱珞依然头晕目眩,什么都记不清楚。
    “你被发现晕倒在电梯里,校医检查了你的通话记录通知我来照顾你。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一直在做噩梦。要去雍南吗?什么时候去?”不等樱珞发问,Ulrica已经陈述了来龙去脉。她满眼茫然地听着,脑子里塞满了水泥,根本无法思考。Ulrica也不着急,慢慢等待着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樱珞眼中浓厚的雾气逐渐散去,恢复到平时的清澈和冷静。Ulrica不自觉松了一口气,那个坚强的樱珞又回来了。她双手扶上Ulrica的肩膀,缓慢凑上去,下巴磕在他的肩上,呼出的气息在颤抖。Ulrica配合地搂住她的腰肢,圆满地完成这个拥抱。
    “我一会儿就出发去雍南,一个人去。”
    Ulrica愣了一下,在她看不到地地方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眼中星辰明亮,声音像温暖的热可可,他毫无保留地相信樱珞的决定,“好,我送送你。”
    樱珞轻轻点头,保持这个拥抱,很久很久。
    雍南是个百年繁华的城市,从前在伍家的管理下繁荣昌盛,现在虽然取消了贵族制度,雍南的城主还是姓伍。市中心的高楼直入云端,巨大的广告牌无时无刻不炫耀着这座城市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外环郊区是连绵的山丘,伫立着许多度假村,甚至有一些小山坡被富商巨鳄承包下来,建了私人别墅。每一秒钟都有大量的金钱在雍南流动,数量庞大到抵得上半个国家的财富。而在雍南这个用钱堆砌的城市里,长年屹立不倒的,只有伍家。
    当然着和樱珞没有关系,凭她丰厚的收入和家庭背景,完全可以在这个高消费的城市里占有一席之地,可惜她没有这点空余时间。樱珞的目的性很明确,皇族宝库在雍南郊区的一个度假村里,是伍家名下的产业,她事先打过招呼,度假村的经理伍洵带她到地下室的入口。据他所说,原本建造的时候打算再深一些,结果发生了事故。虽然没有很大的伤亡和损失,工程还是被搁置下来,一年后度假村才继续建造,完全在地面上动脑筋了。樱珞认真地听他讲解,微笑着请伍洵留步。他不会异能,没有安全保障。她独自穿过狭窄的,积满灰尘的地下通道盯着尽头结满蛛网的墙面,抬脚狠狠踹上去。
    墙上出现细微的裂痕,樱珞顿了顿,又补了脚上去,裂缝一点一点扩大,崩塌,成堆的土块落在樱珞脚边,这就是传说中凿穿未遂只好封起来的地方?
    “不愧是樱珞,随便几脚就踹塌了一面墙,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哟哟哟哟~~~~”那道咒语在樱珞体内嬉笑。
    “呀,嫁不嫁的出去倒是无所谓,心愿是一定要实现的啊。”蝶萝接话道。
    又来了,自从这道咒语进入体内后天天和蝶萝七嘴八舌聊天,虽然大部分时候也没怎么吵着樱珞,但是偶尔一唱一和冒出来的欠扁言论还是让樱珞无比黑线。
    大门一点点露出来,咒语君特别满意地赞扬着:“这个宝库几百年前就存在了吧,机关什么都没有,里面真的也不是很漂亮,但是自从它被某一任帝王下令封起来之后,你还是第一个进去的呢。”
    “可是为什么是她?以前那些人呢?”蝶萝替她发问,却遭到了咒语君尤其恨铁不成钢的鄙视:“你还不明白吗?之前被选中的人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我的幌子,就连提琴都是幌子,哪里真的又一把提琴能留这么就?我找这么多人就是为了等她啊,以前妄图打开宝库的人不是全都被我弄死了吗。”它解释的时候,大门已经露出了全部的姿态,一扇普通的黄铜大门而已,樱珞早已见怪不怪。她摸出钥匙开门,完全没有实感。不是小说电影里面开一扇门都要经过千奇百怪的殊死搏斗吗?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读到了樱珞的想法,咒语君嘲讽道,“推门进去吧,快点的。”
    樱珞进了门,门环与门环轻轻碰在一起,消失了,身后只身下一堵光秃秃的墙。樱珞随意地瞟了一眼身后,转头面对眼下的境况。门内出人意料的朴素,只有摆设的几张紫檀木桌椅看着比较值钱,其实已经老化松脆到不行,根本没有使用价值。墙上挂了几盏油灯,樱珞一一点起来,烟味很重,她往里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空,来不及惊叫出声,整个人就向下掉落,跌进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脚底下踩着什么细碎的东西,她点起蝶萝花灯四处照一照,看见了一地碎骨头,一踩就化成齑粉了,也辨不出是人骨还是动物骨头,樱珞还没走两步,连同周围许多骨头,又掉下去了。所幸下落距离并不长,也就两三米的样子,跳了两次,脚底也有些软了,樱珞不敢再乱动,提灯往脚下照。这个房间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是平平的砖石。不远处有一个闭合的门,她用蝶萝把周围的地面敲了一边,又落下去几块,掀起一阵尘埃。咒语君也不吭声,樱珞只好自己判断。她走到门边,推了两下,没动。于是后退两步,无比镇定地用蝶萝把们轰开。
    这是那个土鳖暴发户的坟墓吧……樱珞扁扁嘴。眼前小山似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金灿灿一片,堆在一间屋子里,滚了满地。
    “当心!”咒语君突然一喝,一簇火苗就从脚边蹿起来,幸好当时樱珞还不至于被这些东西迷了心窍,立即往后一跳,才看见地上隐隐约约还有什么粉末,被光一照就自燃了,连忙熄了灯,踩灭那点火,嗔怪道:“刚才怎么不说话了,这里是什么鬼地方,赶紧告诉我圣杯在哪里?”她心里其实慌得不行,又不敢表现出来徒增恐惧。咒语君当然明白她这点心思,老实地说:“那些是前人为了防止盗墓者留下的,我看也不是没有用,就留下了。你也看见了,这里连墙上都是金和玉,你要是贪财早就赖在那里不走了,我也就不会提醒你了。现在赶紧出来吧,我给你指路。”
    樱珞心中大骂,敢情你几百年选出来个人是随便选了还需要试探,你是不是从天上随便扔个硬币下来落到谁脚边就选定谁啊?!咒语君知道她心里害怕,只是讪笑。
    退出那扇门,外面的灯接二连三亮起来,照得四周更加金碧辉煌。樱珞跟着咒语君的指示一路过关斩将,像个超级玛丽一样上窜下跳,路过无数个富丽堂皇的殿堂,终于到达圣杯面前,
    说是圣杯,更确切说应该是一个商朝的青铜酒杯,安安静静地立在桌上,落满了灰。可是这么典型的西方名称加诸到一个东方的器具上,简直不可理喻。
    “所以说中西结合疗效好嘛。”蝶萝君哧哧地笑起来,满满的讽刺。
    樱珞抽出一副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托起小酒杯,仔细擦拭了,丢进外套口袋里,故作轻松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原路返回啊。”咒语君更加轻松。樱珞耸耸肩,顺从地推到门边,突然用蝶萝绕出一柄五重体的巨锤,往地上狠狠一砸。唏哩哗啦的砖石碎裂,扬起高高一阵尘埃,樱珞皱着眉头掩了口鼻,跳进大坑里。
    除了一地的砖石,她还意外见到了一个人。墙角的厉野似乎被一系列变故惊呆了,怔怔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樱珞,却在两人对视之时温柔了眉眼,俊秀的脸上化开了笑意。他站起来,伸出双臂:“珞珞,好久不见。”
    那又是怎样一种近乎落泪的冲动,樱珞瞬间难以移动脚步,难以置信:“你想起来了?”
    “是的,所以我抛下一切来找你了。”
    她扑进厉野的怀里,用了那么大的力气,眉眼在他的颈边,小动物似的依偎着。厉野拍着她的肩,静悄悄地举起一把乌黑的枪。对准了樱珞的后背。
    “啊啊啊啊——”骨头扭断的声音。
    樱珞皱着眉头把玩那把枪,无不遗憾地对准厉野,扣下扳机。他化作一缕尘埃散了,无风的地下,尘土落在地上,供人践踏。
    ——你是怎么发现的?
    ——气味不一样。
    他永远是那么干净纯粹的儒雅,而不是极力掩盖的地下腐臭味,难道不够明显吗?樱珞无奈地笑了,摆脱幻术,她再一次环顾这个地方,下面隐隐有水声,敲开一小块地面,发现是一条毒河在地下流淌,扔下去试探的东西全都溃烂成难以形容的丑陋模样,应该是皇族宝库的最底层了,而那只金光灿灿的圣杯,就在樱珞的视野范围之内,孤伶伶地躺在河底,的确是想象中的西方神话中的模样,就差没在上面刻上“圣杯”二字了。“你能应付吗?”樱珞问蝶萝,却没有得到回音。它也不好说吧。她试探着伸出四重体的蝶萝,粉红色的毒素滴入河中,融在毒水内。樱珞微微蹩眉,伸下去,心脏一阵麻痹,像是从那时起,就停止跳动了似的。水下的蝶萝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在腐烂,她迅速把圣杯捞起来,然精神一时恍惚,指尖接触到湿淋淋的圣杯表面立刻火烧火燎的疼。她瞬间甩开圣杯,恢复冷静,削去指尖的皮肉,包扎伤口,斩断腐烂的蝶萝,心脏已经恢复跳动。她想办法擦去了圣杯上的毒液,发现圣杯里装着能免受毒素侵蚀的泉水,即使杯子倒置也没有一滴溅出。“收。”樱珞像降伏妖怪似的念了一句,圣杯,以及这个房间里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都消失了。樱珞原路返回皇族宝库的最顶层,那一道大门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冷漠伫立,悄无声息。
    “你这是要和我同归于尽?”樱珞轻蔑地问。“哦不,你也算不上活着了,是不是你天生就这么恶毒?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一个人还绞尽脑汁想把她弄死。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在撒谎,带进来一个又一个人,他们现在是不是全在那个房间里化成了白骨?”
    “你是我见过其中最聪明一个。”咒语君沉默了一会儿,说:“就像我一直度不到你的心思一样,但这并不代表你能从这里出去。”
    “她当然能,她可是我的契约者。”蝶萝带着些微的自负反驳道。
    “那么,如果这样呢?”咒语冷笑着,从樱珞脑中飘出,以一团淡粉色烟雾的形态票在半空中。某个角落里,传来了脚步声。樱珞浑身一震,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登山放水的黑色皮靴,擦得锃亮得鞋头和打着复杂结式的鞋带。她似乎听见蝶萝绝望的叹息声,可樱珞只是怔怔地盯着阴影里神色不明的男人。
    “圣杯我已经交给君祀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她干干地说,几乎是放弃抵抗的姿态。是了。这才是真正的他。
    “那就把你绑了去和君祀谈判,我很期待她的反应。”他温柔地说,优雅举枪,对准樱珞的右肩,子弹擦过皮肤射入身后的墙内。樱珞侧身一躲,踏进他事先布置的阵法里。樱珞根本没有赢的可能,被固定在阵法中,绝望地看着厉野,早知道他对敌人就是这样缜密果断,却还是无可奈何。
    ——是谁迷了路,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在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看不清前路的尽头。
    厉野的嗓音像大提琴那样低沉温柔,满含着安全感哄她入睡,像一个吻一样甜腻温暖。
    “你知道吗?有人教了我很多很多折磨人的方法,可是我一个都做不到,只好这样限制你的移动了。”樱珞的右臂,左肩,左腿上多了三个血洞,鲜血浸湿了外套。
    ——他们侵蚀着孤独和绝望,却被软弱和悲恸吞没。
    樱珞束手无策地站立,眼泪错不及防滚下来,厉野吓了一跳,他明明记得所有人给他的关于樱珞的信息里,都是从来不会落泪的女人。他放下枪,走近樱珞,修长的手指抚过湿润的脸颊,乌黑颤动的睫毛,为她抹去泪水。
    ——疯狂的思念和义无反顾的爱慕成为精神的毒品。
    “乖,别哭。”厉野像哄小孩子似的拍拍她的头。樱珞垂下眼帘,静默两秒。
    “Ulrica,你他妈的死在半路上了是吗?”
    她轻笑,看着厉野的神情由怜惜变为震惊,阵法大乱,整个密室里飞沙走石。厉野腹部一凉,一把漂亮的匕首已经没至手柄处。他身后传来的声音宛如陈年的红酒一般迷离醉人。“我只不过为了解决上面接应的那些人慢了点嘛,安啦,都清理干净了。”Ulrica悠哉欣赏厉野错愕愤怒的脸色,樱珞红着眼眶抽出匕首,皱着眉盯上了Ulrica胸膛上的点点血迹。
    翠绿色的蝶萝横冲直撞地与那团粉色地咒语纠结在一起,同时爆炸,点点余音流散在空中,高傲却惋惜。
    “真可惜,与你聊天一直挺开心的。”
    细碎的砂石从头顶落下,密室开始崩塌。Ulrica低吼一声,变为狼的形态。樱珞最后看了厉野一眼,跳上Ulrica的背。他纵身一跃,离开密室,跳上小山丘,一个安全的地方,看着地面凹陷,崩裂。樱珞神情恍惚地盯着带血的匕首,用Ulrica恰好能够听见的声音轻轻说:“我杀了他,用他送我的刀,亲手杀了他。”樱珞吸吸鼻子,努力地微笑着。
    “刚才,怎么哭了?”
    “我又不是泪腺堵塞哭不出来,演戏嘛,当然要逼真一点。”樱珞包扎着各处伤口,苦涩低语。
    ——无助幼小的孩子蜷缩在漏雨的屋檐下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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