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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7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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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模糊,像是天地都笼罩在大雾之中,使劲地探寻着,却不能发现任何身影,女子谨慎地走着,手心按紧了长剑,蓦地,看见前方是一条河,河面朦胧,飘着一条小船,仔细看,上面竟站着一个人,只能分辨出穿着青衫,是谁根本看不清楚,那人仿佛看见自己,在向自己招手,正向他走去却又消失不见。会是谁呢?
    千冥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睁开眼,周围的陌生让千冥警觉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是原来灵岫的房内,回想昨日大概是灵岫救了自己了,想起那个奇怪的梦,怎么也想不出头绪便作罢了。正要下床,一个人推门而进,女子下意识地拿起身边的剑——原来是灵岫。看着千冥拿着剑,灵岫抿嘴一笑,“哟!你醒啦,怎么,拿着剑是要对付我么?可是我救了你呢!”
    “不是。”千冥低低回了一句,收回了剑。
    “云风师兄交代,你要是醒了我得告诉他一声,我看你也好的差不多了,你自己去找他吧!”灵岫忽然走至跟前,凑近千冥,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嗤笑一声,“真不知道你好在哪,云风师兄这么在乎你。”
    素衣女子微蹙眉头,不说话。将走出的时候,千冥回头,对里面女子说道,“灵岫师姐,虽然你拥有的比我多,但,我从不羡慕,这个世上,我在乎的也很少。”转身离开了灵月楼,留下灵岫愣在那里,蓝衫女子眼神默然,摇摇头说,“你知道吗?其实你比我幸福呢。”
    所有的记忆从四岁开始。背井,流离,记得的是爹娘抱着自己,怎样逃离家乡,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饥馑,荒芜,见到的人都是面黄肌瘦,嶙峋可怖。爹娘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偶尔得的一块干巴巴的大饼也是先喂了自己,可是剩下的根本不能果腹。就这样,逃啊逃啊。一天,爹爹回来,并没有找到食物,看上去爹爹很虚弱,长久没有进食使得爹爹面容枯槁,双手已经像骷髅一般,娘在一边叹气,流下泪来——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头?一路上随处可见人吃人的恐怖情状,爹娘捂住自己双眼,喃喃道,“不要看。”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娘怀里瑟瑟发抖,饥饿,恐惧,是那时候最深刻的记忆。不久,爹娘也离开了人世,还记得那一天,爹娘忽然支持不住,倒下地来,倒地的瞬间娘还死死护住自己不让自己摔着,无论自己怎么叫,也叫不醒爹娘,无助,害怕向自己袭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将自己从地上抱起——是个男人,“不哭了,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回家好吗?”看着眼前的人,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脸上还挂着泪珠,点点头,小小的手向那个人张开。就这样,离开了那个恐怖的地方,离开了爹娘。乱世之中,爹娘当时葬在哪,却已经不记得了,长大后回忆起来,那种悲哀,恐惧好像时时刻刻萦绕在自己心头。和义父回到望城已是半月之后的事,义父家还有两个少年——云风和朝玄,据义父说,那个时候的自己兴许是吓坏了连自己的名字也无法说出,,便为自己取名——灵岫,说是第一眼便看出我是个灵巧的女孩。稍稍长大,问过义父当年之事,“那年是饥馑之年,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很多地方引发瘟疫,人烟渺渺,你的爹娘也是感染了瘟疫而死,幸而你安全无事,也算得上是个奇迹了。”即使时隔许久,听起来还是会落泪,慌乱的年代,那么残酷,不安,唯一能够让自己感觉到温暖安心的,是娘的怀抱。
    自此在望城住下,也许是对幼年发生的事无法释怀,一直以来专心于药石医术,十年的苦功,医术大增,当年爹娘若是得到医治,便能够活下来,到如今一家人一定过得开心快乐罢。在望城的日子很快乐,两位师兄都很照顾疼爱自己,练武,玩耍,过得那么惬意。然而在四年后的清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那天义父带回来一个小女孩,看到她的那一瞬,恍惚间觉得不安,到底为什么却说不出来。之后,自己看得很清楚,义父似乎对她格外照顾,而云风师兄已经不像过去那样疼爱自己了——都是因为那个女孩罢。一段时间曾经很失落,曾经用剑砍下大束的花,用力地踩着,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偏心?同样没有爹娘,为什么只在乎她一个?那个女孩到底有什么好的?童年的自己想想都那么幼稚,后来便成熟起来——她有她的好,我有我的好,才不去计较那么多。
    灵岫坐在窗边,慢慢品着刚沏好的香雪茶,往事如梦,在不经意间将你拉回过去,不经意间将你惊醒。我活下来,是个奇迹罢,而这个奇迹是爹娘创造的,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下去?窗外秋风萧瑟,落叶翻飞,但此刻,灵岫的心里是充盈着暖意的。
    千冥离开灵月楼并没去找云风,而是先回了千雨楼。刚走进去,珠儿就迎了上来,“千姑娘,你回来了!你受伤的时候可把珠儿吓坏了,幸而没事!”女子点头示意——大概她也担心了好久吧。
    “义父没有为难你吧。”千冥坐下来,突然问道。
    少女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素来冷淡的女子会问起她的情况,面露惊喜地说到,“没、没有呢!阁主只是问了问,珠儿什么也不知道就让我回来了。”
    “嗯。”女子还是淡淡的应着,但眼睛里似有些许暖意。注意到眼前的绿衣少女穿得并不多,女子又开口,“天气冷了,怎么还没加衣服?千雨楼可容不下一个病人。”
    “是,珠儿会照顾自己的。”少女开心地应着——千姑娘今日心情大概很好罢,极少见她会关心人呢。
    只坐了稍稍一会,素衣女子便起身回了屋子,吩咐不许人来打扰。“我这是怎么了?竟也会说出那些话来么?”女子唇边带着微微无奈的笑意,摇摇头。桌上放着一个小瓶——天泉水,轻轻摩挲着玉瓶,眼前浮现出那张温和带着笑意的脸,心里明白,他一直是对自己好的,可是,像我这样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活在痛苦悲哀中,手上沾染着无数的鲜血,有什么理由得到幸福?女子沉思良久,将玉瓶收在一个盒子里,上了锁。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其他人对你的好转瞬即逝,我从来没有奢求过,从来,都只有我自己一个而已。即使孤独,也是我的选择。
    惊风堂内,冷牧云脸色阴沉,朝玄低首不语,内心忐忑——直到现在,派出杀手也有不少了,可是仍然没有将夏小苑首级取回,义父只怕是要发火了罢。
    “这次派上白墨和韩武两人去,务必完成任务,不留一个活口!”考虑许久,堂上男子冷冷说道。
    白墨和韩武?这两个是无影顶尖杀手,看来这次义父是志在必得,一定不能出错了。“是,义父。”朝玄低头应道。
    想不到江一寒竟有这么厉害顽强,带着不会武功的夏小苑也能躲过无影多次追击,看来,他必是不能留了,冷牧云心里盘算。无论如何,杀了这两人,才能心安。
    此时江一寒和夏小苑正在赶往渐翠谷的路上,之前料到无影必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前来取小苑性命,渐翠谷那有师父在,不管怎么说可以避过一阵。十岁那年被送去渐翠谷无尘老人那习武,师父的脾性不是不知道,性格冷淡出世,不轻易收弟子,就连自己也是因为爹与他是故交才肯收下,此次带上小苑,虽说去避避风头,也不知师父是否答应。几年过去了,不知师傅境况如何。正沉思着,“一寒哥哥,为什么非得去你师父那呢?就算要躲过追杀,很多地方都可以啊!”小苑对这一路上的奔波不解。
    “渐翠谷虽并不是什么绝世圣地,但只要有有师父在,一般人是不敢前去打扰的,即使是无影阁的人也不会轻举妄动,你在那会比较安全。”江一寒解释道。
    “那,你师父会答应麽?”
    “这个,不敢确定,但无论如何得前去试一试。”
    少女绞着手指,低头说道,“一寒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累赘啊?这一路上遇到很多危险,有好几次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伤的,我真是没用,一点武功也不会。”
    江一寒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伸手摸摸眼前少女的头,“真是傻瓜!我怎么会觉得你是累赘呢?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般,夏家发生这种事,我怎么会袖手旁观?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只是,妹妹麽?
    “那,一寒哥哥,你说,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够为爹爹报仇呢?”少女一脸沮丧。
    说到报仇,江一寒看向远方,的确不容易罢,无影阁的势力日益壮大,双方实力悬殊,要扳倒冷牧云实在是很难。“小苑,你放心,我不会让凶手逍遥,即使很难,我也会义不容辞。”男子坚定地说。
    一寒哥哥…小苑抬起头看着这个给自己承诺的人,有一寒哥哥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我真想一辈子都陪伴在一寒哥哥身边呢!“一寒……”,少女还没说完,只见江一寒面容严肃起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
    龙吟出鞘,横在胸前,谨慎地护住身边少女,打量着周围地势,细细听着,四周只有有微弱的风声,不对!刚才明明听见……两人刚退后几步,就听见“唰”的一声,一道闪电向少女刺来,直取夏小苑咽喉。江一寒眼疾手快将少女拉至身后,以龙吟剑迎击,“铮”的一声闷响。只这么一击,双方皆后退半步,眼前的人身着白衣,面容冷峻,眼神仿佛在冰雪里浸透过,不含一丝感情,只瞧上一眼便觉得那么寒冷,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墨色古剑,沉郁的黑——不知道饮过多少鲜血。直觉告诉江一寒这个对手不简单,他低低地对身旁少女说道,“不要害怕,等会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我来拖住他。”感觉到手心里少女的手冰冷得很,微微颤抖着,男子稍稍用力握着她的手,仿佛给了小苑勇气一般。
    “有一寒哥哥在,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吧。”少女心想——只是又连累他了。
    江一寒眼神丝毫不放松,盯着白衣男子,手腕轻轻转动,倏地,龙吟剑出——这种情况下主动出击才有希望。只见白衣男子翻身跃起,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轻松地躲过龙吟,迅速转身,墨色古剑在身前划过一道弧形,立即带起地上枯叶,一时间树叶纷飞,江一寒向上跃起,白光斩下,枯叶化为齐刷刷的化为无数粉末,洋洋洒洒飘落下来。两人几乎同时发力,两道清冷的闪电交会着,剑气凌厉,三十招过后,均未伤对方分毫,双双持剑而立。忽地,白衣男子说话了,“江南第一剑客果然名不虚传,你我再打下去无益,你若肯交出夏小苑,我便可放你离去。”
    江一寒冷笑道,“哼!承蒙抬举,若背弃道义以换得苟且偷生,岂不辱没了我这江南第一剑客之名!倒是你,若肯收手,我便饶你一命。”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即使是笑也是冰冷彻骨的,“江一寒,我可不是没给你机会。”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尖叫——小苑!
    江一寒急忙回过头去,发现小苑已被另一男子擒住,捂住嘴不得动弹,竟还有一个人么?原来刚才那番话是为分散我的注意力。“小苑!”青衫男子握紧长剑向那人刺去,不料白衣男子掷出金丝银钩,阻挡江一寒去路。
    好卑鄙!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那白衣男子来了说道,“我们绝非什么武林正义之士,今日一行只为完成任务,江一寒,你若愿束手就擒,我可留你一具全尸,如何?”
    青衫男子眼神变得愤怒,怎样也不能让他们伤害小苑。脚下迅速移动,使出一招龙啸苍天,剑气四起,仿佛龙之怒一般,鸣啸不已,那白衣男子拿住墨色长剑,身前一划,却也抵挡不住,被剑气所伤。稍定下来后,眼神变得可怖,喊了一声,“韩武!”只见另一人迅速地以古怪的手法封住了小苑的穴道,提剑而来。这样,三人形成定势,顿时,衣裾飘飞,剑光凌乱,那名叫韩武的人不时掷出毒器,手法毒辣,一心置江一寒于死地。小苑站在一旁无法动弹,心里无比焦急,这两人和以前的杀手相比武功高了很多,不知道一寒哥哥是不是受伤了。
    两人武功都很高,青衫男子拼尽全力,不慎身中数枚暗器,殷红的鲜血将青衫多处染红,立马又变为深色,这毒真真厉害。江一寒喘着气,手里却不停歇,龙吟飞舞,剑气护身,白墨韩武二人也暂不能近得身。若不能快速解决只怕今日自己和小苑便要葬身此地了。
    那两人毫不松懈,以猛势向江一寒攻来。几番下来,江一寒体力消耗甚大,被逼至一棵参天大树下,背后已无退路。白衣冷笑,手腕轻转,闪电劈下,正要紧关头,一道清光格挡在墨色之前,将长剑挑开,白墨大惊。只见一名素纱蒙面的女子站在江一寒前,手中长剑清光流转,周围透着一股杀气。
    这剑是——流光?白墨和韩武两人相视,这么说,这眼前的女子便是……千冥!
    女子冷冷说道,“今日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得他两们个。”
    怎么回事?主上明明吩咐这两人必杀无疑,千冥姑娘这又是?两人心中稍稍疑惑。
    “阁主命令,这两人必杀之,我们只管完成任务。”说话的是一直未开口的韩武。
    “哼!是么?你们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了。”女子冷言,转而对受伤男子说,“你怎么样?”
    “无大碍。”虽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历,但多了一个人,胜算会大很多罢。江一寒向夏小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不要担心。
    江一寒和千冥是何等人物,一个是江南第一剑客,一个是冷牧云座下弟子,无影的绝顶杀手,二十招下来,白墨和韩武明显占了弱势,素衣女子剑法极快,来不及看清就已到了身边,即使是无影的顶尖杀手也无法对抗。流光划过白衣男子胸口,留下一道血印。江一寒稍稍恢复了元气,身形迅速,毫不留情——这两人今日不除,必有后患。眼看着龙吟快要刺到白墨胸口,不想流光抵住剑尖,“莫要伤了他们。”女子以极低的声音说道。
    “她到底是帮谁的?”青衫男子不免疑惑,瞥向女子,由于脸被面纱覆住,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五十招后,白墨韩武二人不敌,退至百步之外。女子横剑于胸前,冷冷说道,“不想死就快走罢!”考虑到现下情势,那两人便转身跃起,两道身影消失在树林间。
    看着二人离去,江一寒松了一口气,收了手中长剑,向夏小苑走去,不想此点穴手法古怪得很,试了几次也无法解开。女子略沉思,一只手抵住少女后心灵台穴,另一只手以同样古怪的手法点了几处大穴,最终穴道解开。
    恢复行动的少女急急拉住江一寒,“一寒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重啊?要不要紧?”
    “咳咳、不碍事的,别担心。”江一寒安慰少女,却感到胸口一阵闷痛,忍不住向前吐出一口鲜血,方才定是运功太多伤了元气了。只见素衣女子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扔给江一寒,“这是凝露丸,你中的毒服下这个便可无大碍。”
    “此番多谢姑娘仗义相救,否则我二人只怕命丧于此了。只是,在下有一疑问,为何……”
    “你想问为何要放过那两人?”女子冷言,擦拭着手中的剑。
    “不错,他们是无影阁的杀手,若能诛之也算为武林除害。另外,姑娘如何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江一寒拿着那小瓶神情不解,带着怀疑。
    女子并未回答,伸手缓缓拉下面纱,“你可认得我?”
    江一寒面色大惊,“是你!”
    一旁的少女也惊呼,“是上次一寒哥哥救过的那个人!”
    “不错,我就是那个你救过的人。我想你不知道的是,我也是无影阁的人。”女子缓缓地说,望着对面两人,眼神冷漠。
    “你、你说什么?!你也是无影的人?怎么会……”青衫男子面露惊诧,仿佛难以置信,右手意识的靠向身侧的佩剑。
    “你大可放心,我既帮你这一回,自然不会对你下手。”千冥注意到他的动作,微微一笑。
    “那你这是……”男子被看穿心思,收回了手。
    “我向来不欠人情,上次得救于你,这次只当是还你一个人情罢了,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但你记住,下次再见,我定不会手软,你们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女子掌心向上,一片枯叶落至手心,蓦地握紧,树叶化为粉末。
    江一寒沉吟,“多谢提醒!你们无影也不是第一次追杀我们了。只是你这次出手,冷牧云他岂不会为难你?”——虽说她是敌人,可是并不想连累她。
    千冥抚着手中的剑,神情冷漠,缓慢地说,“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夏小苑早已忍不住,喊道,“你们无影的都不是好人!你们杀了我全家,迟早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听得这话,江一寒生怕女子大怒,脚下移动了几步护在少女身前。
    素衣女子脸色并无变化,她看着眼前冲动的少女,眼神冷漠,不带一点感情地对她说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个好人。你想要报仇,很好,可是请你看清楚,你现在有什么能力来说这些空话?以为不用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么?也许依靠别人来替你报仇是你的想法,那么我告诉你,你不配做我的对手——要报仇,就凭你自己的本事。”
    蓝衣少女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气结却无法反驳。
    “话我就说到这,下次,兵刃相见。”女子不愿多说,转身即要离开。
    “等、等一下!”江一寒上前一步喊道,“我想请问……姑娘可否告诉在下姓名?”青衫男子竟有些结巴。
    女子停下脚步,似乎并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想了片刻,“千冥。”冷风在树叶间穿过,飘来女子淡漠的声音。
    “千…冥…”江一寒喃喃。
    夏小苑嘟起嘴,“一寒哥哥,你干嘛要问她名字?!”
    “好歹人家帮了我们这一次。”江一寒看着前方微笑道——她的身上有一种吸引力,让人想要探寻个究竟,个性冷漠,但从她对小苑说的那番话可以看出,是个坚强独立的女子,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罢?
    千冥回到无影,心知此事白墨二人必已经向义父复命,要瞒是瞒不住了,想了想,径直走去冷牧云的书房。门口的手下见了女子,上前拦住,“千冥姑娘,阁主此时不想见任何人,还请不要为难属下。”
    ——果然义父生气了麽?也是,这次都被自己给破坏了。
    “不妨,你只管去通报便是,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女子淡淡地对面前的人说道,不管怎样,现在一定要见义父一面。
    黑衣少年迟疑了一瞬,便进去通传——阁主真不要怪罪才好。
    “千冥姑娘,阁主让你进去。”很快,黑衣少年出来,侧过身子,让千冥进了屋。
    书房很大,光线从雕花窗子透进,花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呈现一副斑驳的样子,书房内燃着沉香,浓重馥郁,倒也没有任何不适之感,冷牧云负手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面色凝重。千冥进来后,注意到书房中有一束白色的花,那是…木芙蓉?未得多想,女子单膝跪下,并将流光放在身旁,低首道:“义父。”
    半晌,冷牧云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半跪的女子,眼神冷冽,“你倒主动,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做了些什么?!你破坏了杀江一寒和夏小苑的绝好时机,这样一来,不知何时才能有第二次机会。冥儿,你到底在想什么?”言语中带着些许失望与愤怒。
    女子低声带着坚定地回道,“是,千冥自知犯下大错,破坏了义父的计划,不求饶恕,请义父罚我便是!”
    紫衣男子注视着她许久——这个丫头如此倔强,长叹一口气,“冥儿,你要知道无影阁容不得背叛!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
    女子心里一沉——义父认为我背叛他?微微握紧手心,“千冥并非背叛义父,这次这么做完全是我个人的私心。”
    “哦?你有什么私心?”冷牧云冷冷地看着她。
    “江一寒曾救我性命,千冥不愿欠他人情,这才出手,误了义父计划。是千冥自私了。”女子缓缓说道。
    “以你的身手,他怎么会救了你?莫非,是那次‘七鹰’?”冷牧云沉吟。
    “不错,那次我身中异毒,加之‘七鹰’的追杀,若不是江一寒,只怕我已经命丧他们之手。”
    “这么说,你倒情有可原了…”冷牧云慢慢踱着步子。
    “不,千冥不愿以此为借口,因此特来向义父请罪,望义父重罚。”女子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冷牧云眼中稍显诧异,:“冥儿,既然你不是要背叛我,我自不会重罚,但你坏了计划是事实,我要你静思己过,除非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千雨楼半步。”紫衣男子轻敲紫檀书桌,背对千冥缓缓说道。
    ——只是禁足么?女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复说,“千冥遵从义父吩咐。”
    “好了,我也累了,你出去罢。”冷牧云抬了抬手,并未回头。
    “是,千冥告退。”女子起身,眼角瞥了那书木芙蓉一眼,手握流光出了书房。
    日头西斜,影子缓慢地移动着,书房内光线暗了下去,冷牧云静静地站在阴影里,喃喃道:“晚晴,这孩子还是很像你啊!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那么倔强的丫头,经历了江湖的风雨和不堪的世事还能保持这样一颗心也是不容易的罢。”
    外面起了风,女子的秀发被吹得凌乱,好像并未在意,步履很轻,落叶在脚边低吟。兰苑的花大多败了,只墨菊还在热烈地开着,“并非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四季行至秋,也快结束了罢,但是经历了寒冬,温暖的春又会回来了,然后四季往复,无始无终,那么人生呢?行至暮年,便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再无生机了罢。
    今日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女子缓缓摇头,脸色沉郁,走进了一片萧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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