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卷 第2章 云树绕堤沙,春水半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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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一池春水半园亭的城市,左边是园,右边是园。园林鳞比栉次地摊开来,星罗棋布,针眼里面有洞天。只不知人,应往何处观这胜景。
远山如黛,这里没有森然的殿阙,只有园林。拙政园一枝红杏出墙来,热热闹闹把自己一身的美好全部摊开来。没有中国传统方正的对称,没有中轴正直的飞檐,没有双双对对、矮树成行的花木,更没有森严阴冷、秩序井然的等级。她只是浅浅地微笑:远处,紫金城宏大而灿烂耀眼的鎏金房顶以及五彩斑斓的彩绘建筑已经足够威严地张扬出显赫的皇家威势。六朝金粉的南京城颓然倒塌在改朝换代的战火中,回首望长安,可怜无数山,西安城热热闹闹地走过汉唐的盛宴,垂垂老矣不堪回首。他想要的,只是自由地舒展开自己玲珑的美丽,张扬也罢,威严也好,还是做一回苏州自己吧。
进得腰门,踏石蹬而上,缘曲溪而循,起伏弯环而至远香堂。临窗而眺,其西有一泓溪流潺潺而下,一桥飞架南北,溪水将四周建筑玲珑的倒影荡漾开去,颇有些清远的水趣。若是倚栏听雨,水阔云低,断雁雨风,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每到春暖花开,十八曼佗罗花馆内,一大片茶花欣然绽放,姹紫嫣红,挟带着松柏之骨,桃李之姿铺天盖地压过来,势如破竹,却能历春夏秋冬如一日,满园尽穿黄金甲,人站立古典的建筑中,人面茶花相映红,只能够观望露出的如花笑脸,以及衣袂上飘飘而粘的黄色花粉,花气袭人知昼暖,这种如此极娇而艳的花朵,妩媚艳丽地魅惑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游人,流连忘返。
不远处,狮子林从遥远的元代踱来。那个充满战争和民族矛盾的短命王朝,早已轰然覆灭。风雨飘摇下的人们只有把自己的微薄的信仰牢牢地寄托在神灵佛龛前的袅袅清香中。顺应天意,大智若愚的天如禅师在异香氤氲的长明酥油灯中特建了这个“菩提正宗寺”,寺园中湖石独具匠心,巧夺天工,外形多似狮子状,威武也好,匍匐也罢,人工的也好,天然的也罢,谁又去在乎呢,他们要的,只是一种精神的寄托。也许是看多了佛经,明白狮子是为了救护过路的商人而和蟒蛇搏斗的英雄,于是大笔一挥,那就易名为“狮子林”吧,我们无法改变时间点什么,那就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普度众生吧。
一蓑烟雨任平川,乾隆优游而揽胜地来到这里,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假山王国中,这位风流皇帝竟转了几个时辰而未能出,兴致昂然地提笔写下“真有趣”三字。皇帝的御笔岂能如此下里巴人,早有识趣的臣子抽去了“有”字,单留下“真趣”二字让其阳春白雪,自成佳话,流传千古。
再远处,留园的的冠云峰、楠木殿、鱼化石掩映在参天的古木以及小园香径独徘徊中,网师园的亭阁楼宇里,鱼父钓叟们散发着缕缕隐逸的气息,沧浪亭依山傍水地轻摇纸扇,谁说清风明月本无价,应是近水遥山皆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