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卷 第1章 苏州好,山水自清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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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苏州,是在沈朝初的词里:苏州好,城里半园亭。几片太湖堆崒嵂,一篇新涨接沙汀,山水自清灵。
是的。这片温润如玉的明山丽水,没有卷起过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豪情壮志,没有担当过白发三千丈的忧国忧民,也没有舒展开多少惊天伟地的历史长卷,更摆不出天苍苍野茫茫似的辽阔战场。只有吴侬软语,娓娓道来,只有泱泱清水,涓涓细流,只有温和的空气里弥漫开栀子花的香味以及一步三景、无法清点的精致园林。苏州城在江南摇曳的灯火里安然地淌过了自己2500年的岁月,早已经在轰轰烈烈之后回归于寂静。月儿弯弯照九州,春去秋来,物还似,人已非,日子长得恍惚了,以至于每一棵古木的背影,每一条曲巷的茅檐,每一处屋舍的残垣,每一抹夕阳的余辉,都蕴藏着一个源远流长的故事,明丽的,沧桑的,琐碎的,或者是寂寞的。而今的苏州弹弹尘土,挥挥衣袖,依旧风土清嘉,风物潇洒地半掩珠帘,山温水暖地依偎在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江南岸边,盈盈地掬起笑容,将每一个过客心头的皱折慰抚得平平展展。
比邻而居的金陵城已经倒塌在一片又一片铁马金戈的嘶杀声中,蔓延成垂垂青藤的城门下,30万无法安寝的灵魂日夜徘徊在林立的断壁下。年少时候王者的霸气,早已在一在阵阵狼烟的烽火中消磨怠尽,一声长叹,颓然倒下,扑倒入城外烟水明艳软玉温香的秦淮河,无法爬起。苏州城依旧处惊不变,抬头回眸,城市宁静的空气里传来几声婉转评弹的啼莺言语,夹杂着唱曲者头上桂花油的馨香,袅袅而来。2500年的岁月已经沉寂够太多历史盘根错节的伤痛,城市的目光穿越过时间的隧道,看透了,看穿了,无须愤怒,无法爆发。
云树绕堤沙,城市里依旧参差着数十万的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地过着恬淡的日子。海涌山还是海涌山,重峦叠嶂地屹立在城市的西北,粲然地将姑苏城拥入温暖的怀抱。虎丘塔依旧巍峨耸立,目光如矩,与日月辉映着,不知疲倦。月落乌啼霜满天,烟柳画桥,江边的枫树映衬着船上的点点渔火,远处的枫桥依偎在风帘翠幕夜色中。寒山寺依旧鼎盛着自己的人间烟火,山映斜阳天接水,远处的钟声悠悠地回荡,晚风呜咽出声声的轻吟,越行越远。只有护城河往事如烟地静躺着,寂寞如雪,河道里南来北往的船楫如梭,门泊东吴,他们却都只是过客。时间是一个天才的雕刻师,将岁月的遗迹一点一滴地镌写下来,不留情面地公平着。于是山更俊秀,塔更挺拔,桥更冼练,寺更幽凝,河更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