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且插梅花醉洛阳 第二十六章 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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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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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丹邑一路往回走着,过了很长时间,却停下脚步不走了,漠然地转过身来,眼神些许有了点怒意。“韩至玄,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顾某说了我自己能回家!”
韩至玄摊了摊手,似是很无奈的上前一步。“丹邑啊,不是我想这么固执地非要送你回家不可,只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都答应人家歧水了,一定要说到做到的!”
顾丹邑这下心里是真的无奈了,明明是你自己提出并应下的好不好!这下却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简直是不可理喻。
顾丹邑有些沉不住气了,这竟也是生平第一次沉不住气。顾丹邑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不满的开口:“韩至玄,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送你回家。”韩至玄答得理所当然。
顾丹邑这下不仅是太阳穴痛了,连头也隐隐作痛。“顾某说了顾某不需要。”
韩至玄一下走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是依旧的笑容,只是眼神无比认真。“丹邑,你为什么一直排斥我,我到底什么地方让你不满了?”
顾丹邑心里很想说,对,你什么地方都让我很不满。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若依当初韩小少爷的话,做朋友我倒是没什么不满的。只是,韩小少爷你有些言行实在是不能让顾某接受,如果你今后收敛一点,应该会不错。”这个“应该会不错”,顾丹邑说得很是迟疑,而且很不确定,或许自己也觉得可能性很小。
韩至玄沉下脸来,脸色有点委屈,低着声音说:“丹邑,你说爱男人有错吗?”
顾丹邑心中一疼,自己知道这没错,但自己也清楚自己那些残碎的尊严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直面这些。“韩至玄,人生如梦,执着是徒劳的。”
韩至玄抬起头来,脸上已没了笑意。“丹邑,你也说执着是徒劳的,那你又何必那么徒劳的执着呢?”
顾丹邑脸色一白,一时语塞。
韩至玄接着说:“丹邑,我早说了我喜欢你,如果说喜欢你是个错,那么也先错在你!谁叫你偏偏让我碰见,又让我喜欢上……”韩至玄声音有些轻,但顾丹邑听得清清楚楚。
曾经自己也是醉过花街柳巷的人,哪个绝色倾城的是自己没有碰过的?但从没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过。也是,以前的韩小少爷哪说过这种话啊,一站上去,就有一大群绝色美女自己倒贴上去,只有人家脸红的份,哪轮得到自己?!
顾丹邑吃惊的看着他,对他的不可理喻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脸色却依旧没多大变化,语气也是冷冰冰的。“那么,顾某还得给你道歉了。”
一丝苦笑萦在韩至玄嘴角,他迟疑着开口:“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晚了,或许我刚陷进去,或许更早……反正,我不管,丹邑你要负责,你要以身相许!”
顾丹邑抬眼,冷冷的眸子中不见丝毫兴起的波澜。“韩至玄,你够了。顾某一向不喜欢把一句明白的话说那么多遍,你心知肚明就好,顾某不是你的那个人,这辈子都不会是,所以,请你放手。否则,我该重新考虑朋友的这层关系了。”
顾丹邑无比认真地对他说,心却不知怎么的有点后悔。顾丹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居然会断得如此不坚决!说到底还是自己变了。
那么,是为谁而变?
韩至玄没有再坚持什么,伸手想抓住他的双手,却没有抬起来,自己何曾有过今天?原来,男人和女人,真的不同。
“丹邑,你有你的坚持,我亦有我的坚持。”韩至玄的语气是顾丹邑从未见识过的寒冷,飘忽着丝丝抓不到的坚持。
韩至玄转过身去,“丹邑,回去吧,路上小心。”
顾丹邑叹了一口气,也是淡淡的开口。“你也是。”说完,细微的衣袂声响起,顾丹邑轻声走远了。
韩至玄凝神听着脚步声走远,才缓缓转过身来,深情而酸涩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白影。
空气中渐渐漫上湿气,黛黑色的夜空,一轮孤月看上去似是不真实的挂在半空中,但明晃晃洒落的清辉却分分明明刺痛着那些失落的心。韩至玄呆呆的站在原地,青石板上的青苔,在寂静的夜里悄悄延伸开去,在秋夜,渐渐成霜。落在心上,寒凉一点一滴渗入血液。
或许,只有韩至玄知道,那个像月光一样明洁的男子,那个像月光一样寒凉,会令自己心痛的男子,将会是自己一生感情追溯的终点。
待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后,韩至玄才回身,不料头上一盆冷水下来,全数浇在他身上。随着沉重的一记关窗声,一切又归于平静。
韩至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下连身上都冷透了。
韩至玄苦笑着甩了甩湿透的头发,狼狈地往韩府走。
那个时代,是他太不该,太倔强地握住了一个早该破碎的梦……
只是当初,又有谁知道呢!
顾丹邑回到府中,意外的发现张笛和唐赋竟都还没回来。偌大的府中,除了几个家仆的身影,便不再有其他。顾丹邑走到前厅,打发走了欲上来服侍的婢女,一个人坐在厅前,也不多点蜡烛,就着昏暗的烛光想事情。
是不是自己把话说得太绝了呢?其实听到那人第一次用那么冷的语气说话,自己心里不知怎的也会不自在,自己不是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变化,在心里哪会再起什么波澜呢,可是为什么,还是不甘心释怀!
顾丹邑站起身,来回慢慢的踱了几步,眉也不自觉的蹙起。
还是把话说得绝点好,断了那人的后路,也断了自己的后路。有些做不得的事还是不做好!就算命犯桃花又如何?缘生缘灭向来由我,而不是由天!
顾丹邑想了想,眼神也就清明起来了,还是那张清傲的容颜,泛着水色,透着寒气。
顾丹邑转身进了里屋,先前让人放了些水,这会儿该是洗澡了。顾丹邑脱下外衣,手腕处的一条刺眼的红格外夺目,如今有些微微的泛青,在白而细瘦的手臂上是极不和谐的一笔。顾丹邑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个赵鉴!
唐赋回来后,听下人说顾丹邑已经回来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便一言不发回自己的房了。在那之后张笛也不再有解释些什么。
张笛心中有些闷,便派下人取些酒来,一个人呆在后院的庭中,一杯一杯地接着喝。待顾丹邑洗完澡出来,就见他微醺,脸上微微泛红。
顾丹邑走上前去,在他一旁坐下。张笛看了一眼来人,一言不发。但就是那一眼,顾丹邑看透了那些楚痛和无奈。
顾丹邑见人家涣散的眼神,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承山?”
张笛涨红着脸再次抬起头来看他,忽然就大声起来:“道我醉来真是醉,不知愁是怎生愁!洛卿啊……”
顾丹邑见人家幸好还知道自己是谁,心里安了些,一下拿走了他的酒杯。“承山,你醉了。”
张笛也不去夺回他手里的杯子,直接倒下趴在桌子上。“醉了好,醉了好啊……醉了,就不用解释那么多人家不想听的……醉了,就不用再去喜欢……醉了,就不寂寞了……”
顾丹邑陪着他苦笑。“寂寞?有我们你还寂寞?”
张笛吃力地举起一只手指他,晃着说:“错,我只有你,没有们!”
顾丹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任张笛拿走。“你和歧水……”
张笛摇了摇头,“不提这些,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张笛兀自笑了一阵,又摇了摇头,“真可笑,还没开始呢,我就嚷嚷着结束了……”
顾丹邑拿起一个新的酒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下肚,脸也有些红了,倒是衬得这张脸更是美了些。果然自己是不胜酒力的。
“承山,其实我们都是寂寞的人呢,怪不得惺惺相惜了这么多年。”
张笛强撑着从桌上爬起,“洛卿啊,你毕竟是不同的嘛!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天下谁人不识君?你又怎么会寂寞呢?”
顾丹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承山,你真的醉了。若放在平时,我话中的意思也只有你再明白不过了,这会儿竟和我说起这话,你果真醉了。”但顾丹邑还是耐着性子回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醉了。“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闻,这其中的寂寞才是最深,最刻骨,最难以言明的啊!”
顾丹邑也不知道张笛听进去没,就见他闭着眼,眉间满满的哀愁,顾丹邑伸手想去抚平他的眉,却还是收回了在半空中的手。有些事情,两人相处久了,自会不言则明。
顾丹邑深知张笛的内心,这个沉默的男人,却有颗细腻的心。
顾丹邑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
“我知道有些人是你不愿再提起的,有些感情也不愿让人知晓,那么多年的思念埋在心底有多深我都知道。只是,承山,让那些忧伤辗转成泥吧。”顾丹邑不知他听清楚了没,见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才离开,尽管那个笑容满是淡淡的苦涩。
顾丹邑离开后院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不轻不重。
他一个人,将等待变成一种姿态。那么,韩至玄呢!
又何尝不是?
韩至玄一个人顶着湿透了的衣服,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言不发的往回走。一时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两人,韩至玄一头撞上去,三人皆吓了一跳。
韩辰刚要跳起来开口大骂,仔细看了看来人后就立马乖乖闭了嘴。
韩辰和江临风半夜出来就是来找韩至玄的。原本是江临风不放心,偏要出来找,韩辰一个劲地说没事没事,是家常便饭。可是,江临风固执,韩辰又怕他初到长安不识路,只好也打着哈欠跟着出来了。两人原先其实是看到迎面走来的人的,只是韩至玄低着头,一身落魄的样子,外加夜色如此浓,心里推算了半天觉得不是,便别开视线不再去注意那个人,不料就这么撞上了。
“韩公子?”江临风迟疑着开口。
韩辰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是啦!这是我家少爷!”
韩至玄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冷冷的开口:“不要说话,随我走走。”
韩辰心里一紧,自家少爷是极少用这种语气说话的。韩辰虽然知道,韩至玄表面上的那些轻浮张扬或许不全是真的,但毕竟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平日里也习惯性的带着些玩性。今天这般坦诚地露出骨子里最深处的东西,让韩辰难免有一丝担心。江临风倒是不怎么在意。
两人跟着韩至玄来到河边,韩至玄静静的在前面坐下,身后的两人也跟着坐下。
一袭秋风吹来,后面的两人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看着眼前的人,却是纹丝不动。
也是,身上都湿透了,再冷一些又何妨?
河边树影摇曳,不胜缱绻的月色,稀疏透漏着谁的企盼,那份眷恋如此沉重,酝酿出了亘古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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