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且插梅花醉洛阳 第二十七章 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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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凉风吹拂着三人,韩至玄额前细碎而长的发算是有些干了。随着韩辰打起的第八个哈欠,韩至玄终于开口了。
“小辰,你可有喜欢的人?”韩至玄的语气略有缓和,但依旧冷冷的,让人琢磨不透。
韩辰正晃头晃脑地打瞌睡,听韩至玄像是在和他说话,忙醒了过来,本能的回了句:“啊?没有啊!”实则没有完全听清韩至玄的问话。
韩至玄疑惑的回头。“小辰,你不喜欢小日吗?”
韩辰这下被他的问话真吓了一跳,一时困意全消了。“啥?我会喜欢韩日?”韩辰白了韩至玄一眼,“少爷,你搞搞清楚,我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小日也是啊!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韩至玄转回头去,看是漫不经心,却有一丝失望和落寞滑过眼底。“哦,这么多年来是我会错了你的意,原来是我错……”
爱男子终究是错,终究无法为人所认同吗!
江临风也不免笑出了声,“韩公子,你问的话好生奇怪,小辰怎么会喜欢小日呢,这都是两个大男人啊!市井上的那些小倌或是迫于生计,或是耽于其乐才会有男风的兴起,但这毕竟不是长久的,而且,不合道义啊!”
韩至玄心中凉了三分,看来是自己找错说话的人了。
韩至玄无声的笑了两声。“不能长久,而且,不合道义么?”
那么道义又是什么?韩至玄已经觉得无力了,这是在逼着自己放弃吗?
韩辰侧着头上下打量着韩至玄的背影,突然就开口:“小少爷,先前问我喜欢谁,该不会是你自己喜欢上谁了吧?!”韩辰问着问着就来了兴致。
“是,我喜欢一个人,从未有过的喜欢。”韩至玄回答得倒也干脆,一点不拖泥带水。
韩辰一下子就乐了,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说来给我们听听,那人长得怎样?比缀锦楼的头牌惜蝶来说,是多了几分姿色呢?还是少了几分姿色?”
韩辰一脸的期待。由于韩至玄向来只近女色,不好男风。平时去的也是缀锦楼,丽景院这种美女云集的地方,所以韩辰理所当然的便以为韩至玄看上的一定是一位绝世美女。江临风初来不久,也觉得理应是如此。
韩至玄淡淡一笑,带有点向往的意味。“这怎么能比呢?”
韩辰一脸的羡慕,“看来是比惜蝶还美啊!少爷,你好福气!”
韩至玄摇摇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人家又看不上我。”韩至玄顿了一顿,看了眼高悬在远空中淡淡的清月。“人家是清高出俗,不染人间烟火,哪能拿惜蝶来比?”
江临风也饶有兴致地开口:“哦?天下还有这等美女,竟也是韩公子搞不定的!”江临风哈哈一笑,“韩公子,临风对你有信心,也相信你能抱得美人归!”说完,嘴上还是笑着。
韩至玄似乎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顺便把眼前碍事的飘扬着的发丝束到耳后。“可是,有人说爱他是错的,虽然我错得心甘情愿,可他还是不愿!”韩至玄说完,又迟疑地补上一句。“或许,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韩辰依旧很天真的以为,自家少爷不过是爱上了一个青楼女子,说出去确实有失体面了些,但毕竟这没有错。韩辰豪放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少爷,这么些年过来了,你都睡过多少姑娘了?今天居然还会这么傻的说这种话,我一个局外人都比你清楚得多!感情这种事,哪分对错?爱了就是爱了,平时还说我笨,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嘛!”
韩至玄冷冷一笑。“是么?”
江临风也在一旁接话:“公子,小辰说的在理。你也十八了吧,是时候该成个家了。我江临风没什么出息,就觉得功名事业不及成家立室重要,功名在外,家室在内,总得给自己一个后方吧!”
韩至玄沉默不语,秋风依旧吹,身子依旧冷。
风花雪月只如水中月镜中花,本就是虚的,何必追求什么对与错。
韩至玄紧紧握住手中的拳头,又缓缓的松开。心中总是难以割舍着些什么,重重的压在心上,把眉头都压皱了。
放手却难,不放手却又是无边的空念……
韩至玄蓦地从地上站起,背对着两人,看着泛着点点银光的水波上上下下,深沉而又缓慢地说,一字一句那么清晰,那么坚定。
“我爱的人,是顾丹邑。”
身后的两人一时愣住,竟都不知如何接话。
韩至玄绕过两人,一眼都没看。“我说的就这么多了,怎么看都在于你们。我韩至玄只把话说明给你们两个听,怎么做我相信你们都懂。今天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知道都是心里话,本少爷可不会就因为这些话在日后对你们‘另眼相待’,这点请放心,日子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打道回府!”韩至玄嘴角一扬。
浮生如寄,年少几何?
韩至玄想想,既然我是韩小少爷,风流一回,何妨?
顾丹邑第二天下朝后回中书省见韩至玄像往常一样翘着二郎腿,心道他还真是脸皮厚啊,但,这样也好,就像这么都没发生过,这样最好。韩至玄看顾丹邑进来,还是放下了自己的脚,略微坐正了才笑着开口:“丹邑,早。”
顾丹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早。”便回座一言不发低头干正事。
韩至玄也装模作样地翻着手中的文书,却是心猿意马。不一会儿,便听得前处几声“徐大人”,立马抬起头来。一瞧,不正是徐况嘛。只是今天他却是穿着官服来的,脸上几分正经,几分肃然。倒是不见了那股子老成气,愈发地显出一个少年的睿智清秀来。韩至玄想想,其实徐况也是个美男子呢。
徐况早注意到了眼盯着书,神游天外的韩至玄了。倒不似韩至玄那般的回避,自己还是很落落大方的。“韩小少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韩至玄不耐烦地连眼睛都没抬。“无恙。”
徐况倒是不介意,径自向顾丹邑走去,在顾丹邑桌前拉了个椅子,便坐下。顾丹邑抬头见他,也搁了笔。
韩至玄竖起了耳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又没人发现。其实,最忌讳的还是徐况和顾丹邑过近的接触。因为韩至玄总觉得,顾丹邑对徐况特别不同。顾丹邑和他说话总是给徐况留着几分商量的余地,不像和自己,一点余地都不留。韩至玄悲叹一声,失败至此!
徐况像是有要事在身,也不多寒暄几句,直接开门见山说:“洛卿,上回送往礼部的那道圣旨是你起草拟的吗?”
顾丹邑点头,“是,在下承着圣上的意思拟的。”
徐况像是有些想不通地看着顾丹邑,又向顾丹邑近了一些,韩至玄心里也紧了一下,就差骂徐况不要脸了。“洛卿,你不觉得那道圣旨有些怪吗?不,我是说圣上的意思有些怪!”
顾丹邑随即点头,本就不响的声音更是轻了些。“在下也发现了,可惜君令难违,何况我们是当官的,再怎么疑惑这旨还是得拟的。但是,顾某也在奇怪,圣上刚说完了太子册封的事宜,便又升了宁安王的官,更是将太子的培养之职交付与他,倒是有些想把太子过继给他的意思啊!”
徐况环顾了一下左右,更是离顾丹邑近了些,也压低了声音说:“这是一方面,可是依在下看来,还有一方面十分可疑。”
顾丹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徐况装模作样地拿过顾丹邑的笔,另寻一纸,在纸上边写着边说:“德安皇后于赵文帝来说意义确实重大,本立嫡长子赵安为太子也无可厚非,可是,洛卿你是否想到过这一层。赵安毕竟与宋昭也有关系,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德安皇后的死导致宋昭一度失去了与宫里的纽带,而赵安被立为太子,无疑又给他提供了一个上好的机会,文帝何必自掘陷阱往里跳呢?”
顾丹邑凝思片刻,就朝徐况写的字看去。
——赵玮有劫
顾丹邑忙抬头去看徐况,只见人家点了点头,却不说话。“靖书,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全是赵文帝计划好的?文帝本可以立其他子嗣为太子,而偏不,非立赵安,是因为他需要宋昭的力量。而他自身,在为着这个国家做最后的努力?”
徐况点头,“没错,若我所料不错,赵鉴就是用来抗衡宋昭用的。”徐况轻笑两声,“果然,文帝还是舍不得赵氏江山的,这肥水不流外人田。若赵鉴干得好,恐怕这大勖江山就要换主了。所以,赵玮有劫,我看最多一年了。”
顾丹邑不以为意,反倒是大呼了一口气。“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平兴盛世也该告一段落了。”
徐况倒是不似顾丹邑那般释然,眸子间反倒是更加担忧起来。
顾丹邑疑惑,“靖书,怎么?有话不妨直说。”
徐况转头看了一眼韩至玄,轻声问:“洛卿,你就不恨赵鉴吗?”
听到赵鉴的名字,顾丹邑的眉就不自然地蹙起。“人不恕我,非人过也;我不恕人,乃吾之罪。我不恨他,况且恨也没用。”
徐况叹了一口气,“若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若真是赵鉴坐上了龙椅,你可知今后的命运?他恐怕更是不好对付了!”
坐在远处一直仔细听着的韩至玄心里也是一惊,确实不好对付。
“宗,万物之主也;君,万事之主也。为臣者,该顺从君意,有些非臣应为的事,在下也就没有必要做。正义在,又惧怕何?”顾丹邑答得波澜不惊,言辞也是如他的灵魂一般清拔。
徐况对他笑了笑。“也好,总有些人会伸张正义。”便站起身来,收了身前的白纸,撕得粉碎,揣在自己怀里。“洛卿,我尚有事要办,就先走了,改天造访。”
顾丹邑起身要送他,也被徐况按住了。徐况看了看韩至玄,回身笑着对顾丹邑说:“某人心里已经很不舒服靖书了,再让洛卿送,靖书就真的要被恨之入骨了。洛卿还是留步为好。”声音挺响,半屋子的人都听见了,却都是云里雾里的。
唯韩至玄睨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韩至玄冷哼一声,顾丹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临近傍晚,唐赋尚还惦念着张笛昨夜的事,心不在焉地处理完了手上的工作,倒是想先一步回家了。尤其是不想看到张笛那张再是讨厌不过的脸。
便理了理手头的公文,头也不抬地对顾丹邑说:“洛卿,我干完事先回去了,你也早点。”
顾丹邑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闷闷的答道:“嗯,好。”
唐赋得到了许可,二话不说就走出去了。
张笛抬头看看顾丹邑,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顾丹邑点了点头,眼中的意思也再清楚不过。
张笛会意,不等收拾好自己桌上的东西,便跑着出门去了。
“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