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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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口大口剧烈地喘息起来,双肩抖动着,甚至没有什么心思琢磨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在得知真泊没了胳膊的一刹那,会那样死命的头疼,而且最可怕的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真泊那么干。
我在床上挪动了一下,浑身散了架一样,每个骨节都叽叽呀呀,然后就听见开门声,苏真泊一只手端着什么东西走进来。
他似乎不太好意思看我,只是将手中的盆碗之类的东西放在小桌上,说:“你清醒了?”
我垂着头看地找鞋子,说:“嗯,不发疯了。”
他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一点也没有要保留的意思,好像就是要跟我摊牌,跟我说明白,而且还有些自嘲的意味:“我要是知道断了手臂能跟你这样,我早把自己砍了。”
我猛地抬头,死盯着他,口气显得很不好:“你比我疯。”
他有些颓地一下坐到了凳子上,看着桌子上那盆里的东西呼呼冒出的热气:“事已至此,我们做不成兄弟了,至少回不到以前了,你想做什么决定就说吧,我受得住。”
我拖着两条面条腿走到桌子边,也坐下来,看了看盆里的食物,好像有荷包蛋,就把话题转了一下:“你给我做的什么东西?”然后拿起筷子,伸到盆里扒拉了几下,居然还有肉。
他不说话。于是我说。
“你明知道咱俩做不成兄弟了,还那么干?”把筷子神嘴里吧唧几下,咸淡正好。
他还是不说话。于是我接着说。
“我最恨最恶心俩男人干那事。”我把那盆往自己跟前挪了挪,夹起荷包蛋使劲咬了一口。
他本来低着头,见我吃得欢,忍不住看过来,可能他觉得我肯吃他做的东西,这事说不定有缓,但还是没说话。
“你缺女人?没女人就拿我试试?你天天看欧阳楚看多了吧?!”我喝一口汤,胃就像泡进了澡桶里,特别暖和特别舒服,但是突然间火就大了起来。
自从开始伺候欧阳楚,我们仨没一个好过的,而且看久了他那点破事,我们竟然也沾染了不少。
苏真泊竟然……
我决定以后就对他直名直姓地喊,以前那称呼真腻味,真发酸。
“不是,”苏真泊终于肯张嘴了,他回答得很坚决,似乎这事跟缺女人以及欧阳楚都没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萧芷……”
“什么不是一天两天了?嗯?你想上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一下把筷子甩在桌子上,有一根直接被摔成了两节,一下从桌面上弹起来,从我眼前直飞了出去。那盆里的热乎饭早就被我吃空了,否则我怎么会摔筷子呢?
我眼皮都没眨一下,瞪着苏真泊:“我就活该让你上,我该你的,你怎么不让我上你啊?!”
“说这个有意义么?”
“什么?!我哪句话没意义了?!”我吼了一句。
苏真泊又蔫下去了。
我看着他空荡荡的袖子,就觉得特别心堵,可他干了什么事啊,让我连句安慰他关心他的话都不想说。
他的身体好像被切走了一半,很单薄,很弱不禁风。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受的伤,谁伤的,现在好的怎么样了,这些我居然都没问,一开口就是质问他,讽刺他,吃了他做的饭,还没一个好脸色,其实我也不是个东西。
于是我也蔫下去了。
我们俩就这么坐着,冲着两个方向,谁也不再言语。
过了好半天,他突然站起来,抽出随身带的剑,就拍在桌子上,说:“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你横什么?”我看他现在面色润红,跟个红石榴似地。
“有很多人因为冲动做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错事,他们都后悔,悔得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可我,我不后悔,但现在为止,一点也不后悔。”他盯着我脑瓜壳,说的每个字都砸在我头上。
“当时,不知道你怎么了,捂着头吼叫起来,我以为你是被我的伤刺激到了,然后你扑过来就咬我,我先得制服你,后来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对你……”
我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那是影卫之间的暗语,真正意思是安静。
我大概知道他什么意思了,但是我真不想知道。
男人之间的那种事,我一刻也接受不了,就觉得恶心,看见欧阳楚看见魍猊,那是我没辙,不过自己的兄弟也这样,还敢说什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把手插进乱蓬蓬的头发里,使劲挠使劲抓,恨不得把头皮扯下来,看看里头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发狂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突然间的头痛和发狂,这事也不可能发生了,说到底都是我脑子有病。而且我对竹林里跟苏真泊发生的一切,都记不深刻,零零散散的片段,连也连不成一个整体,对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清晰的记忆。
古怪,真的很古怪。
“萧芷,我们同生共死,以前,现在,将来,都是。”
“你意思是我甩不掉你了?”我斜着眼看他。
“嗯。”
他居然还给我“嗯”!
“不管以后你对我怎么样,拿我当谁,我都还跟以前一样。”
“拿我当你女人养?!”
“我少了一只胳膊,多一个女人,挺好。”
我一把掀翻了桌子上的瓷盆:“苏真泊,你别给老子蹬鼻子上脸!”
他单手一捞,稳稳托住瓷盆的底沿:“你拿盆出什么气,有本事冲我来。”
这句话气得我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气得我之后几天都没跟苏真泊说过一句话。
说实话,他要是现在还是个完整的人,我就是打也能把他打得不完整了。
他跟我睡在一个屋里,少了一只胳膊其实很不方便,他还不适应,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了,但是要说去帮他一把什么的,我是死也干不出来。不生气,不介意,那是假的,任谁也不可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苏真泊是个刚强的男儿,没抱怨过一句自己的不如意。这一点,令我十分敬仰。虽然我也是个伤残,左手后两根手指也跟没了一样,但是这跟断了手臂没法比。
自从我回来以后,自从我们俩发生了那事,我察觉出他的愉悦,他的眼中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即使我不搭理他。
也许,只是也许,真像他说的那样,对我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了。能和我捅破了真相,开始明明白白,让他如释重负,也扫清了他心里因没了胳膊的阴霾。
他可能觉得是因祸得福了。
好么,敢情老天爷把我赐给他当没了胳膊的补偿了,都不问问我意见怎么的。
我们俩之间生出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来,这事实在是太扯淡了。他以前对我好,我觉得那是理所应当,兄弟之间不都应该这样么?而且我跟他的渊源最深,有句话叫什么“青梅竹马”的,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事实证明,他对我好,是因为把我当女人喜欢。这一点谁能接受谁接受去吧,反正我接受不了。
现在觉得苏真泊那小子看我的眼神都变质了,情人之间那种暧昧的气味越来越浓,呛得我鼻子眼睛耳朵都难受。
今后我该怎么面对他,他有没有想过?还是他已经想过了?
他是笃定了我对他狠不下心,不可能永远不理他。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还能跟他置气到什么时候?
他了解我,心肠子耳根子都软。
于是,从头到尾,都是他占了个大便宜。
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样都没有,有什么好惦记的。我一点想不通。
欧阳楚就在我回来后几天,也回来了。我知道他是去了百花宫,估计是给蔷薇公子奔丧去了。我和苏真泊到欧阳山庄的大门口,和其他小厮丫鬟一块去迎接他。他没坐马车,而是骑马回来的,我一看就知道是日夜兼程急匆匆往回赶,因为那几匹马的腿都要给磨短了。
他进门,扫了一眼门口迎接他的人,眼光一下向我射了过来,然后二话没说,就往揽月别院去了。我也二话没说,跟在他后面,他转弯,我都不敢走直路,他走直路,我都不敢拐个弯。
他的意思很明白,让我跟他走。而且他好像怒气很盛,我很可能又成了出气筒。
对了,冷冰冰那小子呢?
我转着脑袋四下看,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轻微的脚步声或者呼吸声,我竟然都找不到。
他故意让我找不到的。
成,真成,回头收拾死他。
欧阳楚进了揽月别院,进了屋门,一下就解开了身上那件披风,无心在他身后,赶紧接了过去。
“都下去。”他这句话当然是对无心和冷冰冰那小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