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心在欧阳楚生气的时候也是不敢越矩的，他稍稍侧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说，活该你倒霉，等着公子弄死你吧，便退了出去。
    我不甘示弱地回看了无心一眼，意思是大爷我天不怕地不怕，欧阳楚算哪个田地里的瓜苗子。然后就感觉一阵轻微的气流从头顶闪了一下，原来冷冰冰那小子躲那儿了。
    欧阳楚对我们这些手下从来没有废过一句话，完全就是上来就谈正事：“药王李家和蔷薇的事你应该都知道。”
    我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真的不该抢知桓的陌尘令，因为蔷薇公子死了，他本来要送给药王李家的陌尘令也不见了，而且更离奇的是，药王李家全家都死了，也就是这块陌尘令是被那个杀害了他们的人抢夺走的，那么现在，谁身上有这块陌尘令，谁就是那个凶手。
    我很明显，把自己推到了凶手这个位置上，而且还是自愿的。
    我沉默了。能证明我不是那个凶手的，只有一个人，但是那人却是真正的凶手。
    我一心想着完成欧阳楚的任务，想着拿到陌尘令，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我怎么早没想到。
    而且就欧阳楚和百花宫的关系而言，他派我去夺陌尘令，应该就是大逆不道，而且如果我还杀了药王李家全家人和蔷薇公子，那最说不清楚的不是我，而是他。
    他面对的是百花宫，还有那些所谓正派人士的江湖道义。如果这事真的追查到他这里，那他恐怕即将失去现在得到的一切。
    都怪苏真泊这混蛋，害得我没把心思放在陌尘令上，差点把自己给害死。
    欧阳楚可能是怕我不说实话，换了一种问话方式：“陌尘令到手了么？”
    他没第一句话就问陌尘令，我感到庆幸，否则我现在很可能已经拿出来了，让事情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欧阳楚大概会先杀了我，再毁掉陌尘令。
    不过我真的不会把这事捅出去，欧阳楚出了什么差池，我可能比他死得早，死得惨。
    但，死人比什么都可靠。
    我深深吸了口气，确保自己的声音不出任何问题，然后单膝触地，头垂得很低，一副赎罪的样子：“属下无能。”
    “说实话。”
    我顿住了，没开口。
    “你去的时候，药王李家可还有人在？”
    “都空了。”我发现自己的背湿透了，背后小风嗖嗖一刮，太冻人了。
    “你没追查他们的下落？”
    “无从查起。”
    “那这些天你都干什么了？从你到药王李家开始，直到去酒庄收到我的命令，一天天的说。”
    我开始有点发慌，要是编一个瞎话蒙人，我倒是可以随口来几个，不过要是编排好几天的瞎话，还不能前后矛盾，这绝不是一时半会能想出来的事。
    况且听者还是心思比谁都缜密的欧阳楚。
    我总不能说，自己蒙着大被睡了好几天吧。
    按理说，药王李家出了事，我应该即刻跟欧阳楚联络，告诉他事情进展，可我没有啊，必须有个很合适的理由解释这一切。
    不过我懒得编了，懒得说谎了。
    “记不清了。”这态度绝对有问题，摆明了我，萧芷，就是个玩忽职守，无能的手下。
    反正这样总比被弄死强，我宁愿挨鞭子。
    听见这话，欧阳楚竟然笑了一声，被气得笑了一声。
    我知道他不能把我怎么样，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他的手下萧芷，杀了药王李家全家人和蔷薇公子，然后抢夺了罪证陌尘令，而且还死不肯交出来。所以现在不能杀了萧芷，必须想办法先找出陌尘令，然后再将这碍手的一人一物永远除掉，这样才能踏实，才能安心。
    所以我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就算是陌尘令成了欧阳楚心头的一个节，自己成了他的眼中钉，也没关系，得先把这陌尘令毁掉扔掉，反正怎么招的，绝不能还在我这搁着。他找不到陌尘令，就不会杀我了。
    至少现在是不会杀。
    陌尘令果然是催命符。要杀了谁，就把这个陌尘令给谁，太好使了。
    “萧芷，如果你手里现在有这块陌尘令，会怎么做？”欧阳楚这语气显然是不生气了。
    “毁了吧。”我这可是实话。
    “我会把陌尘令送给自己最想除掉的人。”欧阳楚走到我身前。
    我仰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陌尘令可以抢过来，就可以送出去。
    栽赃陷害，果然是杀人的最好办法了。
    原来我刚才那番心理争斗，自以为分析得头头是道，可到头来才发现又低估了欧阳楚。他根本不是想杀我，对啊，杀了我有什么意义。
    我跟他虽说是主仆关系，但生死安康早就挂上钩了。他有什么不测，我能好到哪里去？
    “七皇子泠陌。”欧阳楚俯下身在我耳边说了这五个字。
    我的眼睛越睁越大，完全不相信他是要跟皇子作对。
    而且他就那么确信，我已经拿到了陌尘令吗？或者即使是我杀了药王李家全家人和蔷薇公子，都无所谓吗？
    这个男人不是我能揣测的，完全不是。
    我退出房门，半天没缓过神，伸手捂了捂心口，发现里面那东西跳得飞快，咚咚咚地撞。
    “萧芷！”
    欧阳楚的声音又砸过来，一下砸在我脑门上。
    我愣着应了一声“啊？”
    “脑子不好就砍下来治治！”
    我才缓过来，苏真泊受了重伤，周平寻又做了很多天影卫，他们俩都应该歇一歇，所以轮到我来做欧阳楚的影卫了。
    我抬脚麻利地窜到房梁上，刚蹲坐下来，无心就跟哈巴狗似地甩着尾巴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