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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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待两人走后,便走向倒在地上的贼匪,一步一响,脸上还隐隐透着一丝诡笑。贼匪见状,吓得睁圆了眼睛,口中不由得呜呜乱叫,苦于手脚被绑,不得不像条豆虫一般地拼命蠕动起来。
哪知,妇人只是从贼匪身边走过,半句话也没说,便径自踏步走进屋内。贼匪见罢,却像受过刑罚一样,无力的瘫倒在地,鼻中喘着粗气,额头冷汗如流。只是合眼的功夫,但见那妇人手中提着一把剑从屋内大步踏出,径直走向还未缓过神来的贼匪。此时,贼匪气息尚未理顺,猛然瞥见妇人手中的剑,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然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扭头拼了命地往半掩的院门处使劲跳逃。
“还想跑!”妇人说罢,三两步便走到贼匪身后,抬腿又是一脚。贼匪把持不住平衡,身体不由自主的倾向前去,就这样眼看着自己,直直的倒下,摔了一个狗吃屎。
妇人丝毫不作停顿,右手一扬,只觉热浪扑面,宝剑脱鞘而出。寻常剑身皆是寒光如水,而这把剑的剑身却是殷红似血,剑身上刻着“冲炎”二字。妇人稳握剑柄,剑尖下指,逼视贼匪,目光如电。只听她嗔喝一声,接着素腕急转,“唰,唰,唰!”几声剑身破空之响。贼匪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绳索瞬间节节断裂,散落一地。妇人俯身,出人意料地朝那贼匪面颊一抓,便抓下一张面具,甚是得意的笑了几声。
“我说,你的庐山真面目都已经败露,还要在这装模作样到何时,想要暴尸街头么。”妇人怄气道。
躺在地上的贼匪却正是吴承炎,这妇人便是他的妻子——刘溪敏。
此时吴承炎依旧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身体温热,不知缘由的人还真以为这人已然暴尸街头。刘溪敏见状,不惊不慌,自顾自地收剑入鞘。接着转身便走,缓缓走得两三步又停下身来,回头再细细瞧他,却见他依旧瘫在地上不见动静。刘溪敏不由得面带焦急,轻咳几声嗔道:“我再走三步,三步过后你若还不起身,我便叫吴清、珊儿过来。”
刘溪敏转身踏步,觉得这三步之远真是漫漫的一瞬间,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侧耳细听。终于,三步已走完,身后尚无半分声响。刘溪敏心中一急,开口便要喊,还未出声,忽然从背后的肩头伸一只大手出覆在她半启的丹唇上。
“嘿,你真要喊。让吴清跟珊儿知道,我这老脸可就挂不住了。”说话的人正是吴承炎,只见他手忙脚乱地正了正凌乱的衣冠,正色道:“溪敏,刚才你削的那几剑,惊得我是一身冷汗。那时心想,我不过是假扮贼匪,至于这样大动干戈么,心中禁不住又惊又恼。但后来转念细细捉摸,这事儿就该这么办,搁我这儿也这得么办,不这么办我还不放心。虽然你没了法力,做起事来还是那么干净利落,风采神韵丝毫不减当年,往后我也可以宽心了。”
“又在哪油嘴滑舌,咱们现下扯平了,你假扮贼匪来戏弄我,我也把你绑了假装砍你几下吓吓你。”刘溪敏见吴承炎无事,也没了方才的恼怒,淡淡道,“你呀,平时总是说我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看你却是岁数越长见识越短,装模作样的扮贼匪也不知道换身衣服,还穿着我给你新缝的这身衣服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打又不舍得打,更不舍得用剑刺,万一破了口子,回头我还得挑灯熬夜地缝补,这般自作孽的事情我可不干。”
吴承炎听罢口中连连叹气,摇首拍头,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若不是这身衣服,到头来死在自己的冲炎剑下,可真是闹得一场笑话。”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肚子,“既然你早就看出,还下手这么狠。”
刘溪敏轻哼一声,道:“你当我是雷打不动的榆木疙瘩,一只耗子从门缝里猛地窜出来尚能唬人,更别提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如此、如此有几分像人的怪物。”接着,一只手提起了面具,“你说,耗子颈上长了猫脑袋,让你见了你怎么想?”
“耗子颈上怎么会长猫脑袋?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吴承炎不以为意。
“我当初从门缝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人身上怎么会长怪物脑袋?对着这张面皮,鬼才去瞧你穿了件什么衣服。”刘溪敏振振有词,“若不是那一脚让我占了先机,稳住气息,瞧出这贼匪是你,及时把你那透风的嘴给堵上。你被俩孩子五花大绑那会儿,早就脱口报出自家身份,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你吴承炎假作贼匪戏弄夫人,整个天玄脉还不得热闹的炸了锅。你虽不能名留青史,自此遗臭万年怕是不成问题。”
吴承炎听罢,面有愧色,煞是肃穆地点头道:“自家人自然是胳膊肘往一处拐,此事多亏夫人机敏聪慧才未让我失足成恨,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夫人指点迷津。”说完,深深作了个揖。
刘溪敏“噗嗤!”一笑,“你呀,真是越活越像个老顽童,整日油嘴滑舌的不做正经事儿。”刘溪敏一时童心大发,学着吴承炎平日来回踱步的模样,仰天故作沉思,“看你今日修行不用心,当罚。当重罚!”
吴承炎见她煞有介事,不禁迎合道:“不知师父待要如何重罚我这不上心的徒儿?”
“嗯……”刘溪敏一只手假作空捋着胡须,“自打我离开逐溪脉随你到这天清山上,只因所修法力全无,这山上许些险要奇特之地都无法去得。今日就罚你背我游遍整个天清山。”
吴承炎“嘿嘿。”一笑,道:“这次罚的重,真重。”
刘溪敏听出言外之意,霎时间面涌桃色,亦如年轻时般娇羞不语。只见吴承炎拿过冲炎剑顺手一扬,那剑便在空中疾速打了个弯儿,似有灵性一般又稳稳回到两人面前,整把剑被淡淡红芒笼罩着,悬在离地一尺处。
吴承炎缓缓拉起刘溪敏的温软素手,曼声道“你到不了的地方,还有我背你去。”说罢,一个转身便将刘溪敏背负在身后,踏上飞剑。刘溪敏侧头靠在吴承炎的肩上,淡淡温热漫上心窝,这个在风雨飘摇中与自己相伴数十年的男子,如今只是一句话,便胜过无数华言丽辞、山盟海誓,只是一句——你到不了的地方,还有我背你去……他便成了她的全部,只要有他在,她就拥有了整个世界,而去哪里都已经无所谓了。
“起!”只听吴承炎一声吆喝,脚下的冲炎剑红芒大作,搅得小院内尘土飞扬,“嗖!”的一声,一道红芒拖着长长的尾巴绝尘而去,渐渐消失于山间雾霭中。
小院内风势渐缓,飞尘徐徐下落,树叶的摩挲声也小了下来。“咔嚓!”一根断枝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一个少女的惊呼声,打破了小院内刚刚得来的清净。只见离小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有两个人影迅速坠下,衣物与枝叶的刮擦声不绝于耳。“噗通!”一声闷响,树下又是一阵尘飞土乱。“咳咳……”少女又是一声惊叫,“哥!”
这两人正是方才不舍离去的吴清和吴珊珊。只因为心中好奇,两人走出院门后并未真正回各自房舍修行,正巧院墙外生有一棵枝叶茂密好做隐身遮蔽的大树,两人相视一笑,便轻手轻脚的攀上了树,躲藏在一片树荫里,将小院内的事情瞧得是清清楚楚。到后来不知为何,吴珊珊脚下的树枝竟突然断裂,惊呼一声便堕了下去,双手不由得四处乱抓,这一抓,正巧逮住了伏在下面树枝上的吴清。未等吴清反应过来,便觉衣衫被什么东西勾住,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勾劲的方向稍稍倾斜,接着“嘭!”的一声闷响,吴珊珊整个人不偏不倚地砸到吴清的背上,吴清也因此失足朝下坠去。这一失足,竟再没翻过身来,糊里糊涂地做了吴珊珊的肉垫。
两人撞地后,吴珊珊立马一跃而起,但见眼下黄尘漫漫,加上自己又是一个极爱清洁之人,更受不了这般污浊的空气,不禁皱起了眉头,疾挥衣袖来驱赶暴起的尘土。灰尘不时钻进鼻口,引得她咳嗽声接连不断。吴珊珊晓得这次闯了祸,以为定会惹来吴清满肚子的怨言,所以站立在旁一直未敢开口。
然而,等来等去,等到浮尘散尽,吴清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吴珊珊见状,心中不由的慌了起来,惊呼一声“哥!”,便急忙俯下身去将吴清翻过身来。突然,“咳咳!”两声,吴清在昏昏沉沉中将阻塞在口鼻中的尘土一喷而出,却不巧正对着吴珊珊,喷得她满脸土色。这下,可激得吴珊珊倔起了鼻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刚要撒手不管,却瞥见吴清肚腹上的衣衫红了一片,方才肚腹朝下所压的地上现出一块尖石,红色的尖石周围亦是堆积了一滩殷红的血迹。
吴珊珊惊得圆目张口,霎时面无血色,再看看吴清奄奄一息的样子,慌了手脚。颤声道:“哥……”双手扶在吴清的肩头,“哥,你……”豆大的眼泪扑簌簌地和着脸颊的黄土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