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王府执照,危机暗伏 第十四章:侯府初宴,暗潮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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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林晚晚就醒了。
不是自然醒,是心里揣着事,睡不踏实。窗外灰蒙蒙的,屋里还黑着。她躺在硬板床上,盯着帐顶那片熟悉的污渍,听着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
今天要去承恩侯府。
她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穿越前只是个普通美食UP主,去过最“高规格”的场合也就是些网红餐厅的VIP包厢。现在要去的是真正的王侯府邸,参加老夫人的寿宴,身边是王妃、是各路贵人,还有……可能出现的谢云舟,甚至萧景珩。
她坐起身,摸索着点上油灯。昏黄的光晕散开,照亮枕边那套新衣。雨过天青的褙子在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像一泓沉静的湖水。
她伸手摸了摸,料子冰凉顺滑。穿上它,她就是“王府体面”的一部分,也是王妃展示“仁慈”和“掌控”的一件活摆设。
翠儿轻手轻脚地进来,端着热水:“姑娘,该梳洗了。”
林晚晚点点头,下床洗漱。水是温的,帕子也是干净的。翠儿手脚麻利地帮她梳头,绾了个简洁的单螺髻,插上那支唯一的木簪,又从那盒官燕里挑出最小、最不起眼的一支银簪(不知何时混在赏赐里的),小心地别在发髻另一侧。
“姑娘,这样行吗?”翠儿有些紧张地问。
林晚晚看了看铜镜。镜中人脸色依旧苍白,但眉眼清晰,头发一丝不乱,那支小小的银簪点缀得恰到好处,既不寒酸,也不张扬。
“行了。”她起身,换上那套新衣。料子果然合身,行走间衣袂轻摆,有种陌生的、属于“体面人”的飘逸感。但内里的襦裙是旧的,鞋子也是旧的,洗得发白,藏在裙摆下。
辰时二刻,她带着翠儿准时到了二门。
已经有不少丫鬟婆子候着了,簇拥着几辆青帷马车。柳氏还没到,李嬷嬷站在最前头,看见林晚晚,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空气里有种紧绷的寂静。下人们眼神交错,带着好奇、打量,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林晚晚垂着眼,站在指定的位置,像一株安静生长的植物,不引人注目,却也无法忽视。
不多时,环佩叮当,香气袭来。柳氏在一众丫鬟嬷嬷的簇拥下缓步而来。她今日穿着正红织金牡丹纹的翟衣,头戴珠冠,妆容精致,端庄华贵,通身上下透着王妃的气派。
她目光扫过众人,在林晚晚身上略一停顿,淡淡道:“都齐了?上车吧。”
林晚晚被安排在最末一辆小车里,和两个二等丫鬟同乘。车厢狭窄,两个丫鬟年纪不大,却端着架子,不怎么说话,只偶尔用眼角余光瞟她。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骨碌碌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林晚晚靠在车壁上,闭着眼,听着自己的心跳和车轮声混杂在一起。
这条路,通向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
承恩侯府离镇北王府不算太远,约莫两刻钟车程。
马车从侧门驶入,停在一处宽敞的院落前。早有侯府的下人迎上来,引着众人穿过重重院落回廊。
侯府的气派与王府不同,更显雍容古朴。亭台楼阁错落,花木扶疏,往来仆役衣着体面,行走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酒食香气,夹杂着隐约的丝竹乐声和笑语。
寿宴设在后花园的“撷芳厅”。厅堂宽敞明亮,四面挂着名家字画,多宝阁上珍玩琳琅,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已经来了不少宾客,男女分席,衣香鬓影,珠光宝气,低语浅笑间,流淌着属于上层权贵的奢靡与矜持。
柳氏一出现,立刻有几位贵妇迎上来,亲热地寒暄。柳氏含笑应酬,从容得体。林晚晚跟在李嬷嬷身后,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那一身与众不同的、略显素净却质地极佳的软烟罗,还是引来了一些目光。
“这位是……”一位穿着绛紫团花褙子的夫人看向柳氏,目光带着探究。
柳氏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府里一个懂些吃食的丫头。前儿个献了个方子,老夫人喜欢,今日便带她来磕个头。”
话说得轻描淡写,把林晚晚定位为“懂吃食的丫头”,既解释了她的存在,又没抬得太高,也没贬得太低。
那夫人“哦”了一声,打量林晚晚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了然,也少了几分兴趣,转而与柳氏说起别的话来。
林晚晚心里松了口气。王妃这样介绍,对她而言反倒安全。
她被引到女宾席末位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同桌的多是各府带来的贴身丫鬟或嬷嬷,也有几个像她这样身份微妙的“伴当”。大家各自安静,目光却都在暗暗打量厅中情形。
寿宴还没正式开始。老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坐在上首正中的紫檀木雕花榻上,穿着深紫绣五福捧寿纹的吉服,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赤金点翠抹额,面容慈祥,眼神却仍锐利。不时有贵妇上前磕头祝寿,说着吉祥话,老夫人含笑点头,偶尔说一两句。
林晚晚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男宾席那边。
隔着一道山水屏风,看不清具体,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听到模糊的谈笑声。她努力分辨,却没看到类似谢云舟那温润的身影,也没感受到萧景珩那种迫人的冷冽气场。
或许,他们还没来?或者,根本没来?
她心里稍定,收回目光,却正好撞上斜对面一道视线。
那是一个坐在稍前位置的年轻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穿着鹅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头戴红宝石步摇,容貌明艳,只是眉眼间带着一股骄矜之气。她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林晚晚,目光里带着审视、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见林晚晚看过来,那女子非但没有移开目光,反而微微抬了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晚晚垂下眼,心里却警铃微作。这女子……是谁?为何这样看她?
寿宴在吉时正式开始。
侯爷、世子先后致辞,宾客举杯祝寿,气氛热烈起来。一道道珍馐佳肴流水般送上,侍女们穿梭斟酒,丝竹声悠扬。
林晚晚食不知味。同桌的其他人也多是浅尝辄止,心思都不在吃食上。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小口吃着面前的菜肴,耳朵却竖着,捕捉着四周的动静。
女宾席这边,话题无非是衣裳首饰、家长里短、儿女姻缘,偶尔夹杂着对朝中局势隐晦的议论。柳氏坐在老夫人下首不远,与几位身份相当的贵妇谈笑风生,应对自如。
忽然,老夫人朝柳氏招了招手,说了句什么。柳氏含笑点头,侧身对身后的李嬷嬷低声吩咐了一句。李嬷嬷转身,朝林晚晚这边走来。
“林姑娘,”李嬷嬷到她身边,声音不高,“老夫人想尝尝”酪浆饮”,王妃让你去小厨房看看,若备好了,亲自端一盏上来。”
林晚晚心头一紧,起身应道:“是。”
她跟着一个侯府的丫鬟,穿过侧门,往后厨方向走去。侯府的厨房比王府大得多,此刻正忙得热火朝天,油烟蒸腾,人声鼎沸。管事的听说是镇北王妃带来的人,要查看献给老夫人的饮子,不敢怠慢,引着她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小灶间。
那里已经备好了材料:一小罐鲜牛乳,一小碟碾碎的雨前龙井,还有一小罐晶莹的蜂蜜。灶上小火温着水。
林晚晚净了手,在几个厨娘好奇的注视下,开始操作。步骤早已熟稔,她动作不疾不徐,牛乳升温,投入茶叶,茶香奶香交融,滤去茶渣,调入蜂蜜,轻轻搅匀。
最后,将温热的奶茶倒入一个天青釉莲花盏中,色泽温润,香气扑鼻。
她端着茶盏,跟在丫鬟身后往回走。刚走到撷芳厅侧门附近的花廊下,迎面走来一个人。
月白色锦袍,玉冠束发,身形修长,面容温雅,只是脸色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苍白了些,偶尔以拳抵唇,低咳一两声。
是谢云舟。
他显然也看见了她,脚步微顿,随即脸上浮起惯常的温和笑意,朝她微微颔首:“林姑娘,好巧。”
巧?林晚晚心里冷笑。端着老夫人要的饮子,在这必经之路上“巧遇”?
她停下脚步,垂眼福身:“谢公子。”
“姑娘这是……”谢云舟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茶盏上,“给老夫人送”酪浆饮”?”
“是。”
“难怪香气如此特别。”谢云舟走近两步,目光落在茶盏上,又移到她脸上,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关切,“姑娘今日气色倒比上次好些。只是这侯府人多眼杂,姑娘还需……多加小心。”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几乎被风吹散,但林晚晚听清了。她抬眼,对上他温润却深不见底的眸子。
“多谢公子提醒。”她声音平淡,“妾身只是送盏饮子,送完便回。”
“如此甚好。”谢云舟笑了笑,侧身让开道路,“姑娘请。”
林晚晚不再多言,端着茶盏,快步走过他身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似乎听见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又似乎只是风声。
她不敢停留,径直走入撷芳厅。厅内笑语喧哗,似乎没人注意到她这短暂的停留。
将茶盏恭敬地奉给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老夫人尝了一口,笑着对柳氏说了句:“果然清甜香滑,难为这孩子有心。”
柳氏含笑应了,看向林晚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满意。
林晚晚退回座位,后背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谢云舟那几句看似关切的话,像细针一样扎在她心里。
“人多眼杂”……“多加小心”……
他在暗示什么?警告什么?
寿宴继续进行。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老夫人似乎兴致很高,命人撤去屏风,让乐坊奏起欢快的曲子。男女宾客虽仍分席而坐,但隔阂少了些,彼此敬酒谈笑也多了。
林晚晚尽量降低存在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男宾席。这次,她看到了萧景珩。
他坐在离主位不远的地方,依旧是一身墨色常服,在一片锦绣华服中反而格外扎眼。他没什么表情,偶尔举杯示意,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坐着,自成一方冷肃气场,周围的喧闹似乎都侵扰不到他。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抬眼,朝她这边看来。
隔着一段距离,中间人影晃动,林晚晚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但那目光扫过的瞬间,她心脏还是猛地一跳,立刻垂下了眼。
再抬眼时,萧景珩已经移开了视线,正与身旁一位武将模样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
林晚晚松了口气,却忽然感觉到另一道更加灼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是那个鹅黄衣裙的骄矜女子。此刻,她正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晚晚,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某种跃跃欲试的挑衅。
林晚晚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女子忽然站起身,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朝着……柳氏的方向走去。
她先是向柳氏敬了酒,说了几句吉祥话。柳氏含笑应了。然后,那女子话锋一转,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林晚晚,笑道:“早听闻王妃府上能人辈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连这位……妹妹,也是如此心灵手巧,献上的饮子连老夫人都赞不绝口呢。”
她声音清脆,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附近几桌的人都听清。
一时间,不少目光都汇聚到林晚晚身上,带着好奇、打量、探究。
柳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依旧温和:“刘二小姐过奖了。不过是个粗浅方子,难入方家法眼。”
原来这女子是刘侍郎家的二小姐。林晚晚记起翠儿提过,刘侍郎与王妃娘家似乎有些往来,但关系微妙。
刘二小姐却不肯罢休,笑吟吟地看向林晚晚:“这位妹妹看着面生,不知如何称呼?能得王妃青眼,想必有过人之处,今日机会难得,何不也献个才艺,给老夫人寿宴添些雅兴?”
她话说得漂亮,像是抬举,实则将林晚晚架到了火上烤。一个“懂吃食的丫头”,被当众点名“献艺”,分明是故意刁难,要看她出丑。
厅内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晚晚身上。连上首的老夫人,也投来了饶有兴味的目光。
柳氏眉头微蹙,看向林晚晚,眼神示意她谨慎应对。
林晚晚能感觉到手心冒出的冷汗。弹幕在她眼前疯狂刷过:
【这女的找茬!】
【主播别慌!】
【唱歌?跳舞?你会啥?】
【做菜?现在怎么做?】
做菜?当然不行。唱歌跳舞?原身或许会,但她不会。写字画画?更不行。
她缓缓站起身,迎着刘二小姐那充满挑衅的目光,以及满厅宾客的注视,福了福身。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局促和谦卑:
“刘小姐谬赞了。妾身粗鄙,并无才艺。只会些侍弄花草、腌制食材的微末本事,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不敢在诸位贵人面前献丑,扰了老夫人雅兴。”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坦然承认自己“粗鄙”“微末”,反而显得刘二小姐的提议有些咄咄逼人,不合时宜。
刘二小姐脸上笑容一僵,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直接地“认怂”。
柳氏适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怪:“好了,知道你老实。今日是老夫人寿辰,大家吃酒开心便是。”她看向刘二小姐,笑意不达眼底,“刘二小姐若想瞧才艺,侯府养着的乐伎舞姬,才是真正的大家。”
一番话,既给了林晚晚台阶下,又轻轻刺了刘二小姐一下,暗示她不分场合。
刘二小姐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两声:“王妃说的是。”悻悻地回了座位。
一场小小的风波,看似平息。
林晚晚坐下,后背的衣衫却已湿透。她能感觉到,那道属于萧景珩的、冰冷审视的目光,似乎又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而男宾席那边,谢云舟端着酒杯,遥遥望着她这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深得让人心悸。
就在这时,一个侯府管事匆匆从厅外进来,走到侯爷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侯爷脸色微微一变,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那一闪而逝的凝重,没有逃过某些有心人的眼睛。
包括萧景珩。也包括,一直看似温润含笑的谢云舟。
林晚晚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