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壹佰壹拾贰回 沧水悠悠寒月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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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昭踏过的雪地上只留下极轻的痕迹和几点黑色的血,无人跟上去,付青云看了一眼身后那群人,南亭缄默不语,许岳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付青云看向那片往殿阁去的幽暗小径,动辄沿着昔昭走的路追了上去。
枯木掩于苍雪下,风雪渐渐止息,天山门的楼阁悉数亮起,灯火如浮动在天际的微小孤岛燃便苍穹。声响被雪地吸纳、山谷间没有一丝空鸣,此夜万籁俱寂。通往正阁的石板路两侧皆站着天山门弟子,殿阁内的人全部走了出来,看着这个在十年前曾于易水寒身边惊鸿一现的人。
昔昭坐在正阁内,众人退在门外,他拥着狐裘,静静看着随之走进来的付青云。
付青云方才迈进来,昔昭左手托腮,说道:“把门关上。”
付青云微微一愣,不料他此时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咄咄逼人,也没有要让自己离开的意思。付青云转过身去将门合上,走到昔昭面前。他与昔昭的关系微妙,或许本是没有任何关系。易水寒在付青云身上寻着昔昭的影子,而此时昔昭就坐在这里,却再不见易水寒的踪影。
付青云眉梢染上一抹晦色。不,他并不是那个昔昭……
付青云正将开口,昔昭却抬了抬手,说:“你如果猜到了,不必说出来。我自己想明白以后,会知道该怎么善后。”
“你意识到了吗?”付青云语中诧异,“既然如此,为什么还……”
“我的心里尽是些混乱的事,断断续续,只能捕捉住只言片语的段落。”他扶住额头,微微皱眉,“或许我真的记错了什么。但我一定是昔昭,我……爱过易水寒。”
“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付青云心中略有些动摇,是否要告诉他,他只是昔昭那时残存下来的一个执念?
痛苦、悲哀、喜悦、牵挂……他带着这样的情绪和那些记忆的碎片一直追寻着什么。也许是昔昭当年未曾完成的事,也许是遗憾,亦可能是为易水寒。但他不明白,他将自己视作了那个拥有过全部过去的昔昭。
付青云心中忽然有些哀伤,他张了张口,终是没有说出来。
“我们以后不知道是否还会再见,天山门我便不久留了,我即刻下山,告辞了。”
昔昭将一枚扳指递到他手中,说道:“把这东西当了,应当够你路上的盘缠。不过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付青云疑惑地看着他,昔昭微微一笑,道,“易水寒,他应当还活着才是。他若死了,我定会有所感觉……”
付青云惊讶的睁大眼。不错,他能感觉到血玉扳指的气息,也定能对易水寒的生死有所感知。毕竟他也算为易水寒而活了……“但是,你怎会如此笃定这件事?”
“应当算是直觉吧。”他将眼帘垂下,似是陷入了沉思。
果然,他对他自己毫不知情。付青云将话题收住,不再多说,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殿阁。
殿外是许岳。他立在雪中,咬唇看着付青云从里面走出来,说道,“付青云,我往日对你的估计倒是错的彻头彻尾!本以为你不过仗着掌门昔日对昔昭的一份感觉苟存在这天山门,不成想你今日竟真真弄了个昔昭出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付青云不想再惹事,此时风雪渐大,他已不愿再耗下去。
许岳追问道:“付青云,他到底是人是鬼?!”
“我怎会知道,我被你和南亭扔进寒池后他便出现将我带下了山,我与他各求所需结伴来到天山门,不过他方才将我欲说之言悉数道尽了,我现在无可奉告。”
“站住!”许岳上前一把拉住付青云的手,“你今次若出了这天山门,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你若还想留在这里,便如实告诉我这个昔昭到底是怎么回事?!”
付青云愣了愣,冷笑着挥开他的手,“如此甚好!我亦正打算回京城找徐庄周,住在丞相府锦衣玉食,更不必看你这令人倒霉的损样真是好生舒畅!你今次想骂我什么都无妨,反正你意气风发的日子也快到头了,大不了你我破罐子破摔!”
许岳气的双颊张红,颤着肩指着他说:“付青云,你好不要脸!掌门昔日对你如何、你现在却帮着别人来夺天山门?!新帝登基,你跟着那人也未必就能趾高气扬比现在嚣张!”
“真是不巧,今日之君主,昔日的太子李瑞也与我算是半个交好。今日是你将我赶出天山门,日后你被剑阁上的那群老东西排挤、可万万别来求我收容你!”
许岳忽而语塞了。传闻中那新帝李瑞为太子之时愚钝不堪耽溺酒色,但自登基以来却一派雷厉风行。而徐庄周可谓是他心腹大患,朝中不少人亦想铲除这个异己,只因徐庄周掌权过大而难以入手。这两人一为君二为臣,皆不受制于对方,可谓是水与火。
但听付青云语气,他处于这二人之间,却仍能将徐庄周称之为“己”李瑞称之为“友”?
许岳将剑掷在雪地上,说道:“罢了,你且快滚出去,这里从今往后与你毫无瓜葛!!”
“如今你没有了扳指旁人便不需再顾虑你,你还是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处境吧!”付青云咬下唇,转身快步离开了天山门。
山间林莽中蹊径交织,这样的夜晚实则不宜下山,漆黑如墨不见一点星光。
付青云行至半途竟有些失了方向。天山门地处偏僻,除去山下一座小镇之外方圆百里罕有人烟,若是行错了路,便真真不知会走到何处了。路途蜿蜒曲折,付青云在天山门待过多年,却鲜少下山,说不定哪里走错了亦有可能。
付青云走到一片空地时,在雪松下坐下休息,取出火折子点起火焰。这片地上树木稀疏可看见天空,只是这不见星月的夜色中、与其盼望云开见月不如守着火堆让人安心。付青云抱着膝盖坐在一块枯木上,心中之事烦琐。他并非想回去京城,甚至连明日该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此时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付青云警觉的站起来,却在转身的刹那被一双手按倒在地上。
“唔!”付青云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手腕被捏的发痛,另一人走到付青云面前,扯起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对方的身影逆着火光,让付青云看不清他的面目,但却听闻他身上的铁器撞击的冰冷声响。
那人啐了一口唾沫,说道:“看这身段还以为是个娘们,没想到是个男的!”
另一人嗤笑道:“长得倒是不错,这荒山野岭的能遇见个好货色也算运气好。我看就带回去消遣消遣好了?”
“带回去倒是可以,不过我们何不先自己找下乐子!”对方将付青云抓起来按在树上,诡笑着便作势要脱了他的衣服。
付青云本来已觉疲倦不已,此时遇见这山间盗匪心中甚为不快。付青云本不怎么将这两人放在眼里,但眼下自己双手被按住无法动弹,一口怒气只能哽在喉间骂不出来。付青云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过路过此地,若取财物我拿出来就是,两位何必定要做到这地步。”
“呸!少说废话,你的人和财老子都要了!”他伸手便扯开付青云的衣襟。
那双粗糙的手触摸到颈项、锁骨的时候付青云只觉得阵阵恶心,他将头偏过去遮住面上厌恶的神色,说道:“两位持刀而我手无寸铁,我亦不会反抗,不如放开我,各自尽兴。”
对方微微一愣,转而大笑道:“看不出倒是如此放`浪,那就先放开你好了!”
另一人听了,伸手正要阻止,但同伴的手已松开,付青云取出包中的一袋烟粉,散开洒了出去。那白色的烟雾迎面扑向其中一人的面部,触及皮肤的刹那便溃烂流血,那人掩面痛喊大叫,“这是什么东西?!快、快把他抓住!”
付青云转身正要往林间去,却被追来的那人拽住手臂,付青云一惊,还未来得及再取出一袋毒粉,便被那人推倒在地,对方狠狠的捏住付青云的咽喉,怒骂道:“贱`人,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放开我!”付青云挣扎着要推开他。
此时只见林间有一人快步走来,付青云心如死灰,但来人看见这一幕后两三步走过来扯住按着付青云的那人,一掌掴过他的脸,怒道:“混账,你这是在干什么?!”
“慕、慕容公子!”那人跪在地上不敢站起来,只惊恐的低着头,“这个人、这个人不知用什么东西伤了我兄弟,我正想问他要出解药……”
付青云抬头看过去,纵使此时四周黑暗,却仍是认出了那张脸。付青云不禁睁大了眼。是云章,不,以他现在的身份应当称之为慕容云才是。但他怎会在此处?听闻他在镇远军内,难道刚才那两人是镇远军的官兵?
慕容云一脚踹开跪在面前的那人,走到付青云面前蹲下`身,脱下`身上的外衣盖在他肩上,借着火焰的亮光,仔细凝视着付青云的脸,低声唤道:“青云……”
付青云不做声,那兵卒看见此情此景,立马又跪下:“我、我们实在不知他是慕容公子的相识,请公子万万不要责罚!我们两人初来乍到,慕容公子开恩啊!”
“你二人这番举动有损镇远军之名,我要杀你们的理由绰绰有余!”慕容云皱眉看向另一个掩着面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说道,“今日念在没有第三方看见就暂且饶你们一命,还不快给我滚回军营去?!”
“是、是!”他二人匆匆的谢过,踉跄的仓惶跑开了。
慕容云低头看向付青云,拢了拢他的衣襟,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罢了,我带你回军营,你再慢慢说给我听。”
付青云点了点头,站起来跟着他往林子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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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画稿子,就是画不出来,又被逼得很紧,快轰掉鸟=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