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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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程卿、常胜以及众侍卫都起来了,皇帝领着人准备向小女孩告辞。他忽然觉得他信得过那个小女孩,也忽然不再把她当作小孩子看待了,因为能在短短的不足一月的日子里把整个山庄的人心安抚下来,并且连一个仆人都有如此觉悟和谈吐,那这小女孩就不能算是孩子了,皇帝自认从他而下至朝臣、大员,他没听说过谁这么治家有方。
等了半天也没见小女孩出来,问了一个仆人才知道小女孩住在内庄,每天清晨安排好庄里的事物才会出来,但是她并不经常来外庄,多半是到庄后的湖里戏水,而且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在那里。皇帝无奈,只得带人离开,出了山庄,看着山庄一侧的一条小路忽然心头一动,下意识的就转进那条小路,山庄的外墙是用巨石垒砌的,浑厚、古朴,覆盖着青藤,与山色混为一体。走了半个时辰的路,才看见一线水光,靠近了才发现几股细小的瀑布从山上倾泻而下,在这两山间的低洼处形成这片活水湖,此时薄雾早已散去,明媚的阳光照射的湖水闪闪发亮。悠然静谧的环境让皇帝无意识的看着湖水呆住。
远远的从路的另一端走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两个抓鬏用缎带绑着,缎带尾端在风中浮动。她在湖边停住,然后脱下衣服,只余一个白色的肚兜和一条白色的亵裤,然后纵身跃进水里。
常胜咂巴咂巴嘴,“咱在这里看人家姑娘洗澡,她不会要咱们负责,娶她吧?”
皇帝和程卿一怔,一时心里也打了个突,凭那女娃儿一直把男女大防挂在嘴上的样子……想象着穿着嫁衣的不到自己大腿的小新娘的样子,两个人不禁齐齐打了个寒颤。侍卫们有得已经憋不住笑了出来。
常胜还在咂巴嘴,“不过,刚才那女娃娃身上的衣服咋那么怪,一条一条乱七八糟的条纹,深深浅浅的紧贴在她身上,跟伤疤似的……可要是伤疤,那也太多了吧?”
皇帝没好气地斜睨着常胜:“你看得挺仔细嘛,那你可要对人家姑娘负责……”
“啊……”常胜傻乎乎的看着皇帝,忽然眉开眼笑,“也行啊,那我可就是上水山庄的姑爷了……哎!不过她太小了,我都能给她当爹了,不过皇上您要是非得给臣做媒,臣也不敢不受!”
“程卿,你看,这小子不傻嘛!”皇帝没好气地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常胜,“怎么着,一堆金夜壶就能把你留下?”
“皇上,臣这不是给您分忧嘛!”常胜一脸的委屈,“您是皇上,总不能让您娶这么个小娃娃吧,这可有损您的颜面。程大人不是已经有未婚妻了吗?也不能娶吧,所以只有臣这个粗人能给您分担了!”
皇帝哭笑不得的哼了两声,转身刚想走,忽然路的另一端又走来一个身影,定睛一瞧,竟是白虎驮着亓无尘缓缓沿着湖边的小路走来。亓无尘那一身破烂的血衣已经换了下来,不过因为身体还虚弱惧寒,因此披了一件滚银边的白斗篷。他骑着白虎缓缓而行,神色安详,清风拂动着他的发丝,显得他整个人出尘如仙。碧邱皇帝连同他的臣子、随从都愣住,亓无尘在碧邱住的这几年,每日惶惶不安,如惊弓之鸟,从不曾发现他有如此悠闲、温文、安详的气质,这女娃娃究竟有什么本事,只一夜就让一个人的变化如此惊人?
碧邱皇帝忍不住迎了上去,他不知道他走过去想做什么,或者能做什么,他只是凭着本能上前,想寻找一个答案。
看到碧邱皇帝一行,亓无尘明显露出惊愕、恐惧的神色,但只一瞬,他又恢复安然的神色,泰然的望着神色冷凝的皇帝。白虎停住脚步,皇帝一行人也站定,静静地彼此凝视。“九皇子,你不想逃了吗?”碧邱皇帝忍不住讥讽。
亓无尘轻轻一笑:“无尘以前懵懂无知,做下诸多蠢事让陛下见笑了。无尘既然是暅亓的九皇子,自然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只是无尘有伤在身,需要修养些时日,还望陛下恩准无尘能在这里修养,等无尘伤好再回霖契。”淡淡的出尘的笑容,仿佛洗尽铅华返璞归真,让人有种不敢亵渎的圣洁。
碧邱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亓无尘,心里如怒啸的大海翻腾着惊涛骇浪,这就是那胆小柔弱的质子,遇事之会哭泣逃避的懦弱皇子,只一夜,他竟脱胎换骨,如同再世为人一样。他复又看向波光潋滟的湖里,沉沉浮浮的小女孩正向岸边游回来,那小小的,明明八岁却如五六岁孩童的瘦弱身躯里究竟有什么力量,还是她真是这山中惑人的精魅,竟能一夜之间化腐朽为神奇!一瞬间,他欲念蓦然升腾,他想要,他想要这个孩子,如果她的这种力量运用于他的朝廷,运用于他的国家,何愁他的国家不富强,万民不归心?
“吼!”一声低咆,惊醒了被心魔控制的皇帝,看着怒视着他的白虎,腾腾杀气让皇帝额上冒出冷汗,蓦然回头,看着被青藤掩映的围墙,他忽然笑了,拍拍额头,这女孩不是他可以动的,至少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动的,她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力量让他贪心膨胀,他贪婪的觊觎着她的家产、智慧和能力,但却险些忘了,上水山庄能够存在,并不是三国的仁慈!不知道暅亓和蓂宸(michen)了解这里多少?一定不如自己多吧?现在与她交好比与她为敌应该更明智。
“苍剑,走了!”沙哑的声音在皇帝身后响起,众人一惊,侍卫们下意识的扶上剑柄,猛然回头,那张扁平没有鼻梁隆起的脸就那么冷冷的出现在他们身后,如同死鱼一般黑漆漆的眼睛没有半分光彩,静静地看着白虎。
白虎低啸一声,身子一扬,从皇帝身边蹿了出去,跟着小女孩沿着小路缓缓地向树林走去。远远的听到亓无尘好奇的询问:“玉儿,这是要去哪儿?”
“巡山!”声音不大,但却很有力。
“玉儿,你不累吗?你刚才游了好久!”亓无尘有些担心的问。
“……”不知道小女孩有没有回答,随着他们走远,渐渐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皇上……皇上!”等皇帝回过神,才听到程卿在叫他,他疑惑的看过去,程卿小心的提醒,“皇上,您还没有跟她告辞呢!”
皇帝恍然大悟,赞许的看着程卿,“爱卿说的是,人家主人招待我们一宿,我们总不能不告而别!”说着,当先迈步跟了上去。
小女孩一整天都在山里穿行,也不知道她在查看什么或在找什么,对于碧邱皇帝一行人厚着脸皮跟着,小女孩并没有说什么。到了吃饭时间有仆人从密林里钻出来给他们送上食物,小女孩就让人随意在一个高坡上铺上毯子,摆下食物。食物如昨夜一样很是精致,荤素搭配也很合口味。但是碧邱皇帝发现小女孩吃的很少,只吃了少许的点心,却并没有动饭菜。夜幕降临的时候小女孩又沿着山庄外的小路返回内庄,在白虎龇牙咧嘴的威胁下,碧邱皇帝并没有跟上去,还是厚着脸皮回到外庄的客房住了下来。
回忆一整天,亓无尘偶尔跟小女孩说话,小女孩却很少回答,而且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休息了那么一会儿,小女孩今天可说是一步未停,却没有显出任何疲惫的迹象。而且山林之中多猛兽,不知是不是惧于跟他们一起的白虎,在山林里他们竟没有碰到一只野兽!整个山林竟然听不到一声兽啼鸟鸣,寂静的有些可怕,而且小女孩自始至终目光很清明,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乱转。碧邱皇帝疑惑重重,却又不得要领,暂且睡下不提。
却说,碧邱皇帝在这里住了三天,自始至终小女孩也没有赶人,甚至有些无视他们。三天后,山庄里忽然热闹起来,碧邱皇帝感到很稀奇,因为他在这里住了三天,除偶尔有仆从走动的声音外,很少听到说话声,仆人们各自有自己的工作,都勤勤恳恳的各自忙碌,根本没见过有闲磕牙的,他们忙碌而充实,每个人的神情都很温和安定。
皇帝好奇的来到庄门外,就见大队车马源源不绝的奔山庄而来,已经进庄的马车沿着甬道向内庄驶去,有的马车却就地卸车。找了个仆从一问才知道这是去霖契宰相府的车队回来了。碧邱皇帝心下大呼上当。原来,这李秋鸿在任上出手一向大方,给他送礼的也多,本来不是掏得自己的钱,皇帝也不心疼,现在看着源源不绝的马车,他却忽然心疼起来,要是自己早下手,这些东西充进国库,也是好大一笔进项!这几日他只顾着观察小女孩了,竟忘了传回消息,让人截住这趟车队。正当皇帝暗自懊恼的时候,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头佝偻着身子缓缓行来,来到皇帝面前躬身一礼,“陛下,我家小姐已经查看了帐单,所有这些东西包括李爷在霖契的房契全部折成银子,还差500两才够李爷这几年在庄上花用的银两,我家小姐说若是陛下要带李爷走,就请代他付清这500两。”
沉沉稳稳,淡淡的声音,险些把皇帝的鼻子气歪了。难怪这丫头不赶自己走,原来在这儿等着呢。皇帝气哼哼的说:“不用了,他已不是碧邱的宰相,要怎么处置他是你家小姐的事,与朕无关。”
老头神色不动,恭恭敬敬的躬身为礼,“那么,小姐说,陛下国事繁忙,出来的时日也够久了,小姐不便再留,明日就给陛下饯行,祝陛下日后国运昌隆。”说了句吉祥话,也不等皇帝回答,老头就迈着沉稳的步子回去了。
“嗨!这就把我们扫地出门了?”常胜咂巴嘴。
“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程卿自我解嘲。把皇帝抵押在这里,就算皇帝传回消息,也没人敢扣押这趟车队!而且还是皇帝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丫头,高招!
这车队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消停了,可见运回多少东西!早上,皇帝洗漱完,用过早膳,那佝偻着身子的干瘪老头就来赶人。任皇帝脸皮再厚,在没有跟上水山庄撕破脸皮之前,他也不好再赖着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