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雪夜凍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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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老人的話,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困惑與不解,一個母親在麵對別人談及半年未歸家的唯一的兒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大娘,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林耿接過方叢廉的話,蹲在了他的旁邊。
“文文呐,是個好孩子,是我,是我沒教好。”老人說著說著,眼眶就泛著淚光,語氣中透露著無盡的悔意,用皺巴幹枯的手,拂過淚水,看著麵前的倆個人,無助地搖著頭。
林耿握上老人的手,往她的方向挪動了一小步,溫柔地問道:“大娘,為什麼要這麼說啊?”
老人緩慢地把頭看向林耿,似乎透著他在看另一個人,從口袋裏麵掏出一塊褶皺不已的藍白格子布,擦了擦眼角的淚,說道:“文文是我好不容易生下來的,是我心尖上的肉啊,我不每天追著他跑追誰跑?怪我,管得太緊,害了他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那大娘,文文以前是什麼樣子的啊?”
“乖得很嘞,他伢老子在別人家做木工,很晚才回來,他就拿條板凳坐門口等著,被蚊子咬得一身包。”老人邊說著,邊指著大門的右角落,示意當時他就是坐在那裏等人回來,又在自己的兩條胳膊比劃了一下,表示渾身都是蚊子包的模樣。
“在大一點,就喜歡去那邊的池塘裏麵遊泳,抽水幹池的時候就去撈魚,每天一身泥地跑回來,追著他打還笑。那時候,嘴也甜,見到誰都爺爺奶奶的喊,村裏麵的人都說我有福氣,生了個這麼好的兒子。”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開始不服管教,在家裏鬧啊,摔東西啊,放肆地吵啊。”老人的胳膊在空中掄著圈,似乎是在模仿當年東西滿屋飛的現象,“我們也沒有辦法,他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外麵闖了禍,能道歉的我們就道歉,要賠錢的我們就賠錢。”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啊!”老人手掌握成拳,死命地錘著胸口,似乎是想把多年累積在心底的委屈和悔恨都在這一刻宣泄出來。
由於老人的情緒不太穩定,方叢廉和林耿又是兩個大男人,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隻能默默等著老人宣泄出心中的負麵情緒。
天漸漸地暗下來了,雪也開始下了起來,洋洋灑灑的,一接觸到地麵上的水漬,就化開了。
老人雙眼無神地看著牆對麵,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凝結在了臉上。
方叢廉見老人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才出聲說“下次再來拜訪”,於是牽著林耿的手,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兩人似乎被老人身上所帶有的負麵所感染,沉默無言,甚至說是有些抑鬱,胸口似乎是有一團難以宣泄的黑暗,想要隨時撕破胸腔,衝湧出來。
坐上車後,方叢廉久久沒有發動,看著引擎蓋上的雪,越積越厚,天空從深藍變成墨藍,最後近於黑色。
“林老師,還有糖嗎?”
林耿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給小朋友一樣的水果糖,放在他伸過來的手掌心裏,溫柔地說:“甜味隻能給我一時的放鬆和興奮,餘下的事情,仍然需要我自己去突破。”
把糖含在舌底的方叢廉聽到他說的話,彎起了嘴角,白桃味。
糖在唾液的侵蝕下,越來越光滑,越來越小,方叢廉用舌尖一勾,將它置於齒間,一碰撞,碎成了糖末,咽了下去。
“林老師,糖還真不錯。”
林耿摘下眼鏡框,放在腿上,從口袋裏又掏出來一顆,問道:“還需要嗎?”
方叢廉也沒有多講客氣,伸手拿過來就刨開五彩斑斕的糖衣,一咬,葡萄味,有點酸。
方叢廉把糖含在一邊,右臉頰鼓出那麼一小塊,但不影響交談的流利,“林老師,現在你有什麼看法?”
林耿也給自己喂了一顆糖,想了想,說道:“按照破案的程序,現在應該需要著重調查死者生前招惹過的仇人,那個大姐所說的,整個村莊裏的人幾乎都被死者得罪過,我們排除那些已經得到妥善解決的和一些小隔閡,其他的需要走訪一遍。”
“此外,死者生前手腳可能存在不幹淨,而且言語粗俗,也可能會招惹到一些人,需要調查是否有過激行為,讓人心生恨意。”
“對了,還需要去他叔叔家走一趟。”林耿說完,看向方叢廉,問道:“死者母親怎麼辦?按照辦案規矩,需要帶親人去認屍。”
方叢廉輕輕搖搖頭,說道:“這個不急,我先去征求上級同意,把這事緩一緩。”
“還有一件事,那個給死者家裝新門的人是誰?為什麼隻是裝門?一般看望朋友父母,提些牛奶和保健品才是一般人的邏輯思路,裝新門?有點突兀,更像是一種保護。”林耿腦海裏突然想到那扇透著陰冷氣息的鋁製大門。
“什麼叫是一種保護?”方叢廉用一種你繼續的表情看著林耿。
“門窗對於房子裏麵住的人而言,是用來保護他們不受風雨的侵襲,不怕盜賊的強入,起到的是一種保護作用,進而為劉達文家裏唯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去修建一扇新門的人,他想要的就是保護裏麵的老人。”
“那個人既不是親朋好友,又沒有證實是受愧於劉家的人,那麼為何要去保護這樣一個老人,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劉達文要求的?”
“家中唯一一個老母親獨自在家,家中的門是輕輕一碰就吱吱作響的老門,身為唯一一個兒子的我現在要外出幹活,不知道何日才能回來,請信任的新朋友幫忙去買一扇門裝上,以保護我的唯一的親人。”
林耿把自己帶入為死者,以死者生前的想法去理解修建一扇新門的原因。
“這麼說的話,劉達文是因為想賺錢所以才去的市區?”方叢廉聽完林耿的一番分析,提問道。
林耿搖了搖頭,骨節分明的手指,來回翻折著糖紙,說道:“這個目前還不能確定,一個這麼多年都沒有心生外出工作的人,突然在村子裏傳要出去賺錢,肯定會有一個原因,有真正喜歡的人或者是急需用錢的事,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遠處的山巒已經在墨藍天空的襯托下,顯得尤其的黑,如同水墨畫上那厚重的一筆勾勒,顯得深邃悠長。
方叢廉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把車子發動,說道:“行吧,先回去吧。”
林耿沒有說話,而是歪著頭,看向窗外,兩隻異色的瞳孔倒映出雪花飄落的身影。
未到辦公室,兩人就已經聞到各種口味夾雜的泡麵,尤其是老壇酸菜味的,一推開門,味道更加濃稠。
“方隊!林老師!”王大光看見門口出現的兩人,連忙咬斷麵條,囫圇吞下嘴裏的,拿起桌上結著茶垢的搪瓷杯灌了一口早就冷掉的茶水,走到兩人麵前說道:“方隊,我和大石去排查現場的道路監控發現在半夜十二點五十多的時候,死者劉文達踉踉蹌蹌地從正東方向往正西跑,頭時不時地往後看。”
方叢廉一聞這泡麵味,才想起來自己和林耿也沒有吃晚飯,一忙起來什麼都忘了,於是邊聽著王大光說,邊拿了兩桶新泡麵裝上熱水。
“可能是由於腳滑,或者是體力不支,倒在了花壇邊,但是還是盡力往花壇裏麵爬,直到一點十分左右。又過了十分鍾,從死者逃離的同一個方向,走來了兩個全副武裝的人,辨別不清性別體型,著裝為全黑,在一點三十二分的時候,其中有一個人蹲了下來,但是很快又站了起來,全程不超過兩分鍾。我估計是在扭斷死者的脖子。”
方叢廉端著兩盒泡水的泡麵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把小雞燉蘑菇口味的放在了林耿臨時的辦公桌上,另一盒放在自己桌子上,攪和兩下,又蓋上紙蓋,放了個文件夾壓著,聽王大光調查出來的線索。
“後來我和大石去追蹤沿途的監控,他們在天橋那一塊下去,就再也沒有上來過。而且在他們消失的那個監控發現,死者是在十一點半的時候,從同一個地點上來的。”
等王大光說完,方叢廉問道:“坐船還是從下麵那條人行道來的?”
“這個不清楚,查了幾個能拍到江麵的攝像頭,不全,都沒有拍到有船經過的畫麵,那條人行道也沒有攝像頭。”王大光搖了搖頭,說道。
“行,我知道了,辛苦了,先去吃飯吧。”方叢廉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等王大光剛走,孔豆佳就推門而入,方叢廉隻好把打開的紙蓋又蓋上,問道:“調查到什麼了?”
“方隊,我們沒有調查出什麼,劉達文一家都沒有經濟上異常的消費記錄,而且沒有一家人都沒有銀行卡,隻有一本存折,裏麵的金額也沒有大幅度的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