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雪夜凍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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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達文?”大姐簡單地把自己村裏認識的人在腦子裏過濾了一遍,對這個叫劉達文的人沒有什麼配對的人臉,困惑地重複了一遍名字,“哪個哦,這個村裏好像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哦?”
方叢廉指了指旁邊的房子,更加詳細的介紹道:“就那個房子裏麵的人,家裏有個老母親。”
大姐恍然大悟,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哦,文癩子啊,這個我知道,文癩子嘛。”
“對對對,就是他,我們想打聽一下他這人怎麼樣?”方叢廉連連點頭,問道。
大姐“嘖”了一聲,似乎對這個人有點看不起,癟了癟嘴,說道:“這人啊,不行。”
方叢廉和林耿對視了一眼,又同時看向大姐,等著她的繼續發言。
“文癩子在我們這村裏都是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工作沒有工作,每天就遊手好閑地在田裏閑逛,有點錢就去那邊店子裏打牌,輸了錢就找他那七八十歲的娘老子去要。”
“他屋裏伢老倌就是被他氣死的,三四十歲了,連個堂客都沒有討到,還總是嘴巴管不住,跟一些小妹子說一些七裏八裏的話,沒一個人歡迎他。”
“可憐他屋裏娘老子,七八十歲了還天天在外麵撿瓶子,每天吃完飯就那個蛇皮袋子,去田裏撿瓶子,這日子不得完。”
“那這樣他豈不是得罪了村裏很多人?”農村人一向注重名聲氣節,尤其是傳統婦女,方叢廉一聽到死者生前喜愛調戲小姑娘,頓時警覺了起來。
“有,多得很。”大姐一聽到這問題就似乎有不少話想說,人都激動了起來,口水唾沫放肆地往外噴,“就今年,他對梅嬸家的孫女說一些七裏八裏的話,被梅嬸家的崽拿起掃把追著打,最後還是看在他娘老子的麵子,才放過他,不然腿都給打斷!”
“還有,好幾年前的事了,他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把對門雪姨家的菜田踩爛,差點就報警了。那時候他伢老倌還沒有死,答應說賠錢,也就是因為錢這事,晚上打魚打泥鰍的時候,腳一滑,浸死了。”大姐拍了一下膝蓋,雙手左右一攤,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人被他得罪過嗎?”
大姐話說得有點多,有些口渴,拿起桌上磕掉漆的保溫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這個村裏麵的人基本上得罪了個遍,比如說我,去年我女兒托人給我買了點東西,就放在坪裏,東西有點多,我出來拿第二趟的時候,就看見他手腳快得很,拿起東西就跑。”
“但是我也沒有去追,就買了點吃的穿的,他家也可憐,就當做是做好事積德了。”
大姐的這一番話讓林耿對死者有了大致的了解,但依舊有很多沒弄清楚,比如死者為什麼去建寧市區?為什麼手臂上會有針孔?等等一些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
“那大姐,現在這文癩子在哪,你知道嗎?”方叢廉見機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好久沒見到他了,我聽別人說他去市裏找了個輕鬆的活。”大姐說這話時,給人一看就是不相信這個聽說,繼續說道:“現在這社會哪個事不要用點腦子?他人又懶,指望他去工地上搬磚嗎?我看是指望不上!”
方叢廉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大姐,大概什麼時候起就沒見過他人了呢?”
大姐歪著頭,想了一陣子,巴砸了兩下嘴巴,估摸出了一個大概的時間,“應該是六七月份的時候,我記得那時候天氣熱,應該是夏天的時候。”
“這一段時間都沒有回來過嗎?”
大姐猶豫了兩三秒,悄咪地看了一眼門口,壓低嗓音說道:“回來過一次,但不是他本人,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人,差不多上個月找到他家,幫他家裏裝了個好門。”
林耿突然明白為什麼剛剛去劉達文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外牆全都是歲月留下來的黴印跡,黑的綠的都有,窗戶也是那種老式的格子窗,要靠鐵皮栓子才能合攏,裏麵還有刷了黃漆的鐵棍子,玻璃也是以前人家為了防偷窺而安裝的帶著花紋的玻璃。但是這門就格外不一樣,像新的一樣,一點刮痕都沒有,給人一種九十年代的房屋硬生生地把二十一世紀的裝飾鑲嵌進去,兩者之間很不搭。
“那大姐,他有沒有其他兄弟姐妹,或者是其他親戚朋友?”
大姐搖了搖頭,把這個問題詳細地講解了一番:“沒有,他家就他一個,三十多來的,老來子,寵得不得了,不然腦子又不傻,怎麼可能過成這樣子,你說是不是?”
“我記得他伢老倌有個弟弟,也住在我們這個村,就沿著那條馬路上走,門前有棵大樟樹就是他叔叔家,家庭情況也怎麼不好,因為那時候分田的事,兩家大吵了一次,也不怎麼來往了。”
方叢廉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正在思考的林耿,繼續問道:“哦哦,所以他有堂兄弟對嗎?”
“沒有,就有個女娃,早就嫁到隔壁村,生了兩個男孩,大的還在讀初中,小的在讀小學,逢年過節就過來小住幾天。”
“哦哦,行,多謝大姐。”方叢廉見沒有什麼要問的,用膝蓋悄摸著懟了一下林耿,用眼神問他還有沒有要問的。
林耿回過神來,快速捋了一下剛剛他問的,“那大姐,照你說的家裏有窮,他又沒有工作,僅僅靠著七老八十的老母親撿破爛,萬一有什麼意外怎麼辦?”
“這有什麼怎麼辦,人各有命,他自己不做事,還指望天上掉錢啊?也是命苦,一輩子都沒有過上什麼好日子,等著兒子養老吧,生出這麼個敗家子,這誰攤上不說自己命苦的?”大姐很惋惜地搖著頭,歎息道。
林耿沒有什麼想問的,對著方叢廉搖了搖頭。
方叢廉接收到信息後,笑著站了起來,嘴甜的說:“行,多謝大姐啊,那我們就不打擾你看電視了,多謝了啊。”
“不打緊,他家裏人平時也不跟其他人打交道,也就是我,鄰裏街坊的,知道的比別人多一些。”大姐也站起身來,彎腰握住了方叢廉伸出來的手。
“那行,我們就先走了,留步留步……”
方叢廉慢慢走著,跟大姐寒暄,林耿先一步走出大門,看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佝僂著年邁的腰背,顫顫巍巍地拖著一個看上去空蕩蕩的蛇皮袋子,往劉達文家的方向走去。
“方叢廉!”知覺告訴林耿這很有可能就是劉達文的母親,連忙回身拉著方叢廉的手腕,走到大門口指著那個老人給他看。
被驚動的大姐也跟上去,眯著眼一看,自言自語道:“這不就是文癩子他娘老子嗎?”
方叢廉聽到她說的話,也來不及再跟大姐多說什麼,隻留下一句“叨擾”,拉起林耿的手,往那個老人跑去。
老人走得很慢,拖著能裝下她整個人的蛇皮袋子,一步兩步的,旁若無人的往前走著。明明步履蹣跚,重心不穩,給人一種下一步就要摔倒的視覺感受,卻依舊能夠慢慢移動到家門口,哆嗦著手,拿起掛在胸前的鑰匙,打開了那扇格格不入的鋁製大門。
“大娘!”
方叢廉在後麵追著,衝著她的背影大喊了一聲,沒有轉頭,甚至是沒有遲疑,邁過門檻,走進了那黑空空的大堂。
林耿甩開了方叢廉的手,示意他自己先跑過去叫住老人,因為這個場景太過壓抑,他隻有在一心求死的重症病院見過,那是沒有靈魂,沒有信念的人才會有的表現,太過空洞,如同行屍走肉,無欲無求。
林耿跑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撐著膝蓋,看著方叢廉追上人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深呼吸幾下,一鼓作氣,跑到方叢廉身邊。
“大娘,請問你是劉達文的母親嗎?”方叢廉幫著老人把手上的蛇皮袋子放在了一堆塑料瓶旁,扶著她坐下。
老人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又立馬暗了下去,被剛好趕來的林耿看到了,喑啞的聲音,有氣無力地問:“又搞什麼麻煩了嗎?”
“沒有,就是有幾件關於他的事,想來找你問問。”方叢廉有些驚訝,自己一開始以為是因為年紀大耳朵不好使,所以剛剛沒有聽見自己的叫喚,可是剛剛聲音並不大,卻能準確的回應。
“問吧。”老人也沒有打算起身去給他們兩人拿椅子泡水什麼的,雙眼空洞無神地等著他們的問話。
方叢廉就直接蹲在了老人的麵前,問道:“大娘,劉達文什麼時候出去工作了?”
“快六月份的時候,他自己收拾了一些東西,就跟我說去市裏找了份輕鬆的事做,再也沒有回來過。”老人的口語表達和邏輯思維都特別的流暢利索,絲毫沒有剛剛給人那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那你知道他是做什麼去了嗎?”
老人泛著白障的眼球盯著方叢廉,讓人後背發涼,緩緩地說道:“死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