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四人來到食堂，食堂與矮牆相鄰，也是一麵臨海。
    臨海的一麵被開了一扇大窗，牆窗占了三分之二，位於牆的中間，從左到右延伸足有三、四百米。
    來時已經有很多人，二樓的露天餐廳是最優的位置。許是今天風大，竟沒有坐滿，剛好剩下一個四人的白色方桌。
    至於為什麼成了四人？那就要從在路上談起。
    白子堯是學校裏的公眾人物，從早上那人山人海的情況就能看出他有多受歡迎。長得好、能力強、性格好，在沈易之的襯托下，隻是最後一點，那就足夠吸引大批粉絲。
    由此，便可想象出來，莫良三人在去餐廳的路上有多煎熬。白子堯自小便受這樣的目光，也就習慣了。隻是莫良和王海道……
    “風怎麼這麼大，有點冷了。”
    莫良搓了搓手，戴上衛衣的帽子，然後把手插在褲兜裏，低頭邊走邊踢腳邊的石子。
    “臥槽！人是你拉來的，你就這麼棄我於不顧？！”王海道上身穿的是一件黑色棉服，沒有帽子。他靠近莫良，壓低聲音說：“我不管，你要陪我一起。”說完，要去扯下他最後的自尊。
    莫良自是不肯，他捂著帽子，跳到前麵，“哎哎哎，是不是兄弟啊？！是兄弟關鍵時刻你拉我下水？”
    “是兄弟那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說著王海道就追了過去。
    “白子堯！”
    白子堯一副表情仍舊淡淡的，仿佛這時突然被告訴有個從未見過的星球已經突破了他們的太空防線，再有半小時就要到達地麵入侵洛斯達，也覺得是理所當然，早已知曉的樣子。
    “在餐廳等你。”莫良喊了一聲，就在王海道的追逐下跑了。
    ——
    “是不是點過分了？”
    餐廳距教學樓並不是很近，有一、兩公裏的距離，兩人吵著鬧著到了地方，有些口幹舌燥。
    “你想的法子，說我過分？”莫良接了杯溫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什麼？”
    王海道大張著嘴，那表情真的能吞下一條鯨魚，“你突然戴上帽子，我以為是你想這樣。”
    莫良眼睛飄向一邊，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水。
    “我隻是單純覺得冷了。”
    “什麼？！”
    不知是沒聽清，還是不相信，王海道喊道。
    “噓，他來了。”
    莫良拿饅頭堵住了他的嘴。
    白子堯皮膚白皙，在人群中很好認。他上身穿著白色毛衣，外麵套了一件偏灰的針織外套，下麵搭配的是一條棕褐色的寬鬆運動褲。
    在門口沒有太多停留，白子堯也注意到了他們。
    莫良還以為他會自己去吃，沒想到真的走了過來。
    “嗯？”
    待到白子堯稍近些，莫良眯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沈易之跟在白子堯之後，眉頭微蹙，雙手揣在褲兜裏，看到莫良也是一愣，隨即哼笑一聲，似在挑釁。
    “嗯……你說我今天去買個彩票會不會中獎？”王海道拿著饅頭，把小臂靠在他肩上，看著莫良說。
    “我還是回避一下吧。”
    王海道又要離開，被莫良截住。他攬住王海道的脖子，迫使他低下頭。
    “是兄弟就有難同當。”
    王海道撇嘴樂了，“你剛才可不是這麼做的。”
    “突然發現你還挺高。”莫良拍了一下他的背，“是不是你之前一直弓著腰走路。”
    “艸！又轉移話題。”
    於是，如此一番，便有了現在的場景。
    四人坐在方桌四邊，莫良和沈易之相對，在白子堯的兩側。
    桌麵寂靜無聲。不，應該說是整個二樓都寂靜無聲。
    方才來時還熱鬧談論著八卦的學生，此時都豎起耳朵安安靜靜吃飯，仿佛都在期待下一刻，這麵桌子將會被掀翻，然後上演一場混戰大戲。
    當然，自然是看白子堯和沈易之之間的。對於莫良和王海道，他們估計直接當透明體存在了。
    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他們之間太過平常了，就像是初認識不久的普通同學，除了沈易之都在安靜地扒著碗裏的飯。
    “哎，我說。”
    莫良突然出聲，即便聲音大小就像平時說話一樣，但在這個緊張而又安靜的環境，像宣讀戰書一樣。讓旁人又豎起耳朵，偷偷打量著這邊的情況。就連白子堯也頓住了筷子，看向莫良。
    “你不吃的話就不要去打飯。我剛吃完，你又向我餐盤裏夾那麼多東西是什麼意思？是想我被處罰嗎？”他看著沈易之。
    餐廳有規定不能有剩飯，不然就要被迫五公裏後，再回去把飯吃下去。
    沈易之單手撐著臉，另外一隻手的筷子還沒來得及從莫良餐盤裏拿出來。
    他突然眯起眼睛笑了起來，燦爛又陰險。
    “我可是好心啊。”沈易之睜開眼，“不然，你這麼瘦，可怎麼比得過我。”
    氣氛再次變得微妙，筷子碰到碗沿清脆的“砰砰”聲也沒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他們在想如果沈易之出手了，是看戲還是去找教官？這個挑釁的瘦小子又能撐多久，不會被打死吧？
    “等——”
    “那真是多謝你這麼好心了。”莫良放開他握住筷子的手腕。
    王海道剛出聲就被打斷了，他的手懸在兩人中間，意欲勸架。雖然這場戰鬥還沒有開始。
    “？”
    莫良看向他。
    “啊呃……沒事。”王海道尷尬一笑，收回了手，但又想起了什麼，道：“如果不吃的話，可以給我嗎？我，還沒吃、飽。”
    他咧著嘴，額頭滲出些許冷汗，後悔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讓自己下不來台的話。
    莫良又看向沈易之，後者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
    “風波”就此結束，餐廳裏該有的聲音再度響起，一些人又討論起來，不過沒有剛來時那麼大聲。
    ——
    “真的是你啊？！”
    一眨眼半個月過去了，莫良的轉專業通知也下來了，最早是下學期開學能轉。他要轉到和沈易之一個係的機甲操作實訓專業，也就是和重生前相同的專業。
    不過，這次不是為了沈易之。
    實訓班的魔鬼訓練可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身體狀態沒有一些底子的，連訓練的一輪都撐不過去。
    所以，他不得不在這半年投入一半強度的練習。否則，就會像上次一樣，因身體原因，錯過“巡浪”計劃，再次和機甲無緣。
    畢竟，能成功完成“巡浪”計劃的人都能獲得被機甲承認的機會。
    “你怎麼也在這兒？”
    來人是王海道。這陣子不管在校內還是校外，總能遇到他，如今再遇見，莫良已經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了。
    “我當然是訓練啊。哈哈，你這個小身板，終於想起來鍛煉鍛煉了吧？不然以後，怎麼保護喜歡的女孩？”
    王海道邊做熱身運動邊說。
    “你這幅表情什麼意思，不信啊？”
    見莫良將他全身掃視一遍，眉頭微皺，王海道站起身跳了幾下，要捋起衣袖，給他展示展示，“哥也算是有八塊腹肌的人。”
    “咳咳。”
    莫良輕握拳頭半掩口鼻咳了幾聲，小聲提醒興致盎然的王海道，說：“蘇沐霖。”
    “啊？”
    他扭頭看去，隻見訓練場另一邊的入口處，蘇沐霖抱著一遝紙正和一個男生聊天，還不時低頭輕笑，氣氛真是好極了。
    莫良一眼注意到，那男生就是沈易之。
    王海道的眉毛簡直要擰在一起，一上一下，“這是什麼情況？”他把衣袖放下，想要過去。
    “你幹什麼去？”
    莫良攔住他。
    “我去問一問。”
    “問什麼？問他們有沒有在交往？那你的目的性也太明顯了吧。”莫良說，“你不是不希望她知道你喜歡她？”
    “可，可那是沈易之！”王海道沉下聲怒喝。
    莫良要被氣笑了，沈易之這家夥在別人眼裏到底是個什麼壞角色，能讓人覺得和他站在一起就是個錯誤。
    “沈易之怎麼了？不還隻是個人。”
    “你是真的沒有看過斯洛克的傳聞吧？”
    王海道歎了口氣。
    “他打人從來就沒講過理由，管他男的、女的、老的、小的。”
    “為什麼不能是你們不知道理由？”
    莫良定定看著他，相處了九年的人，雖說不知道他隱瞞過自己多少事。但能確定的是，他打的人都是該打的。
    “我……”王海道一時語塞，他倒是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隻知道在踏入校門的那一刻起，學長就告訴他，這學校裏有一個人你要躲著走。他是斯洛克學院的黑點，緊緊嵌在那張白紙上，若想趕走他，除非要在紙上挖個洞。但是那樣的話，斯洛克學院就不是完整的了，所有人都能從那洞旁扯下紙屑，直到白紙消失。
    沈易之或者說沈易之背後的勢力，惹不起。
    “啊，誰知道呢？！”王海道瘋狂撓頭，“那我該怎麼辦？”他看向莫良，眉尾下垂，仿佛要從眼睛擠出一滴淚來。
    “他們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