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之和蘇沐霖來的時候，王海道背過身做熱身運動，故意賭氣不去看他們。
    令他失望的是，蘇沐霖也並沒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你是莫良？”
    蘇沐霖問。
    “嗯？！”
    才第一句話，王海道就沉不住氣了，他猛地轉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把手搭在莫良肩上，問：“蘇沐霖，你找我兄弟什麼事兒？”
    蘇沐霖凝起眉，“我和莫良說話，關你什麼事兒？”
    “哎？怎麼就不關我事兒了？”王海道在莫良肩膀了拍了幾下，“這可是我拜把子的兄弟！”
    “？”莫良皺眉看他。
    王海道躲過了他的目光，繼續說：“所以，你找他什麼事兒？”
    蘇沐霖給了他一個白眼，但轉眼就換上一副笑容，麵向莫良。
    “你知道的吧，我們學校開展了一個活動，叫做“逐浪”計劃……”
    “你這人怎麼還兩副麵孔？”
    沒等蘇沐霖說完，王海道插嘴道。
    被打斷，蘇沐霖收了笑容，“哇，你真是，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這樣很沒禮貌你不知道嗎？”
    “我幼稚？！”
    莫良攔住還想要再理論一番的王海道，“你先停下。”
    他接著轉頭問蘇沐霖，“所以，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哎，莫良！你有聽到嗎？她說我幼稚！”
    “你這樣問，是覺得隻有我會看出你的幼稚嗎？打消你那不切實際的想法吧，你的幼稚已經衝破天際，在宇宙中遨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百上千過萬圈了！。”
    “停、停、停……”
    “莫良，你覺得我幼稚嗎？！”
    “怎麼？你必須要別人用謊言來彌補自己的自尊嗎？”
    “我……！”
    王海道被懟到說不出話來。
    蘇沐霖雙手抱胸，把頭別到另一側，她小臉通紅，眉頭緊鎖，嘴巴也緊緊閉著，偏向一側鼓起。
    如果不是莫良在場，他肯定不會想到，這隻是因為詢問一個姓名引起的爭吵。
    再看沈易之，他絲毫不在意兩人因什麼爭吵，又會爭吵到哪一步。他甚至從始至終都沒看一眼兩人，隻是站在蘇沐霖身後，嘴巴噙著笑，眼睛向上微微彎著，看戲的樣子盯著莫良的反應。
    莫良被盯的頭皮發麻，他回瞪回去，對方隻將歪著的頭換了一個方向，笑意更深了。
    “我知道這個活動，所以是什麼事？”莫良再次詢問。
    “哦，對了！”蘇沐霖把頭轉回來，瞳孔放大，嘴巴張成O型。她突然跳過來，要抓莫良的胳膊。
    莫良下意識抬起了手，她抓空了。
    如果被她碰到，不知王海道又會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到什麼時候。但這樣似乎顯得太沒禮貌了。
    “呃……”
    他想說點什麼告訴女孩並沒有嫌棄她的意思，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啊，抱歉。我一激動手就不聽使喚。”蘇沐霖賠笑道，“你是機甲製造專業的吧，你知道這學期會有個比賽嗎？贏了可以到科裏斯星球參觀，並有機會成為夜覺先生的弟子！你一定很想吧？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一起？”
    “對！我和沈學長。”她指著身旁的沈易之。
    沈易之還是默不作聲地笑著。
    “啊……抱歉。”
    “逐浪”計劃長至一、兩個月，和沈易之組隊勝算是很大的，即便是他對這方麵隻學了點皮毛，也不會太影響比賽的結果，畢竟沈易之可是雙修，且成績都很好的那種。
    但要他和沈易之在一起待那麼長時間，那就不能不拒絕了。他不討厭沈易之，隻是太害怕了。
    “恐怕會拖你們後腿，我已經很多年……昂，不是。我的專業課成績並不是很好。”
    這並不是莫良謙虛，他確實很多年沒有學過這方麵的理論了，並且之前也隻學了一年就轉專業了。
    “喂，蘇沐霖！”王海道又走上前，“你為什麼不問我？雖然這樣說有點對不起兄弟，但是怎麼說我在專業知識方麵比莫良更豐富才是，你不是知道嗎？”
    雖然有因為沈易之傳聞的原因想過會被拒絕，但是是被莫良拒絕還是會有些驚訝。她總覺得，這個莫良不是會對沈易之有偏見的那種人，像是比她要知道更多沈易之內幕消息的人，而這些消息一定是會讓人對他產生好感的那種。
    她想再勸勸莫良答應，因為她對成績要求並不是很高，隻要總成績能去科裏斯就可以了。為了鼓勵學生參與計劃當中，學校對於這方麵給的名額還是很多的。
    “真是的，我為什麼要找一個總和我吵架的人組隊？”
    蘇沐霖向沈易之和莫良擺了擺手，說：“學長、莫良，我有事就先走了！莫良，希望你能考慮考慮這件事情，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蘇沐霖，你別走！我還有事問你！”
    見蘇沐霖跑了，王海道追了過去，“莫良，你也等一下，一會兒我去找你！”
    ——
    “你不走？”
    兩人已經離開訓練場地，見沈易之還待在這裏，莫良不禁催促。
    沈易之終於不再盯著莫良看，他走到鐵絲網旁邊的長椅旁，伸了個懶腰坐下，把兩根手臂放在木椅倚靠的位置上。
    “我就是來找你的。”
    “找我？”莫良疑惑。
    “嗯。”
    “找我做什麼？”
    沈易之向蘇沐霖離開的方向歪了歪頭，“她剛才說了。”
    “你找我參加比賽？”
    “對。”
    “為什麼？”
    “你怎麼這麼多為什麼？”沈易之歎了口氣，站起身，把手揣在褲兜裏，“覺得你有意思就來找你了。還有，你不是想知道在大廈裏那女孩對我說了什麼嗎？想知道的話，就去參加比賽。”
    “你是在威脅我？”莫良蹙眉。
    “能威脅到你才叫威脅。所以，你是受到威脅了嗎？”沈易之笑了。
    “那真是抱歉。”莫良拿起掛在鐵絲網上的外套，“我對那女孩說了什麼一點都不感興趣，我隻想知道是誰把她抓到那裏的。”
    莫良認為自己拒絕得很清楚了。
    “沈易之，你知道我很討厭你吧？”
    沈易之聳了聳肩，臉上還是帶著笑。
    “那怎麼辦呢？你很讓我喜歡。”
    莫良深吸一口氣，現在的沈易之真的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時隔九年，他隻知道九年後的沈易之成熟穩重，已經能夠獨當一麵，再沒有謠言能讓人們去孤立他、排斥他、把他當做惡魔一樣的人看待，他成為人們心中的英雄，是他高不可攀，永遠不能企及的對象。
    這樣的人，為了大義、穩定軍心，沒有一絲猶豫地切斷了他們九年來的絲線。
    而眼前這個，擁有同樣一張臉、同一副嗓音，甚至還能在某些時刻看到他九年後影子的人，在這裏對一個時刻表現出厭煩對方的人說——喜歡！
    “沈易之。”莫良眯起眼睛，“你是受虐狂嗎？”
    喜歡你九年的人你看不到，偏偏緊跟著不停說討厭你的人。
    沈易之表情終於有點變化，他似乎想笑出聲，卻做不出笑的弧度。
    “請你不要再靠近我，我討厭你以及你所做的事情，不管那些是不是隻是傳聞。如果我有表現出什麼讓你誤會的地方的話，還請你不要多想。”
    他握緊拳頭，“因為我和那些造出你傳聞的人一樣，隻懷有惡意的嫉妒。別再纏著我了，不管你以什麼理由。”
    說完這些，莫良就轉身離開了。他沒有去看沈易之的表情，也沒有聽到沈易之有什麼情緒激動的動作。一切就像是晴天一樣，沒有任何事物為他的悲傷洗禮。
    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必須要和沈易之決裂，也或許是想讓他對自己記憶得更深刻也不一定。
    莫良很不會觀察人心，有時甚至連他自己的心也看不透。他會因為對沈易之說過分的話感到心慌，也會因為對方纏著自己表示生氣。
    “也許你不是生氣呢？”
    莫良晃了晃頭，他喝得有些多了，看向李卓時都重影了。
    “啊，怎麼可能不是生氣？！我都說出那樣的話了。那對他來說一定很過分。”莫良說話已經開始吐字不清。
    李卓是莫良在“深夜酒吧”兼職的主管，是一個二十五、六的魅力青年，他長相斯文帥氣，舉止言談也很紳士，比沈易之那個大少爺更有少爺的氣質。
    “你說之前對他一直是望而不及，隻願遠觀，看作神一樣敬愛。如今神落了地，染了俗塵，你不肯相信，就以這種方法想讓他重新回到該屬於他的位置……”
    “哈哈哈……”莫良抱著水杯大笑起來，“卓哥，你在說什麼啊？什麼神啊、鬼的？我說的是沈易之啊，他可不是什麼神，他是惡魔，你沒聽過他的傳聞嗎？哈哈哈……”
    “沈易之？”李卓從其他酒保那裏借來了醒酒藥，給他把水又倒滿，“你說的那個朋友是沈易之啊。”
    “什麼朋友啊？那家夥就是個、嗝……”
    莫良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後麵已經什麼也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