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嗯。”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沈易之？”
    身後人頓了片刻，鬆開莫良，笑了起來。這聲音莫良再熟悉不過——就是沈易之！
    “你做什麼啊？！”莫良氣急敗壞。
    為什麼總在不想遇見的時候遇見？
    沈易之上前邁了一步，他伸出手，莫良連連後退，雙手交叉擋在臉前，“又要玩弄我？”
    隻聽耳邊傳來兩聲嗤笑，身後的牆壁向後移動了一些，屋裏突然有了光線。沈易之噙著笑，半張臉浸在光裏，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琥珀色的眼珠印著點點星光，像琉璃珠一樣。
    莫良嘴巴微張，看得呆了。
    “嗵！”
    他一下摔在了地上。
    原來牆壁就是房間的出口，還是外開的。莫良本倚著牆壁，沈易之那麼一推，就順著門運動的方向倒了下去。
    他生氣地瞪著沈易之，沈易之卻無辜地聳聳肩，勾唇笑道：“你是不是暗戀我，笑了聲就知道是我？”
    “我還想問是不是你暗戀我，哪裏都能遇到你？！”
    莫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易之跟著他，“這麼對你的搭檔也太冷漠了吧？”
    “誰是你搭檔，我怎麼不清楚？”
    小黑屋的外麵有一條橫向的通道，半米長寬的白熾燈被貼在天花板，牆壁兩側都是鏡子，使得通道看起來很長。
    燈的光線不強，呈現暗白色，在鏡子的反射下恰到好處，整條通道像似白天，卻不那麼刺眼。
    “你可要想好。沒有我，你連大廈的門都進不去。”沈易之把雙手放在腦後，懶洋洋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進不去，你去過？”莫良問。
    沈易之停了下來，笑了聲並沒有回答，他揮手，說：“晚上見。”
    “對了！”他又轉了回來，對把他甩在後麵的莫良說：“今天老板不在。還有，麵試去另一邊。”
    “……！”
    ——
    晚上，莫良來到了塔納斯大街。
    他問了很多人，都說沒聽過塔納斯大廈這個建築，隻知道商業街的南邊有一條塔納斯大街。
    由於沒有目標，莫良隻好來這裏碰碰運氣。然而現實讓他有些失望，整條街隻有一個小區。小區的門口掛著花花綠綠的氣球，兩旁的木槿樹被纏上心形的彩燈，大門兩邊裝了十米左右的黑色鐵柵欄。從柵欄向內看，四個能放下八人的白色方桌拚在一起，方桌上擺滿了零食還有愛心形狀的粉紅蠟燭。
    小區內，十幾個穿著巡邏服的守衛圍坐著。他們臉色緋紅、嘴邊掛著笑，聲音像是刻意壓低但又抑製不住興奮，時不時哄笑一團，你推我搡。
    今天是阿克薩斯星球的良人節。據說女神會在這一天賜予所有相愛之人最美好的祝福。每當這一天，情侶們便會整天待在一起，以求能被女神第一個看見。而一些無聊的單身狗們，也會聚在一起，希望女神能幫他們找到真愛。
    不過莫良是例外，他從不信這些虛幻的東西。就算十分有百分喜歡的人站在身邊，心裏也隻是覺得滿足，至於能不能在一起，那是沒有必要的。
    他時常在想，自己那或許不叫愛情，隻是小孩子對朋友間玩耍的喜歡。但想得多了，累了，就不再想了。幹脆隨了心，怎麼開心怎麼來。
    可沈易之那一劍，把這些想法全都打破了。想到他的每一刻，心都像是觸動了捕獸夾，絞痛難忍。見到他的每一秒，總是欣喜與悲慟相加，喜愛與恨意相融，它們交織在一起，仿佛要把莫良的心腐蝕得千瘡百孔。
    莫良來到小區正門，假裝從中路過。
    小區的門被緊鎖著，這倒是讓他有些懷疑。哪個小區天黑不久就鎖門睡覺的，再說這也沒睡覺。
    而且大街上也不止莫良一個，他走到小區對麵不遠處，來回走動，裝作等人。偶爾也看見幾個要進小區的人，但是隻有特定人拿著證件才能進去。
    莫良在那裏等了許久後，才看見沈易之緩緩走了過來。自己在這裏挨凍，他倒是悠閑，手裏拿著一些精美包裝的巧克力和各種嫣紅的蠟花。
    洛斯達的女孩常用上好的石蠟，製成花的樣子，作為信物交給心愛的人。而男孩則會用提取出石蠟的礦石，磨成短刀的樣子作為定情信物。
    “沒辦法。過來時被一些人圍住了，硬塞了這些東西。”他先裝出委屈來，把東西一股腦全塞給莫良，“給你了。”
    莫良一臉黑線，“我不要。”
    “那就扔了吧。”
    “把別人的心意直接扔掉，也太狠心了。”
    沈易之無奈笑笑，“誰讓裏麵都含酒精呢？我又恰好酒精過敏。”
    “……接受別人的情意卻不回答，你還真是心安理得啊。”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莫良從裏麵翻出一顆糖送進嘴裏，醇香的酒氣充斥口腔，一股甜膩湧進喉嚨。他不是很愛吃甜食，但吃一顆也無所謂。
    “好吃嗎？”沈易之笑著問。
    莫良轉過頭，街道的行人已經很少了，兩人站在這裏目標很大。
    他朝沈易之揮了揮手，向街道對麵的高牆走去。
    “幹嘛？”
    見沈易之突然捋起袖子，莫良疑惑。
    “當然是翻牆，又走不了正門。”
    莫良徹底無語，早知道這個樣子幹嘛要等他那麼長時間。
    “你怎麼不早說？！”
    沈易之歪著頭撇了撇嘴，“我現在說了。”
    說著他後退幾步，兩個大跳踩著牆壁翻了過去，動作迅速流暢，毫不費力。
    “真是不好意思，訓練習慣了。但你要是需要幫助的話，你求求我，或許我會再跳上去，拉你一把。”
    對麵傳來沈易之嘴欠的聲音。莫良嗤之以鼻，從遠處助跑，猛地起跳，撲騰地踩著牆壁，夠到了牆簷。這幅身體很弱，瘦骨嶙峋的，但還勉強能翻過去。
    他跳了下去，拍掉手裏的石渣，“勞煩您費心了，我沒有求人的習慣。”
    牆有三、四米高的程度，且不說牆的周圍沒有可以借力的東西，而且還很光滑，一個沒有訓練過的人很難直接上去。再看莫良一副瘦小的身軀，怎麼看怎麼都是營養不良。到底是怎麼爬上來的？
    沈易之驚訝著鼓掌，“不錯嘛，是我小瞧你了。”
    莫良無視，孤身向前走去。
    “東西呢？你扔了？！”
    “丟不了。”
    到了樓底下，兩人就懵了。因為那人隻寫了晚上在哪裏見麵，並沒有寫清詳細的地址。
    “在哪個房間。”沈易之問。
    莫良：“……不知道，上麵沒寫。”
    沈易之拿過紙條看，蹙起眉，“呼——真是麻煩。”他苦惱地將頭發捋到頭頂，問：“你是怎麼認識那女孩的？”
    “與你無關。”
    兩人邊走邊看，這裏一共有十八棟樓，每兩棟樓相隔很遠，前後左右大概有百米遠。每棟樓的亮燈房間數很少，一家或兩家，還有一棟沒有開燈。
    夏洛蒂海灘會在良人節這天晚上開展一些主題活動，沿著洛斯達的海岸線直到另一座城市。活動會持續到淩晨，會有很多人去那裏閑逛，但是這樣一棟樓隻剩下一兩戶人家的情況應該很少吧。
    “哈？你還真是無情。我都幫你來到這裏了。”
    “......”莫良歎了一口氣，突然快走，把他甩在身後，“要是知道你是以這種方式進來，我才不會等你。”
    沈易之緊跟，把手臂搭在莫良的肩膀，表現出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我可是關心你跳不過那麼高的牆壁，而且這裏的牆中可是有機關的。”
    “說謊之前，還是先打好草稿吧。”莫良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我可是十分安全地活到現在。”
    沈易之揚唇一笑，“不然你認為你是怎麼這麼安全的，不然我給你展示一下效果？”
    莫良這才發現沈易之食指間轉著的，原來是一個圓柱形的遙控器。他按下按鈕，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子，石子越過高牆的時候，從那平平無奇、看著像是石灰製作的牆壁中，突然顯出高高的激光網，那高度把大廈包裹起來，就像一個籠子。石子被瞬間擊成粉末落在枯黃的樹葉上，“嘩啦啦”地響起。
    莫良吞咽了一口口水，看著旁邊微笑，身形卻裹著一層無形黑氣的人。心想，自己以前是怎麼覺得這雙眼睛很溫柔的。
    “要、要是我沒有等你呢？”
    沈易之歪了歪頭，傷心道：“真可惜。我會好好把你的烤焦的屍塊利用到最大限度的，這裏餓肚子的流浪貓狗也不少。”
    莫良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感覺不能再聊下去這個話題了，低聲罵了句，“艸，瘋子。”
    “跟我來吧，我知道怎麼找到她。”莫良悄悄拉開和沈易之的距離，走在前麵帶路。
    “現在怎麼那麼乖？你害怕了？”沈易之湊到他的麵前，笑道。
    “是啊，比起一些不值錢的消息，我還是先活到得到消息的時候吧。”
    “哈哈哈哈哈哈——”沈易之捧腹笑了起來。莫良一驚，連忙捂住他的嘴巴，掃視周邊，“你瘋了嗎？我們可是偷跑進來的。機關設置的這麼變態，被抓住還不知要用什麼奇怪的法子對我們！”
    沈易之停下笑容，歎了口氣，“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我是該高興你這麼信任我，還是該傷心你認為我會這樣對你？”
    莫良生氣，“不管你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現在別玩了，誰知道前門那些巡邏兵到底會什麼時候結束晚會。”
    沈易之聳聳肩，認真起來。
    “雖然那女孩能毫無障礙地在醫院裏把你甩掉，但是她的眼睛空洞沒有聚焦，很大可能看不見。而且她能從一個沒有過道的牆壁穿行過去，雖然有些不切實際，但你清楚六千多年前，這個世界還是個存在異能的時期。
    當時斯洛克對擁有異能的人下了詛咒，讓這世界重歸平常。但不能保證沒有漏網之魚，或是詛咒根本沒有生效，隻是被某種更強大的力量暫時壓製下來了。”
    莫良露出迷茫的神情，“你還知道這些？”
    沈易之苦笑，“因為一些事情所以查了相關的資料。雖然上麵標識的隻是一個傳說。”
    “......”
    “哎，突然走那麼快幹嘛？
    “異能的事情沒有依據。”沈易之追上莫良，“但是那女孩是個盲人這是絕對的。”
    “你說的是真的，那女孩看不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能準確辨別方向，和正常人無異。”
    沈易之沉默片刻，“你真的認識她？”
    莫良看了沈易之一眼，“算是有些淵源。好了，可以快走了嗎？”
    沈易之攤攤手。
    ”我觀察過，這片區域的名字統稱塔納斯大廈。雖然有十八層樓，但是除了一、三、四棟，每層都隻住了一戶人家。而這其中，恰好有一棟樓沒有燈亮，盲人是不需要開燈的。
    當然也可能是沒安排人住在那裏。不過都說這裏麵放著很危險的人，根據大廈的布局，不到迫不得已應該不會讓他們住在同一棟樓的。而且……”
    沈易之思索著，皺眉道：“這裏守衛那麼多，那女孩還能跑出來，看起來一定不簡單。也極大可能不會讓她和其他人放在一起的。所以我們就去最後一棟樓碰碰運氣吧。”
    莫良看向沈易之，久久不語。
    後者笑了下，“你這麼看著我幹嘛？我可是會誤會的。”
    他收回視線，“你怎麼會對這裏這麼清楚，不是說沒有證件的人是不會允許居住在這裏的嗎？”
    “學業修得太好了，不允許我修點副學科，研究研究地理位置什麼的？”沈易之笑。
    “……”
    騙人，這個大廈從沒有這樣的傳聞。沈易之絕對不是淺淺涉及。但莫良不想再理會，還是盡快找到女孩，把抓走她的人問清才好，這筆賬他是不會放下的。
    “那就去十八號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