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莫良把東西強塞進沈易之懷裏，“你等一下！”
    那女孩跑得很快，黑色的袍子被風卷得飛起，在醫院裏顯得格外惹眼。很快，走廊裏就吸引來很多人。莫良緊緊盯著女孩的背影，看著她轉到前麵的拐角。
    “昂額！”
    莫良跑到轉角，沒刹住步子，一頭撞在白牆的黑色凹陷處。
    他的頭嗡嗡直響。
    明明是看到女孩從這裏拐過去了，怎麼變成牆壁了？
    “沒事吧？”
    沈易之跑了過來，他拉起莫良。
    莫良搖了搖頭，摸了摸被撞的額頭，還好沒有出血。
    回到病房，沈易之給他拿了袋冰塊，敷在他的額頭上。
    “你認識她？”他問。
    “不算認識，隻是有點淵源。”莫良仰頭頂著冰袋，還是不肯相信女孩就在眼皮底下消失了。
    ”上麵寫的什麼？”
    “什麼寫的什麼？”莫良疑惑。
    “那女孩撞到你時，塞進你口袋裏的。”
    “？”莫良翻開口袋。果然，裏麵真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的字筆畫很粗，歪歪扭扭，像是在很急的時候拿一塊不規則的木炭寫的。
    “塔、納、斯、大、大……二月十五日晚上。”
    “塔納斯大”後麵還有一個字，寫得很小還擠，看不清是什麼。
    “塔納斯大廈？”
    “塔納斯大廈。”莫良嘟囔，“那是什麼地方？”
    “一些奇怪的人住的地方。”
    “……”莫良撇了他一眼，默默把紙條收了起來。
    “帶我一起去。”沈易之突然湊了上去。
    莫良移開臉，說：“我沒說我要去。”
    “你認識她，你會去的。”
    “我——我不會帶你去的。”
    沈易之挑了挑眉，懶洋洋地躺在莫良的病床上，“那我就不走了，天天跟著你。”
    “你隨意。”
    ——米爾納酒吧——
    修養了快半個月，莫良的身體好了大多。他在後門外活動了一下手腳，隨後踏入酒吧。
    因為是周末，酒吧裏人很多。就連後勤處的走廊裏也能看見一些醉鬼吆三喝六地說著沒頭沒尾的話。
    “小嗝、小兄弟，你說是我瘋了？嗝、還是她外麵有人了？我今天去找她，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她說她從來沒見過我，還罵我是想女友想瘋了！我那是缺對象的人嗎？！想當年我拒絕過多少人的情書，為了她我、我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她怎麼能這樣，我們在一起了十五年啊！”
    莫良路過走廊，被一個男子拉住停了下來。那男子蓬頭垢麵，眼圈又腫又黑，臉上的胡子也沒刮幹淨，左一塊右一塊，看起來很滑稽。可即便如此，模樣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五歲就喜歡的女孩，還真是癡情啊。
    “抱歉，我還有事兒，麻煩先讓一下。”
    男子抱著莫良的胳膊抽抽涕涕，剛洗的衣服被他蹭得黏黏糊糊，混合著酒氣把衣服染上一種奇怪的味道。
    “哼！”
    莫良一臉黑線，此時卻聽到令人不悅的嗓音發出讓人不快的聲音。
    方金虎穿著服務生的職裝，手裏端著一個空酒盤，站在莫良和男子位置的對麵牆壁。他揚眉挑釁，將手掌平放，在脖子上做了個抹殺的動作。他一邊嘴角升到飛起，惡心的嘴臉擠在一團。
    莫良把手從男子懷裏抽出，一個飛撲把方金虎摁倒在地，他把從廁所撿來的抹布塞到方金虎的嘴裏，一拳拳打在他臉頰兩側。
    幾拳下去，方金虎嘴裏沾染著一塊塊灰黃色的抹布，浸升出血色液體。他已經有些眩暈，方才還緊緊揪著莫良衣領的手慢慢鬆開，躺在地上眼冒金星，連嗚嗚的求饒聲都發不出來。
    “我告訴你，力氣我比不過你，技巧我有的是！”莫良長舒一口氣，將被扯爛的衣領係在一起，然後狠狠在他手上踩了一腳，“今天不把你打殘是看在黛姐的麵子，日後再讓我看見你做那種事，就別怪我把你送進去。”
    莫良起身，方才醉酒的男子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一攤白白黃黃的嘔吐物。
    事已至此，莫良已經不能在這裏工作。他找黛羽瀾辭了職，領了這個月工資，就離開了。雖然黛羽瀾也有說可以把方金虎開除，但他家裏情況比莫良還要糟糕，這樣的話恐怕找麻煩找得會更勤了。
    “但願黛姐能給他暗示到這點吧。”莫良坐在通往夏洛蒂海灘的灰白色石階上，搓手取暖。
    莫良做過很多兼職，但在酒吧裏是賺得最多的。因為魚龍混雜，還會受到非議，所以酒吧很難招到員工，尤其是服務生。
    因為服務生還要麵臨陪酒的工作，有些不想喝酒又想要過酒癮的人就會花錢請服務生替喝。莫良體質天生酒量好，很難暈。因此滿足了大多顧客，也因此遭到方金虎的嫉妒。
    當然，還有些隻為看生活窘迫的服務生喝醉耍酒瘋的，這些就隻能在莫良這裏止步了，他還沒到過那個程度。倒是方金虎哭哭啼啼罵人的樣子吸引了他們都興趣。
    在工作的地方被人當做笑話的樣子是怎麼樣的感受。莫良沒有體驗過，他總會去做好一件事情，這樣在別人拿他的短處說笑時，他就可以仰起頭告訴他們。
    你這個眼光隻有井口大小的癩蛤蟆；全身沒有一樣自己東西的吸血蚊子；抱著父母骨頭噬咬的啃老族，是什麼底氣讓你去嘲笑別人憑自己能力賺的錢。然後再輕蔑一笑。雖然有時候並不會起到作用，反而收獲了一頓毒揍。但能說出一直想對他們說出的心裏話，也算是滿足了。隻要是有點良心在的，就會開始反思自己的作為了吧。
    莫良笑了，突然想想以前自己做過的事情，發現還是挺有意思，那時候很輕鬆、很快樂。時間的腐蝕使他已經不能被稱為自己；責任的加倍讓他不得不做出違背心思的決定，不是最解氣的，卻是最妥善的。這種情緒的壓抑不知持續了多長的時間，由最初的痛苦不服，變成了現在的麻木習慣。
    他歎了一口氣，即便如此，還是要走入那完全公開的牢籠。隻有那樣，才可以作為一個社會意義的“人”活著。
    “這麼冷的天，那些小情侶的感情還真是火熱啊。”
    莫良把頭從膝蓋裏抬起，看見海灘邊緣有兩個人在親熱，不禁感歎。
    他站起身，準備離開。他可不想在工作失意的時候被撒上一把狗糧。
    然而事情卻突然有了轉折，其中一個人似乎是被強迫的，他把膝蓋狠狠抬起，頂撞在另一個的肚子上。那人後退兩步，捂著肚子。不知是不是錯覺，被打的人好像還在笑。
    事情似乎有意思起來了。但莫良沒有偷窺別人私生活的習慣。
    祝你好運。他暗暗想著。
    就在他要轉過身大步離開的時候，他猛然頓住。
    哦～竟然是那個嘴裏吐出瘋話時突然看著自己的無賴白癡喬亦寒！！
    你這家夥還有會被強吻的時候？！
    莫良突然改變了主意。他必須要去膈應一下這個害他吃了感情苦的人。
    最近的出口就是這裏，莫良不會相信喬亦寒會為了躲避人而選擇三、四公裏外的出口。
    果然，他走上了台階。
    嗬嗬，心虛了吧，你這個連頭都不敢抬起的沒有感情的人，這樣的事情一定讓你覺得非常難堪吧。
    “嘿！”莫良突然打了聲招呼，喬亦寒明顯被嚇了一跳，他抬起的腳突然落下，把上麵的沙礫震得跳起。
    “喬亦寒。”莫良起身，伸了個懶腰，他向上走了幾個台階，到開滿木槿花的青石小道上。“走那麼快幹嘛？情侶之間嘛，總會有些小摩擦，磨合磨合就好了。”
    喬亦寒的臉色漸漸沉下，莫良挑了挑嘴角。這時，另一個人也走了過來，樣子有些熟悉，像是斯洛克學院的。
    “呀！就說哪個女孩能承受住斯洛克學院喬校花的一腳？原來是——”
    兩句話觸了他的三個雷點，喬亦寒再也忍不住了。莫良話沒說完，就見他卷起衣袖準備出擊。
    還好莫良早有準備，他笑了兩聲，招了招手，伸手給他一個飛吻，然後麻溜跑了。遇到斯洛克格鬥成績排名第二的狠絕選手，哪有不跑等著挨打的道理。
    他跑出小道，到了商業大街，見喬亦寒沒有追來，停了下來。
    商業大街是阿克薩斯星球最華麗的地方，它把世界最先進的技術全展現在這一塊小小的市中心：盤旋而上的架空車道、最先進的YZ—T001自動化機甲兵團、隨處而見的服務機器人，還有最讓人羨慕的是每家每戶都至少擁有一個頂級機甲仆人。
    他雖然是學機甲製作的，但是他還沒有擁有過哪怕是一個次級品的機甲。隻能說製作機甲的材料的確太貴了，就算是把家裏的房子賣了，還不到整套設備的千分之一價錢。
    但令人開心的是，畢業後學校會提供材料允許自製一個機甲。
    “這麼奢侈的地方，但願有個我能做的工作才是。”
    莫良拉開帽子。看著近千米的高樓，機車從其中穿行而過，周轉幾圈去了另一座大廈。那就是外城人說的空中城市，距離宇宙最近的人，隻有能進入那裏的人才有機會在兩星球間來回。
    不過對於其它星球那或許是個很好的機會，在阿克薩斯星球生存的居民完全沒有這方麵的困擾。因為，阿克薩斯星球是目前所知宇宙中實力最強的。
    莫良逛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停在了一所酒吧門前。這樣的場所很亂，但不得不讓人在意的是它的工資，尤其是像洛斯達這樣首都城市中最大的酒吧。它出的價格，讓對煙酒過敏的人都想去看一看。
    可是這樣一個聞名的酒吧，牌子竟然這麼小，在眾多高樓大廈麵前顯得格格不入，就像是山中的一個兔子洞。
    牌子左右兩米大小，白字黑底，“深夜酒吧”四個方方正正的大字，掛在兩米高的門上。門也很奇怪，是一個半圓形、看起來很重的石門。有人站在門前，就會自動打開。
    “這樣不會像地洞一樣嗎？難怪叫做深夜酒吧，即便是在白天也會和晚上一樣黑吧。”莫良嘟囔。
    他站在門前，思考著該怎麼說才會顯得和這裏不那麼違和。
    “真是什麼都看不見啊。”
    進去以後，入眼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像是黑洞一樣，連呼吸都覺得沉重起來。
    這真的不會憋死嗎？
    “啊，抱歉。”
    莫良摸索著想找到牆壁，卻不小心摸到了一個人的胳膊。
    那人轉來扶著他的胳膊，把他牽著往一個方向走。
    莫良怕他誤會把自己當成顧客，“那個，我是看到招聘廣告，想來應聘的。麻煩把我帶到需要麵試的地方。”
    黑暗中的人沒有說話，也許是公司規定吧。他想。
    “唔？！”走了一會兒後，莫良雙手突然被反鎖，抵在牆上，“你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