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啊，然後我就給他打了招呼，這帥哥給我一種冰櫃的感覺，但說起話來又好像不是那麼個感覺，反正就是和我想的差點意思。”
    薑澈戴著耳機，反正也不想聽薑天成說教，睡了兩天聽點新鮮的也不錯。
    於是他順著賀湳問：“你想的是什麼？”
    “很難和他成為朋友。嗯……我就是這麼個感覺，我以為他不會理我呢，結果他也跟我說了個”你好”，而且我覺得那哥們應該跟我是一類人。”
    “為什麼？”
    “我看他卷子寫的從順如流，絲毫沒有停頓，但以我的經驗看，他多半都是瞎蒙瞎編的，而且還提前交卷走了。”
    電話那頭的賀湳想了想，下了個結論：“嗯，人家好像是從法國回來的，走個過場也說得過去。”
    薑澈聽得無聊，想換個話題，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
    薑澈：“你換個事說。”
    賀湳：“江……那帥哥好像姓江。”
    薑澈剛接過林鷗遞來的水，一聽這話，直接噴到了林鷗手上，她那鑽戒被水沾濕，在燈光底下格外閃爍。
    就如同……此刻薑澈的眼睛一樣。
    剛才怎麼也想不起來的後腦勺……又浮現在了腦海裏。
    薑父看熱鬧不嫌事大，“看吧，這兔崽子開始報複你了。”
    在林鷗聽來就等於，“看吧，挨報複了吧。”
    所以她短暫的放過了薑澈去收拾薑父。
    薑澈緩過來後，才愣愣地問：“他叫什麼？”
    賀湳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先不用換個事講，你先說他叫什麼。”
    不會吧……
    賀湳頓了頓，努力回想起了那位帥哥的座位貼——高一（3）班江……
    “咦，你這個字念chao吧？”
    “嗯。”
    “……”
    賀湳激動得拍起大腿：“江朝！對！他叫江朝！”
    賀湳說完就沒聽見聲了，他以為是自己手機出了問題，趕忙掛電話再打過來。
    “喂？澈哥？還聽得見嗎？”
    薑澈平靜地聲音從那頭傳來，“聽得見。”
    林鷗剛才無意間瞥見薑澈的表情，眼皮飛快地跳動了幾下。
    原來所謂的神秘掛名生就是江朝。
    法國、汪恒……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薑澈這一次有點鬱悶，但他也沒揪著這點不放，該吃吃，該喝喝，生活照常，倒是夏知宇他們總覺得這人心裏揣了點事，卻又問不出來。
    ……
    江朝此時在大洋彼岸。
    汪恒跟著他一塊回16區了。
    肖緒在家裏等著，汪恒見到他都快忍不住上去胡亂揩一把油了。
    卻隻能克製著牽住他的手。
    因為程曦年這個小東西站在旁邊。
    江朝意味不明地說：“真是小別勝新婚。”
    汪恒瞪著他：“你懂個屁，我都快大半年沒見到我老婆了。”
    “你叫我什麼？”肖緒眼神略帶危險的看著他。
    程曦年笑眯眯地說：“緒緒舅，小舅舅說你是他老婆。”
    小舅舅這名還是汪恒自己讓程曦年這樣叫他的，說是聽著年輕又好聽，然而這緒緒舅也不知道是程曦年哪根筋搭錯了，從小叫到現在。
    汪恒也笑著看他，捏了把程曦年的小圓臉，說：“我的好vimi，是誰教你這麼說的。”
    程曦年嘟起嘴，奶聲奶氣地說：“是小舅舅你自己說的。”
    汪恒：“……”
    汪恒和肖緒從十六歲就談戀愛，期間分分合合，但兩人還是在一起這麼多年。
    自從江家出事以後，基本上所有事他倆都有出很大力。程曦年也算是跟著他們一塊長大的小屁孩。
    在他們年輕時，那個年代上了點年紀的人還是普遍不能接受同性戀，但他們沒放棄，最後也成功了。
    後來汪恒想和肖緒翻雲覆雨的計劃隻能推遲，程曦年硬要一家人出去吃大餐。
    說是大餐，其實也就是找了家中餐廳。
    “vimi呀，”汪恒說，“你知道嗎，你哥哥在學校可受歡迎了，他在我那兒的時候，我辦公室整個就跟個熱門景點一樣，很多女同學跑過來偷看他。”
    程曦年非常配合地亮了一下眼睛。
    肖緒失笑：“那你這意思是你那兒是動物園？”
    江朝聽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總覺得心裏還有什麼事懸著，一直沒按下來。
    ·
    南園路的HONNEY小屋裏。
    薑澈還是坐在老位置，靠窗最裏邊，那是欣賞南園公園的最佳位置，窗外還種了一棵大樹，叫什麼名他記不住，但看起來很有意境。
    他這位置離吧台很近，HONNEY小屋說是烘焙店，但也能是個書吧，老板娘端著泡芙向窗邊的男孩走去。
    “小澈，給。”她把泡芙放下，“新鮮的。”
    薑澈抬眸，這才把手機放下，“好勒。”
    他四下看了看，又問：“欣姐，霖森哥呢？”
    這家店老板叫金霖森，老板娘叫林欣，和薑澈的關係都挺不錯，平時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形影不離，很少見到有金霖森不在林欣身邊的時候。
    “啊……”林欣稍微頓了下，目光閃爍，她笑問：“怎麼啦？”
    她好像是要逃避話題的樣子，但卻又拉開薑澈對麵的椅子坐了下去。
    薑澈許是天生敏感，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他說：“沒——”
    林欣打斷他，笑得有些酸澀：“他被接走了。”
    “什麼？”薑澈消化幾秒才反應過來，“是，金家？”
    金父叫金泉，是商業大亨，從金霖森生下來起，一生的路都被他安排好了。
    可突轉發生在金霖森二十歲那年，遇見了同齡的林欣，一個富家公子和寒門女孩相戀，金泉並不會阻撓兒子談戀愛，但當金霖森向他坦白要娶林欣，而且林欣還不能生育時，一切都變了。
    富家公子打算帶著女孩私奔，金泉得知後大怒，派人去追，結果一場意外的交通事故讓金霖森從此過上了坐輪椅的生活。
    自那以後，金泉和金霖森斷絕父子關係，林欣本就是個孤兒，兩人相依為命住在金霖森母親在南園苑留下的房子裏，還在南園路開了家店。
    三言兩語講不盡他們這十年，所謂轟轟烈烈，刻骨銘心。
    薑澈還記得以前金霖森講起自己的故事時的玩笑話：“我又沒有戀童癖，到底是要跟她在一起一輩子啊，又不是和孩子一起過。”
    那時候他眼底盡是笑意。
    他們就像波瀾後又歸於平靜的湖水，止於歲月，那小說裏的愛情故事，在現實成了真。
    林欣輕聲說：“嗯。”
    “不是沒聯係了？怎麼突然……”
    林欣歎了口氣，搖著頭說：“他查出來肺癌，金泉先生能給他最好的治療。”
    薑澈一怔，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林欣又說：“你也知道他的性格，肯定是不同意出國的，所以……所以我拜托金先生給我們辦了離婚。”她又垂下頭，“他誤會了也好，不用掛念著這邊。”
    薑澈正要說話，吧台那邊就有人喊：“老板娘，結賬。”
    “誒，來啦！”林欣匆忙收拾好心情，換上笑容走了過去，隻是她走時說：“這頓我請了，慢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