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小姐，說吧。別讓皇帝等著。”
    顧元帥開口。長孫茜定了定神。
    他知道說不說根本沒有什麼區別。但是為了保住家裏人。
    他還是將事情都一五一十說了。
    皇帝忍不住問道。“老三跟你說的能解除婚約？”
    長孫茜抿了抿唇。“三殿下，隻是說四殿下有辦法能解除婚約，我並不知道他們想要殺死太子殿下。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隻是想解除婚約，嫁給一個喜歡的人。並不想殺人。”
    皇帝不想聽他辯解，揮了揮手，太監立刻將堵嘴的布又塞了回去。
    長孫茜知道皇帝不想聽她辯解，默默地跪在地上流淚。
    長孫聞跪在地上，涕淚橫流。不停磕頭告罪。
    “可憐我的太子殿下，被賤人所害。皇上是我管教不嚴，請您責罰啊。”
    皇帝深吸一口氣。沙啞著嗓子說道。
    “這件事是朕管教不嚴，跟丞相沒有關係。
    我的兩個好兒子呀！真是給朕驚喜！”
    皇帝說得咬牙切齒。顧亭宛擔心的看他一眼。隨時準備宣太醫。
    長孫聞心裏咯噔一下。皇上稱呼變了。
    由舅父改為丞相了。看來是氣狠了，想下狠心公事公辦了。這次恐怕豁出老臉都沒用了。
    果然，皇帝直接宣口諭。
    “禦林軍何在？去給老三和給朕抓來。我倒要看看他如何狡辯？有何話說？”
    “是”
    回答的可不是太監，而是禦林軍。開始動真格的了。
    “啟稟陛下，皇後娘娘求見”
    王亮回來，稟告皇後娘娘來了。
    “讓她進來吧”
    皇帝忍不住歎氣。知道皇後心裏也不好受。
    皇後娘娘一身樸素裝扮。步搖頭麵都沒帶。身後跟著嬤嬤和丫鬟。走了進來。
    見到皇上，直接五體投地行大禮下跪。
    這動作和模樣，和他父親長孫聞一模一樣。真不愧是親父女。
    “臣婦教子不嚴，特來領罰。”
    長孫聞看到一身樸素的閨女。忍不住再次流下眼淚。
    他心疼閨女，本來萬人之上，地位穩妥。
    嫡長子爭氣，閨女能順順利利當上個太後。
    就因為長孫茜這個賤人，害得自己閨女，承受親子相殘之痛。
    還要在殿上請罪，這次可能被牽連的連皇位都不穩。
    長孫聞現在後悔啊，恨不得回到十幾年前，親手將孫女掐死。
    皇後不卑不亢，早就知道自己的結局。
    是他教子無方，才會教出這麼個禍害。活該他今天遭受報應。
    飄在空中的厲承看到跪倒在地，臉色蒼白，眼睛紅腫，明顯憔悴的母親，忍不住一陣心疼。
    衝過去，想要將母親扶起來。可是手穿過母親的身體，根本抓不住他。
    厲承失落的飄在母親身邊，隻能默默的注視他。
    “母親，別傷心。是我對不起母親的栽培。讓您失望了。”
    皇後長孫靖感覺陣陣悲傷，感覺胳膊好像被什麼東西拂過。有一瞬間的愣神。
    那感覺像是有什麼人扶了扶她的手臂。
    看向身邊，沒有任何人，以為是自己一宿沒睡產生的錯覺。
    皇帝看到皇後，悲從中來，感覺一陣陣無力。
    他的妻子，舅父，都跪在堂下請罪。
    他的兩個兒子。合謀毒害長子。長子命懸一線。
    這即是家事也是國事。於家，家宅不寧，親人相殘。
    於國，陰謀詭計霍亂朝綱。
    於公於私這件事都不能輕了了。
    皇帝看著一屋子親人，這半輩子，是第二次如此為難。
    第一次是舉兵殺進宮的時候。對峙上自己的兄長。
    這是第二次，對上的是自己的妻兒，舅父。
    他這一生真是波瀾壯闊。難道他注定是孤家寡人嗎？
    顧元帥看出他的想法，在場沒有下人，他也沒有那麼多忌諱。
    直接開口勸道。“聖人，保重龍體。”
    皇帝看一眼顧元帥，看到他的擔心，示意他不用擔心。
    直接揮手讓皇後起來。“先起來吧。朕不怪你。”
    “聖人不怪臣妾，臣妾怪自己，可憐我的優柔寡斷，害了我的承兒。”
    這一句帶著哭腔的話，直接插在皇帝的心上。
    他同樣也是如此想的，如果不是他的優柔寡斷，也不會害了承兒。
    顧元帥開口打斷。“皇後慎言。”
    皇後抬頭，看到皇帝臉色跟他一樣，同樣帶著懊惱。
    知道自己這句話，變相在指責皇帝。
    趕緊解釋，“臣妾沒有怪罪聖人。您是君主總有您的考量。”
    “皇後不用解釋。這也是我的錯。養不教父之過。
    何況是我太過優柔，總覺得承兒並不想繼承大統。
    不想將責任強加到他的身上。反而忘記了最關鍵的事情。
    他的身份早已經注定他該走的路。有些責任，是生下來就注定的。命運如此半點不由人。”
    皇帝的話，讓厲承不敢置信的望過去。父皇說什麼？他沒聽錯？
    他一直不立儲君，不是不欣賞，不承認他，隻是看到不喜歡皇位，不想強逼他？
    怎麼可能，父皇從來沒有表達過一點這方麵的想法。
    “聖人，這是承兒生下來就決定的宿命。不是他喜歡不喜歡就能改變的。”
    “我知道。可是我知道，不喜歡坐在這裏有多難受。”
    皇帝在說自己。他從來不想當皇帝。
    要不是之前兄長忌憚他的兵權。並且想法設法打壓，最後甚至動了殺心。
    皇帝依然是個將軍。也可能是個遊俠，唯獨不是個皇帝。
    他知道坐在這個位置上有多難受。需要承擔多少責任。
    需要做多少自己不喜歡，卻一定要做的事情。
    他看出厲承有多不喜歡這個位置。跟自己一樣不喜歡。
    他不想厲承跟自己一樣不開心。起碼有一個其他的選擇。
    畢竟那是他第一個孩子。也是最不想坐上這個天下的孩子。
    可是偏偏事與願違，一切都向著其他方向發展了。最後悲劇收場。
    厲承淚水模糊的雙眼。看著曾經崇拜的男人。
    原來這個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原來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他竟然從來不知道。他以為自己一直做的不夠好。
    “就因為如此您才遲遲沒有立儲。”
    皇後不敢置信的看向丈夫。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拖到最後，竟然拿是因為如此荒謬的原因。
    竟然不是厲承的問題。竟然是皇帝的私心。
    “是。”
    皇後娘娘有些不敢置信。就是單純是這個原因。
    這個消息和厲珂害厲承一樣，讓皇後震驚。
    不敢置信的長大了嘴。
    厲珂跪在不遠的地方，默默的匍匐在地上。
    臉上都是嘲諷，眼淚卻不爭氣的掉落下來。
    原來隻有他不被人喜歡。
    他之前已經跪了半夜。渾身上下都疼。
    但身體上的疼痛，都不如心痛。
    他多討人厭，所有人都不喜歡他。
    這一刻，兄弟兩倒是一樣的心境。
    都覺得自己爹不疼娘不愛，被親人背叛。
    隻是厲承已經釋然，厲柯還困在迷障裏。
    厲珂眼淚止不住流下來。他顫抖著身子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皇帝。
    皇帝沉默著不知道怎麼處理跪在下麵的人。
    下麵跪著的一個是自己的舅父，扶持自己登上今天的位置，守護和教導自己，盡心盡力。
    一個是相守半輩子的妻子，拚盡全力支持自己，才有如今天下太平。
    紛爭已經就過去。本來應該是最幸福的時候。
    這些人現在卻跪在自己的麵前，向自己請罪。
    他注定眾叛親離，孤家寡人嗎？
    目光瞥向跪在皇後後麵的厲珂。火從心頭起。
    全都是因為這個逆子。皇帝上去就是一腳，就踹向厲珂。
    “你這個逆子，你哪裏來的膽量？竟敢謀害你皇兄啊，他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就為了這麼一個女人？你怎麼這麼蠢，你問問她，她可曾將你放在心上過半分？”
    厲珂被一腳踹躺在地上，身上的疼痛都趕不及心上的疼痛，這是他最疼愛的父皇踹的。
    旁邊是他的外公，母親。都冷漠的看著他，被責罰，來你上還有一絲痛快，更多的是看他，像是看一個垃圾。
    這是他從小到大都沒受過的眼神，之前母親隻是有些冷漠。
    現在就像是在這一刻，全世界都拋棄了他。
    “我沒有，我沒有想害皇兄，我真的沒有想害過他。”
    厲珂依然在狡辯。他知道他隻要不承認。罪責就不會那麼大。
    母親不會將證據給父皇。她承受不起失去另一個兒子。
    厲珂在賭。賭母親還是心疼的。
    “長孫茜全都已經說過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嗎？”
    厲珂這才看到，旁邊被五花大綁堵著嘴，躺在地上默默流淚的長孫茜。
    哪裏有嫡女的高貴。現在不過是任人宰割的豬羊。
    厲柯像是被受刺激，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撲過去，抱住長孫茜。
    “你怎麼樣？哪裏受傷了？”
    好一副深情意切。看的顧元帥直反胃。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想要殺了自己最疼愛自己的兄長。
    而且在事情敗露以後，依然回護那個女人。
    厲承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心裏一點都沒有波動。默默念叨一聲“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