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逢場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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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診治,許長河並無大礙。
“處理及時,皮外傷養幾日就好了。”薑懸包紮好傷口,如實回稟聖平帝。
聖平帝如釋重負,長籲一氣:“真是給朕嚇出一身冷汗。”緊接著開始疑惑:“箭袋裏怎麼會有蛇?”
鄭陰山合理猜測:“說不定是林子裏帶回來的。”
珂王沉吟道:“繁花林蛇膽子很小,感應到危險會迅速躲避,怎麼會逃入離人那麼近、又顛簸不定的箭袋裏?”
許長川握緊雙拳:“有人事先將蛇放置其中。”
聖平帝大怒:“竟有如此歹毒之人,簡直目無王法!”
張項問許長川:“許少卿如何確定蛇是事先放置好的?”
墨青席等許長河睡著了才過來,正好聽到張項問的這一句,便接了下來:“長河一箭未發,箭袋的重量自始至終沒有變過,如果是中途放進來一條三尺長蛇,他不會沒有察覺。”
張祿全就在當場,想嗬斥墨青席隨意插嘴,可視為大不敬,結果反被他瞪來的一眼嚇得噎住。
墨青席正在氣頭上,麵容冷峻。
聖平帝關懷的問:“長河怎麼樣了?”
“剛睡下。”墨青席回答的同時也朝許長川使了個眼色,讓他放心。
聖平帝領教過墨青席的探案能力,問他:“依你之見,這真的是有人蓄意謀害許長河?”
墨青席冷靜道:“長河原先騎的是昭雪,賽前忽然換馬,箭袋是按人頭數量配備好,為了便於區分,箭身刻有不同的標記,那箭袋本來是要分給原定的目標,但陰差陽錯換給了長河。”
聖平帝命人把箭袋拿來,親自查看上麵的標記。
居然是琅軒的箭袋!
琅軒指尖摳著木椅扶手,神情陰冷。
“嚴查不怠!”聖平帝怒不可竭:“許少卿,今日獵場上所有人都給朕細細盤問!”
許長川跪領聖意:“臣,遵旨。”
陳小將軍受命帶兵圍封獵場,甭管是誰來,都隻進不出。
聖平帝借此機會讓琅軒去看望一下許長河,到底是人家替他擋了災,好歹當麵致謝,才說得過去。
琅軒甚至都有理由懷疑那條蛇是聖平帝安排的。
畢竟他不是家裏最受疼愛的孩子,相反,他最不得恩寵。
他的生母雖貴為皇後,但從沒有給過聖平帝哪怕一張笑臉。
與陳太尉的女兒一樣,她們都是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為了國家安定,和家族榮耀。
縱然母儀天下,也還是終日怏怏不樂,積鬱成疾,花一般的年紀,就香消玉殞。
聖平帝不喜冷麵肅然的皇後,給琅軒的父愛和關注遠不如其他孩子。
琅軒也隻是在表麵上陪他演著父慈子孝的戲碼,那一星半點、虛情假意的父子情,他從不稀罕。
這般苦口婆心,無非就是想讓他與許長河冰釋前嫌,維係住許家的忠心罷了。
琅軒進帳前繃著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等看到躺在榻上代他受罪的許長河,冷硬的麵孔稍稍鬆動。
墨青席坐在床邊哄低燒的許長河喝藥。
許長河哼哼唧唧道:“要糖。”
墨青席歎氣:“我去給你拿。”
緊接著他一回頭就看到了琅軒,不由愣了下,慢騰騰起身行禮。
琅軒輕抬手,低聲道:“我來看看他。”
許長河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琅軒來了,嚷著要糖吃。
墨青席無奈,隻得托琅軒看著他,然後去給他找糖。
琅軒坐到了墨青席剛才的位置,靜靜望著許長河。
許長河忽然來了句:“真沒糖就算了,你親親我也行。”
琅軒:“……”
過了會兒,許長河聽不到墨青席的回應,眼睛眯開一條縫:“你怎麼不說……”
話未說完,他在滅頂的驚惶中對上了琅軒黑白分明的眼。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許長河一瞬間連殺人滅口的念頭都起了。
“不算早。”琅軒冷哼:“剛好聽完要緊的那句。”
許長河想爬起來跟他幹架,但實在沒那個力氣,快要急得罵娘了。
“是因為他救了你?”琅軒問:“還是在虞城縣的時候?”
事已至此,許長河也沒什麼好瞞的了:“在虞城縣,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動心了,但要說動情,是後麵的朝夕相處。”
“你家裏有誰知道?”
“我爹,我哥。”
一問一答,十分自然。
“我想也是。”琅軒並不愚鈍:“你悄無聲息地回京,是被你父親趕回來的吧。”
“他讓我十年不見墨青席。”許長河現在想起來還氣憤不已:“要不是捅你那一下,我還真要等十年。”
琅軒付之一笑:“難怪他看我是那個眼神。”
許長河豎起耳朵:“什麼眼神?”
“他誤會了一件事。”琅軒告知:“以為我跟他一樣。”
“……”
許長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真要是喜歡你,就不會任由舅舅布局設計、再害你入獄受罪了。”琅軒道:“但我確實嫉妒他,能有你陪伴左右。”
帝王之路是孤獨的,琅軒自知不該留戀過往,及時斬斷與許長河的情誼,好過之後有人利用他來牽製自己。
這吃人不吐不骨頭的深宮,沒必要再搭進來一條鮮活的命。
“那個小太監,是你舅舅的人吧。”許長河也是後來想明白的。
身邊有那麼個偏執扭曲的監視者,琅軒等同於是他舅舅的提線木偶。
“你太聰明了,有些事不能讓你知道。”琅軒說:“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引火燒身。”
“國舅爺平完北境戰亂就要回來了,不知又要作什麼妖。”許長河裹著被子盤腿坐好:“珣王也已經被他搞去封地種菜了,朝中再無威脅,也就幾個老臣有事沒事奏他個目無君上,不痛不癢。”
“他要權傾朝野。”琅軒揉捏眉心:“許家長久不順他意,早就被他視為眼中釘了,我險些保不住你。”
許長河左搖右晃嘚瑟著:“吉人自有天,你舅舅估計做夢都想不到,會有人豁出命來救我。”
“張祿全倒戈向他,舅舅這次回來,應該會幫他一把,讓父皇將滿兒賜給張項。”琅軒哀歎:“張項的騎射功夫便是舅舅傳授的。”
“我就說他怎麼如有神助呢。”許長河恨恨道:“宮裏那麼多公主,待嫁的又不止滿兒姐,非跟我哥搶。”
“娶了滿兒,若張家有事,陳老絕不會袖手旁觀。”琅軒精明道:“皇族每一樁姻緣,背後都流淌著滾滾利益,一如我母後……”
“那就更不能讓滿兒姐落得一樣的結局。”許長河打斷他的悲傷:“我注定對不起許家,至少成全我哥。”
琅軒鄭重其事地問他:“墨青席值得你放棄一切嗎?”
許長河答得毫不遲疑:“值得。”
琅軒不由得揚起嘴角:“今後有何打算?”
許長河一五一十地說了:“等我哥成了親,喝完他的喜酒,我便找機會與家裏說開,然後編個什麼得了不治之症的借口要四處求醫,帶著青席離開京城,遠走高飛,逢年過節回來看望一下。”
琅軒聽完,欣慰釋然,許長河不再是僅憑一腔熱血勇往直前的莽撞少年。
同時又因他已將全副身心都交予另一人而黯然神傷。
“長河。”琅軒驀地追憶起往事:“你還記得那個玉連環嗎?”
許長河點頭:“記得,那一摔,讓聖上想起來還有你這麼個兒子。”
“年尾宮宴,讓我認識了你,也得到了父皇的賞識。”琅軒記憶猶新:“其實我隻是厭煩了那繁瑣的拆解步驟,想快點回宮陪母後,才氣急敗壞地摔了它,所以我不是父皇說的什麼破而後立之人。”
許長河笑容燦爛:“就算你不摔它,結果也不會變。”
“為何?”
“有些人生來就不是池中物。”
……
琅軒待了小半個時辰,被許長河聲嘶力竭的一聲“滾!!!”給攆了出來。
墨青席在帳外捧著一盤酥糖恭敬道:“殿下莫怪,長河餘毒未清,頭腦發昏,才會胡言亂語。”
琅軒這幾年來從人前演到人後,早已麻木,煞有介事地冷著臉甩袖離去。
墨青席入帳看著虛弱呻吟的許長河,放下酥糖,把藥倒回爐子重新熱一遍:“陳小將軍在巡營,閑雜人等不得隨意走動,營帳附近見隻耗子都沒有,你不用裝了。”
許長河滿床打滾:“我是真的難受……頭暈想吐傷口疼!”
墨青席丟過去一瓶藥:“喏,止疼散。”
許長河眼角含淚:“你突然間好冷淡。”
“哦,是嗎?”墨青席麵無表情:“那我這就去找個熱乎人給你暖暖。”
許長河生怕他跑了,披著被子去把人囫圇“吞”了,裹挾回床上,驚喜道:“原來你一直在吃琅軒的醋啊!”
墨青席板著臉,一言不發。
“琅軒有欽定的太子妃,隻是還不到出閣的年紀。”許長河再一次笑了出來:“你怎麼會覺得我和他有什麼?”
他們的話墨青席一字不落地聽完了,那種無須贅言的默契,非經年累月不得成。
他人望塵莫及。
墨青席的自知之明將他與琅軒之間的差距刻劃得一清二楚。
“我和琅軒很像,因為像,所以合得來,但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許長河解釋——
“國舅爺手握重兵,軍功顯赫,百官忌憚,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他一心想要琅軒坐上儲君之外,不折手段拔出異黨;”
“琅軒身邊伺候的小太監被他舅舅下了蠱似的,好好一人,突然就把我當成琅軒化龍之路上的絆腳石,我每次去找琅軒,他都恨不得錄寫口供似的將我的話抄給國舅爺;”
“國舅爺幾次拉攏伯父不成,惱羞成怒,他要捏死真是我太容易了,琅軒隻能親自動手,其實我們也沒有怎麼商量,就大概估摸著對方的意思,順勢而為。”
許長河的手撫上墨青席受過傷的那側臉頰:“但行刺案不是,時隔一年,我以為琅軒真的變了,打那一架是動真格的,還有他劃傷你的臉,說什麼都要絕交!”
“他沒有變。”墨青席垂眸道:“反而將計就計,促成了行刺案,打壓了許家,自此國舅爺再不會把許家放在眼裏,也不會對你做什麼,劃傷我也是做給那個小太監看,再傳給國舅爺,告訴他——太子殿下已經恨透了許長河,連帶著為他而來的我,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許長河態度堅決:“在這件事上,我不會輕易原諒他。”
墨青席薄涼道:“那是你的事。”
“……”
許長河抱著他又親又蹭:“我錯了,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但我真的不是到從哪裏開始說啊,我們都是隨機應變、即興發揮。”
墨青席翻臉無情,一把推開他:“這很好。”
“不好!”許長河急得滿頭大汗:“我不喜歡琅軒我喜歡你,你不明白你嗎?”
“我明白,我隻是覺得累了。”墨青席從他懷裏退出去,神情冷若冰霜,下床把熱好的藥與酥糖一起放在床頭,遂決然離去。
作者閑話:
琅軒真的不是情敵::>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