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秦時溫也沒敢和白時討論線索，對方魂不守舍的樣子實在讓他害怕。
    他隻好一個人坐在床邊，靜靜地整理思路。
    祭祀不知道會在哪天突然開始，在那之前，他們必須要選出一位絕對符合要求的玩家。
    “你們在房間嗎？”
    出神之際，柵欄處傳來喊聲。
    秦時溫見天還沒黑透，便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是趙靖瑤和兩個隊友。
    “遊戲並沒有規定在夜晚必須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任務時間緊迫，介意一起住一晚嗎？”
    既然是女生先開口，理由又實在充分，他沒有拒絕。
    於是四人在房間裏坐定，擺出一副準備徹夜長談的架勢，還有一位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秦時溫感受到身後灼灼的視線，不僅是那塊傷疤，連帶著整個後背和臉頰都有種灼燒感。
    他使勁掐了一把大腿。
    “我可以先分享我們的線索。”趙靖瑤讓藍衣男子從兜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秦時溫借著餘暉迅速閱讀。
    〔哥哥姐姐們真的好善良，他們說我在長身體，都會把吃的留給我。〕
    〔剛剛阿姨進來送飯的時候，有很亮很亮的東西進來了。不是蠟燭。〕
    〔我知道了！那是太陽！〕
    〔好想出去看看啊。〕
    〔有個姐姐說要跟著男孩們一起去參軍，這樣就能讓我們也被接受！我們就能出去生活了！〕
    〔好想出去看看。〕
    〔好想出去看看。〕
    筆跡逐漸潦草，最後甚至像是瀕臨癲狂之人的垂死掙紮。
    〔她掐死了最好的朋友。〕
    〔阿姨們放她出去了。〕
    〔好想出去看看。〕
    日記在這裏戛然而止，秦時溫卻滿頭冷汗。
    “我問了很多鎮民，大多數男人麵對十年前的事故，都是漠不關心的態度，而婦女們則有不同程度的悲傷。”
    “我覺得有蹊蹺，就找了一位麵善的奶奶，刨根究底地問了一下。”
    小鎮裏出生的每一個孩子，都會接受命運石的審判。
    如果被斷定為“惡”，那他們就應當被抹殺在繈褓之中。
    但幾十年前的父母們對自己的骨肉生出了惻隱之心，他們背著鎮長偷偷把孩子養了起來。
    沒想到這麼做的家庭越來越多，大家開始相互幫著隱瞞，孩子們也被養在一起，偷偷摸摸地活著。
    男孩們得到了機會，他們被家長安排去參軍，好給自己掙得堂堂正正的名聲。
    但女孩們一直瑟縮在黑暗裏。
    直到最勇敢的女孩承諾要幫她們走出陰霾，她躲過父母，偷偷溜進了男孩們前往戰場的火車。
    女孩們日盼夜盼，每天為她祈禱。
    “直到三年後，她們聽到的第一個消息……”
    “男孩們都死了。最勇敢的女孩要被鎮民殺死。”
    秦時溫自覺補上了結局。
    這和他在懸崖底下看到的情節幾乎一致，割接的兩個事件之間終於露出關聯。
    “那位奶奶，也是女孩們中的一員嗎？”
    “是的，但她也成為過日記中的後者。”趙靖瑤不免歎息。
    在這個世界裏，“惡”是通行證。
    能堂堂正正活著的人，都得拋棄掉與生俱來的善良，讓自己的骨頭在黑暗中浸泡，內髒被汙水洗滌，最後在惶惶不可終日中了卻餘生。
    “女孩被審判的消息同時也給其他女孩帶去了”重生”的機會。”
    “鎮長由此知道了她們這些違背祖訓的存在，但他大發慈悲，給了女孩們回頭是岸的機會。”
    “封印水鬼需要大量鮮血。”
    秦時溫搭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抖，在對方的聲音停下後也隻是僵硬點頭。
    於是女孩們隻好親手殺死了，曾經妄想拯救她們的英雄。
    “但並非所有人都向鎮長妥協，年紀小一些的女孩誓死不從，聯合起來，想在湖邊殺死鎮長。”
    “最後都死了。”
    “她們和女孩都被凍在了湖底。”
    趙靖瑤第二次講述這個故事，心頭仍然不可避免的泛起悲哀。
    明明知道這是遊戲，卻還是會為不公而憤怒，為一切苦難鳴不平。
    “但從那之後，出生的孩子全都是”惡人”，小鎮就這麼絕了後。”
    “不管有沒有那場意外，小鎮最終都會走向滅亡的。”秦時溫摸索著褲子的布料，思緒回到之前。
    他記得進入遊戲前不久的晚上，那個真實到可怕的噩夢。
    那群孩子們在他耳邊無數次念過這句話——
    人之初，性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