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哥，房門鎖了。”
    三人坐下之後，房門便像遊戲開場時那樣自動閉合。
    極致的沉默貫穿了整頓午飯，不知是因為秦時溫的語出驚人，還是僅僅因為這令人窒息的迷茫無助。
    雖然秦時溫清楚地說明了這碗裏的並非人肉，但大多數人仍是選擇了暫時旁觀。除了頻頻吞咽入喉的口水以外，故作淡定的神色倒真看不出幾分饑餓。
    喝完最後一口湯，秦時溫饜足地打了個哈欠，從衣兜裏掏出一包餐巾紙，分給了白時。
    “謝謝啊，”白時抽出一張，用紙巾覆住口鼻，猛吸了一口，“還挺香的。”
    秦時溫笑笑，起身讓出了座位。
    一旁站著的眾人麵麵相覷，陸陸續續也坐上了桌。
    至於最終有幾人吃了午飯，秦時溫不感興趣。
    吃飽喝足，他獨自在屋裏轉了起來。
    其實不用白時介紹，找出遊戲背景也應當是最重要的一環。如何對付鬼怪，如何逃出生天，隻能排在這項任務之後了。
    房間並不因為屬於npc而富貴多少，隻是多了餐廳和兩間臥室。
    秦時溫緩緩推開了一間臥室的門。
    燈光驟然暗淡下來，逼仄壓抑的小房間的角落裏靜靜躺著一張木質兒童床，約摸是給四五歲的小孩使用，床頭也放著髒兮兮的兔子玩偶。床邊堆滿了幹枯的艾草，原本清香怡人的艾味因為雜了太多灰塵而變了味，令人作嘔。
    “艾草是用來辟邪的。”白時望著角落看起來很久沒有使用過的床，說到。
    房間簡單的有些過分，一個落滿昆蟲屍體的燈泡，一張破舊的床，和堪比地毯厚的艾草……
    秦時溫又掏了掏兜，這次卻沒找到想要的東西。
    “找口罩啊？”白時從他身後探出頭，眨巴著眼睛問到。
    “你有？”
    白時撇了撇嘴：“沒有。”
    秦時溫猛吸一口氣，大步踏了進去。
    艾草堆很實，應該是被人反反複複踩踏過。秦時溫走到床邊，在陰影下放著一個矮小的鐵桶，側壁還粘有黃色的汙垢。
    “這是……誒你幹嘛？”
    白時剛出聲詢問，就被秦時溫捂著口鼻轟了出去。
    臥室門關上的瞬間，秦時溫舒了口氣，拿出香水反反複複在身上噴了噴。
    “那個桶是幹什麼用的？”
    秦時溫還在低頭整理衣服，淡淡瞥了他一眼：“……夜壺。”
    白時摸了摸鼻尖，繼續發問：“小孩床邊放這個不是很正常嗎？”
    “這是兒童床，又不是嬰兒床，”秦時溫確認身上沒有異味，準備推開下一扇房門，“那麼大年紀的孩子，正常的基本已經用不上那種東西了。”
    “你的看法？”
    二人身高相當，白時暗中站到秦時溫身前，把他看向屋內的視線擋了大半，右手搭在秦時溫的略顯冰涼手上，輕輕轉動把手。
    房門打開，這次應該是女人的臥室。
    明明是十二點多的時候，窗外卻是黑沉沉的夜色。女人杵在窗前，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詞。
    “白時，你擋著我了……”
    “噓，”白時猛然回頭，薄唇從他鼻尖掃過，“你聽。”
    “慈悲的上帝啊，請您救贖我的女兒，讓她忘卻仇恨，放過生他養他的父母，放過和藹可親的鄰居們。”
    “希望潔白的兔子伴她入眠，願她來世健康快樂，衣食無憂。”
    在女人回過頭來之前，白時眼疾手快地拉上了房門。
    女人僵硬回頭，門外的竊竊私語在她耳中被放大數倍，她的視線仿佛透過木門，直直落到二人身上。
    嘴角緩緩上揚，牽動起臉上的皺紋，笑得無聲卻詭異。
    ……
    “我覺得原本那個房間裏住的女孩，應該是個殘疾人。”
    白時點點頭，不管是女孩臥室的布局，還是女人祈禱時說出的話，都可以印證這個觀點。
    “現在這個女孩多半已經死了。”
    得到對方認可，秦時溫繼續補充到，“而且我猜，凶手就是這個家裏的人。”
    “還找線索嗎？”
    “當然。”
    二人幾乎把除了女人呆著的所有房間都轉了個遍，在第三個臥室裏，已經被鏽蝕的鐵籠堆在角落，四隻兔子的屍體亂七八糟地扔在裏麵。
    看來他們吃的東西，就是這些兔子了。
    意料之中的是，整間房子裏的生活用品，明顯隻屬於兩個成年人，幾乎完全沒有女孩的生活痕跡。
    看來這個家庭對於殘疾的女孩態度，應該是極其惡劣的，然後女孩去世，化作了厲鬼報複，女人這才每日祈禱。
    恰好房門打開，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經過秦時溫的提醒，腳下的地毯怎麼踩怎麼難受，白時一步頂三部，飛也似地逃了回去。
    莫名其妙就被丟在後麵的秦時溫，不爽地問到：“你跑那麼快幹嘛？”
    他依舊淡定，雙手插兜，步伐穩重而堅定。
    “踩在屍體上多難受，你不膈應啊？”把秦時溫迎入屋裏，白時關上了房門。
    “仔細給我講講遊戲規則吧。”
    脫掉外衣，秦時溫隨意地坐在了已經清掃過灰塵的沙發上，朝白時招招手。
    “這個遊戲裏的玩家都在現實中幹過壞事，我想你應該也看出來了。”
    “怎麼說？”秦時溫挑眉，倒是有些意外。
    他自始至終沒有發表過對於其他人的任何觀點，白時是怎麼猜到的？
    “正常人進了遊戲都會第一時間選擇抱團吧，但你一看就不想和那些人過多接觸……”白時繼續話鋒一轉，“遊戲的背景和主要任務，係統會直接規定，但也有特殊情況，比如這場遊戲。”
    “還有些類似角色扮演的遊戲，可能分為多個陣營，因此有了身份牌的說法。”
    “一般隻要按照npc的說法做，就不會被鬼怪殺掉，所以他們的每句話都特別重要。”
    “像女人說不強製吃午飯，就說明無論吃不吃都不會有性命危險。但有些硬性要求，比如十二點在她的房間集合，就是必須要完成的。”
    “這局沒有新手玩家，都知道聽話。”
    秦時溫輕輕嗯了一聲，柔和的麵龐在暖黃色燈光下仿佛要融化開來，任誰都無法把這樣的人和罪惡聯係在一起。
    “遊戲任務也分為多種形式，在某時段裏存活，滿足某人物的心願等等。”
    “我猜這個遊戲是存活五天。”秦時溫突然出聲打斷。
    “因為還剩四隻死兔子嗎？”白時像他一樣靠在沙發上，側著頭看向他，“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五天之後，需要玩家自相殘殺。”
    秦時溫也不震驚，隻是無聲點頭。
    “遊戲還有特殊的通關方法——摧毀遊戲內的一切，包括鬼怪，當然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第一場遊戲通關之後，《地獄生存法則》這本書的首頁會有詳細的規則說明。”
    秦時溫安靜地聽著，一陣困意襲來，他默默打了個哈欠。
    白時：……
    “抱歉，太久沒睡了。”秦時溫尷尬地笑笑，示意他繼續。
    “也沒什麼更多的了……你心態真的不錯。”白時發自內心地稱讚到。
    “你也是。”
    仔細想來，他是因為見慣了屍體，才能顯得這麼淡定，可身邊這位除了大大咧咧一點，膽子也是大得離譜，竟然敢毫不猶豫地把兔子鎖進衣櫃。
    介紹完規則，二人相對無言，一陣敲門聲及時響起。
    秦時溫準備起身，被白時一把按住。
    白時走到門口，先把門拉開一條縫，確認門外的人後才放心打開。
    “你有什麼事？”白時冷聲問道。
    “我找到了一些線索，想來交流一下。”齊哥的聲音響起，“你們的房間裏有沒有筆記本，上麵寫了什麼？”
    “你來交流線索，好歹要擺出自己的誠意吧？”
    聽到有線索，秦時溫也連忙湊了上來。
    齊哥打開跟他們房間裏如出一轍的筆記本，將本子上下顛倒，翻到最後一頁。
    寫字的人仿佛經受了巨大驚嚇，那幾個筆畫被反反複複用力描過，帶著無法控製的顫抖，筆尖好幾次都要刺破紙張。
    字跡混亂到幾乎無法辨認，秦時溫盯了好久，才沉聲吐出幾個字。
    “別信她，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