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為什麼呢？”高輝不解道。
    “如果人服用安眠藥幾個小時內，搶救及時，應該能救得回來，但姚大軍卻說當他趕到時，方梅已經沒氣了，顯然方梅已經服用安眠藥超過五個小時以上。昨天是周五，根據鄰居的描述，方梅早上還出去給趙小軍買早點，那方梅在早上八點還活著，趙小軍吃完早點獨自上學，下午五點放學回家，淩晨一點鍾發現他媽媽服用安眠藥自殺……”
    “原隊，現在有一種技術，叫眼球化學法，根據屍體內紅細胞不斷有規律的破裂，紅細胞內的鉀離子會不斷的有規律進入眼玻璃體液，可以準確地判斷出死者的死亡時間。用不用讓劉美女悄悄看啊？”
    “你這小子，又不正經了，難怪人家劉婕一直看不上你。”
    “原隊，我也就是在您跟前才敢這樣，在她麵前，我大氣都不敢出的。”
    “我看人家劉婕沒你說的那麼凶吧，就是有點高冷而已。”
    “原隊，何止高冷，她看你一眼，你都會感覺脊背發涼。眼睛，尤其是她那雙瞪著你的眼睛，殺氣騰騰的……”
    高輝砸了砸嘴，繼續臭貧道：“幹法醫的女孩，能娶嗎？”
    “高輝，原來你是這麼看劉婕的？”
    “原隊，沒有證據，我可不承認我說過什麼話啊。”
    “高輝，把你的聰明勁用對地方，你也不至於談不上對象。”
    “原隊，你這麼聰明，不也打光混嗎？”高輝臭貧道。
    “既然你這麼能，讓劉婕出具準確的死亡時間這事就交給你了。”原明達說完便揚長而去。
    “原隊……我錯了，原隊……”
    原明達回到車裏，看看表，已是淩晨三點，他鬼使神差地把車開到了蕭盈的小區樓下，剛想開車門，又給關上了。
    算了，畢竟是孩子，有事明天再說吧。
    原明達把車的後座一一放平，閉上眼睛，伴著明亮的月光，進入了夢鄉。
    晨陽初升，第一縷陽光從車窗外透射進來，在原明達的臉上形成了一條明暗分割線。
    原明達摸了摸鼻子，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嘟嘟嘟……”手機的震動聲在耳邊響起，他條件反射般立馬起身，“咣”的一聲，自己的腦袋便單方用力，結結實實地砸在自己的車頂上。
    “啊……自作孽不可活，自家的床好好放著不睡，偏要睡車裏。”原明達嘟嘟囔囔，自言自語道。
    他接過手機，來電顯示又是--別來煩我。
    “喂，蕭盈，我在你家樓下，你出來就能看見我的車。”
    “師傅，你可算接電話了，我不在家，在市中心醫院呢。”
    “你怎麼又跑醫院去了？”
    “師傅，王曉燕和趙小軍現在都在醫院呢。昨天晚上王曉燕的兒子許諾從他家樓梯上摔下來了，醫生診斷為輕度腦震蕩，沒有生命危險，但現在還在昏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昨晚是犯太歲了嘛，怎麼一個個的接連出事？”原明達小聲嘀咕著。
    “師傅，昨天趙小軍剛到王曉燕家，許諾就出事了，趙小軍家裏也是，爸爸媽媽接連……您說會不會是……”
    蕭盈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別瞎猜，你通知高輝了吧？”
    “高輝已經帶人去她家了，他一夜沒睡，現在估計整個人都不行了。”
    “我先去王曉燕她家看看，你先錄下王曉燕和趙小軍的口供，辛苦。”
    “辛苦？師傅什麼時候學會說這種話了？”蕭盈說道。
    原明達把頭在自己的脖子上順逆時針，各轉了兩圈，他能清楚地聽到“咯咯”兩聲，骨質鈣化的聲音。
    最後他伸了伸懶腰，做了兩組深呼吸，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
    王曉燕的家也在老城區，離豐窄胡同不遠，二十分鍾的車程。
    原明達把車開進王曉燕所在的小區，找好停車位，下了車。
    “A棟602……”原明達瞅了一下表，9點半，他拎著兩屜肉包，10根油條和10杯瓶裝豆漿，一步步向上走去。
    “高輝。”原明達站在門口衝裏麵叫道。
    “原隊，高哥去跟趙副局彙報案情了，剛走10分鍾。”守在門口的李東祥說道。
    原明達努力回憶著他車開進小區的畫麵，那左拐的白色SUV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呢。
    “這臭小子，我好不容易給兄弟們買回早點，他還沒趕上，就這運氣，還是別禍禍劉婕了。”原明達歎道。
    “原隊，你叫我？”從門右側突然走出來一位身著黑色羽絨夾克，鋥亮的長筒黑皮靴包裹著黑皮褲的短發美女，沒錯，她就是劉婕，就像歌詞裏唱的那樣，一雙大眼睛，明亮又閃爍。
    “劉婕，你怎麼也來了？”原明達有些尷尬。
    “警局人手不夠，我做完方梅的屍檢報告，就主動向趙副局請纓過來現場協助你們進行勘查。”
    劉婕犀利的眼睛盯著原明達有點難受。
    “好……好同誌，來，幫我把早點給弟兄們分了。”原明達瞥過了劉婕的眼睛，把手裏的三個大袋遞給了劉婕。
    “原隊也一夜沒睡吧？”劉婕問道。
    “沒有，老年人熬不動了，不像你們年輕人這麼有活力。”
    “原隊太謙虛了，一個月前不是恰巧看到，還真不知原隊下班還去酒吧舞廳這種地方。”
    原明達睜大眼睛，咽了一口唾沫，真像高輝說的那樣，劉婕的眼神確實挺讓人毛骨悚然的。
    “許是你看錯了，我從不去那種地方。那個，方梅的屍檢報告……”原明達摸了摸鼻子，趕緊轉移話題。
    “報告在局裏，我沒帶過來，方梅確實死於安眠藥中毒。”
    “能確定準確的死亡時間嗎？”
    “下午的六點左右。”
    趙小軍下午5點放學，6點到家，淩晨12點才去叫姚大軍的門，這麼長時間，趙小軍就沒發現他媽媽在臥室裏嗎？
    “原隊，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劉婕問道。
    “沒什麼，現場勘查得如何？”
    “王曉燕家是複式結構，上下兩層，樓上有兩間臥室，樓下是廚房和衛生間。”
    劉婕帶著原明達上了樓。
    “幸虧這樓梯有個轉角，做了緩衝，不然她兒子許諾要真是一頭栽下去，估計會傷得更重。”
    “現場沒有血跡？”
    “對，我去醫院見過許諾了，他身體上沒有發現開放性的傷口，在他的膝蓋、背部、手臂、大小腿特別是手掌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軟組織損傷，醫生給他拍了片，沒有傷及到骨頭，還做了腦部CT掃描，有輕微的腦震蕩，這也是許諾昏迷的原因。”
    “原隊，根據現場的指紋痕跡，我判斷許諾應該是從樓梯口滾下來的，頭部撞到了樓梯轉角處的牆上，順勢又滾到了樓梯的最下層。”劉婕說道。
    原明達像看房一樣，參觀了王曉燕的家，還順手拍了幾張照片。這家裏沒有一點成年男性生活的痕跡，王曉燕的衣櫃裏隻有女士衣包，而他兒子許諾的房間裏卻有兩張兒童床。
    “來案子了，來案子了……”熟悉的彩鈴再次響起。
    “喂，原隊，許諾醒了，但他精神好像出了點問題……”
    ……
    市中心醫院。
    “出去，出去，啊……”病房的騷亂聲攪得住院部整層的病人、護士和醫生都心神不安。
    許諾醒來後便在病房裏發瘋似的到處亂竄。
    王冰看到此景，對病房裏的蕭盈點了點頭，把趙小軍抱出了病房，關上病房門後，把他在門口放下。
    “小軍別怕，有叔叔在呢。”
    王冰蹲下身，溫柔地對趙小軍說道。
    “叔叔，許諾瘋了，那他說的話是不是就不可信啊？”趙小軍問道。
    王冰看著趙小軍，心裏咯噔了一下，這不像是一個孩子能問出的問題，難道許諾的事故跟趙小軍有關？
    “小軍，昨天晚上，你看到許諾是怎麼摔下樓梯的嗎？”
    王冰看著趙小軍，眼神肅穆。
    趙小軍摳著手指甲，默不作聲。
    王冰走進了病房，對蕭盈小聲交代道：“我先帶孩子去吃個早飯。”
    “別急著回來，看能不能套點話出來。”蕭盈小聲對王冰說道。
    王冰點了點頭，他們心照不宣地已經把趙小軍看作是許諾墜樓的元凶了。
    王冰走出病房，微笑著看向趙小軍，說道：“餓不餓？叔叔帶你吃點早飯吧。”
    “叔叔，你們是不是都不相信我？”
    王冰看著趙小軍，心裏滿是心疼，這個孩子不久前才失去父親，昨天又失去了母親，但是現在許諾墜樓，最大的凶手也是他。
    “小軍，叔叔是警察，最相信說真話的孩子，你能跟叔叔說許諾的事故是怎麼發生的嗎？”
    “叔叔，我說不是我，你會相信嗎？”
    “當然。”王冰趕緊衝趙小軍笑了笑。
    “騙人，你們大人，都是騙子。”
    趙小軍氣憤地繞開了王冰，向樓下跑去。
    “這孩子，是人精嗎？”王冰擦了擦汗，追了上去。
    ……
    “許諾、許諾，這裏是醫院，我是媽媽，咱別這樣，好不好……”王曉燕在後麵追著許諾，試圖將他攔住。
    許諾伸手一拽，故意將同病房病人懸掛的吊瓶打翻在地，又麻溜地一躥，躲到了病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