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章你是我腦中的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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婭妮莎看人向來很準。當兩歲的小符野第一次對顏料產生興趣,用兩隻小短手沾著顏料在一麵空牆上做了一副塗鴉以後,婭妮莎就一口咬定自己的兒子充滿了藝術天賦。
以梅列特莊園的財富以及人脈,再加上符野對色彩的興趣以及在藝術領域的天賦,梅列特莊園非常容易就擁有了一個少年藝術家。十三歲那年,符野就已經脫離了老師,擁有了自己的風格,得到了把作品掛在愛麗絲皇宮供人欣賞的資格。
婭妮莎很慶幸,兒子成為了一名藝術家,而不是一名銅臭味滿身的商人。她很清楚,自己任性地嫁給符舟已經讓“梅列特家族”在社交圈裏走下神壇了,好在,梅列特家裏又出了一個“貴族”,他將代替她成為櫥窗裏昂貴精致的娃娃,將梅列特家再送回金字塔的頂端。她知道自己有些自私,所以她隻是慶幸,當然,如果符野不願意成為“娃娃”,那麼,她也不介意梅列特家在神壇下邊多待會兒。
符野何嚐不知道母親的心思,但他樂意做這個娃娃,樂意在波濤暗湧的社交圈裏遊走,畢竟,他更討厭沾上金錢。
當初如果符舟沒有去世,符野大概會成為家族所希望的那樣,成為一個藝術品,不會在商場上攪動風雲,也不會去和鍾涯說“愛你”。可是,生活沒有如果,父母的離去,詹尼森的所作所為,還有繆斯灣眾人的冷漠讓這個娃娃覺醒了自己的意識,不惜用毀壞自己的方式和這個世界抗爭到底。
從十四歲開始,符野開始精心布局一切,用了整整十八年,雖然期間波折不斷,但還是把詹尼森送進了墳墓,把繆斯灣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親吻上了自己的愛人。值得一提的是,符野認為他這十八年裏下得最好的一粒棋子就是李遐,因為有李遐這把刀,所以在外人眼裏,他還是那個把FUE施舍給詹尼森的,高高在上的少爺。
符野的叛逆期很長很長,直到三十二歲的某一天,他決定用一場作品展為這段青春畫上句號。
符野的作品展定在了八月的最後一天,在京城新建的白銀館內。當然,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展覽。
白銀館是李遐斥巨資為去世的初戀建造的美術館。符野對那個女孩隻有當初在機場一個印象——一個渾身雪白的女孩,在李遐的講述中,女孩喜歡攝影,在短暫的二十五年人生中,拍下了五萬張照片,最後在摩爾曼斯克的海水裏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女孩留下的照片符野也一張張地看過,大多都像隨手一拍,五千張照片,隻有最後一張出現了人,那是拍攝者的半張臉,她的身後就是摩爾曼斯克的大海,剩下的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張全都是關全球各地的四時美景。
李遐收到女孩寄來的五萬張照片時哭得昏天黑地,不隻是因為女孩的死亡,還因為他在女孩的人生裏沒有留下一點痕跡。他在他們最後一次見麵時鼓起勇氣表了白,卻什麼都沒給女孩留下。
然而,即便如此,李遐還是決定在女孩的祖國為她建一座美術館,成列女孩生前的作品,讓更多的人知道女孩來過這個世界。
李遐想要借助符野的名氣為這位美術館打開名氣,要放別人提這種要求,符野會直接叫保鏢把人從大門丟出去,但提出這個要求的人是李遐,當被他當了刀子的人,所以他同意了。
白銀館前前後後建了四年半,今年年初才完工,耗費了李遐這些年賺的大部分錢。
有人問過李遐值不值,但一直沒有得到答案。
白銀館開館那天,世界各地的人聞訊而來,畢竟,太多的人想要看看曾經的天才現在是什麼模樣的。
在場的人中,最期待的開館的則是白銀館的主人李遐。
符野答應了把自己的作品放在白銀館,前提條件是裏邊所有作品的布置必須都由他親自操刀。李遐非常信任自己老板的藝術造詣,沒有猶豫就把照片全部交了出去。他每天都在思念著那些照片,煎熬了半年,今年他終於能重新見到它們,他不激動誰激動?
鍾涯那天也特地請了半天假,在白銀館外等著,等著看那幅《紳士》。
原定著九點鍾開館,好不容易等到八點四十八,鍾涯卻接到了院長的一個電話,說是院裏送來一個病人,因為身份特殊,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做手術,隻好把請假的他叫回來。
院長的語氣很嚴肅,鍾涯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對主刀醫生要求極其嚴格的“特殊病人”,想也沒想就拿了李遐兜裏的跑車鑰匙,又囑咐還沒反應過來的李遐說:“你跟你老板解釋一下,就說我回醫院做緊急手術。”
鍾涯邁著大步,急匆匆地穿過人群,符野推開門時,第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那個逆流而行的背影,那件漸變藍的夾克還是他今早幫他挑的。
符野站到了白銀館前,看見了李遐的口型——“醫院”。
其實,沒有李遐符野也知道,現在能讓鍾涯在這種場合這樣匆忙的,隻有醫院的緊急手術。鍾涯現在和都月明越來越像了,嘴上說著自己是冷血的無良醫生,卻從來放不下任何一個病人。
要說符野不失落那是假的,好在他今天戴了金屬眼鏡,而唯一能透過透明鏡片看透他的情緒的人已經開著張揚的銀色跑車離開了。他用預想中的語氣說完了即興的開館詞,在計劃中的時間把大門完全向來賓展開。
李遐走過符野身邊,抬手想拍拍老板的肩安慰一下他,不想老板率先將手放上了他的肩膀,說道:“一直走,在白銀館的盡頭,那裏有薑白留給你的禮物。”
聽見“禮物”兩個字時李遐的大腦“嗡”一下就空白了,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起初隻是疾行,而後就變成了狂奔,撞到了人也來不及說“抱歉”,他想著,要快,要快,他必須要在所有人之前看到那份禮物。
胸腔中的心髒越跳越快,終於,李遐把所有人甩到了身後,第一個踏進了白銀館中最大的展廳,見到了讓他永生難忘的景象。
五萬張照片全部被貼到到了雪白的牆壁上,照片被巧妙地排列著,一張張原本毫不相關的照片上的色彩光影被符野細心地組合,最終變成了他和薑白唯一的一張合照。
這張合照可真美啊,薑白穿著海洋組成的藍色婚紗,捧著世界上九十九處花海組成的捧花,嫁給了頭頂春天,身穿盛夏的他,而薑白唯一露了半張臉的照片,則剛好就在他的心口。
薑白說過,她要穿藍色的婚紗,就像天空一樣。
李遐抱著手臂哭得很傷心,就像是懷裏還抱著雲一樣的薑白。
符野姍姍來遲,攙起蹲在地上的李遐,說:“她的每一張照片都關於你們,李遐,你值得。”
李遐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此時抱著老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完了還問:“老板,你不會是特地拚了這個安慰我吧,她哪裏這麼厲害啊,怎麼拍五萬張照片剛好就能拚成一張啊。你直說吧,老板,別騙我了。薑白她就是不愛我。”
符野真的想錘死這個孔雀頭,但看在這人多,隻能一再勸自己冷靜,又解釋說:“薑白這輩子就拍了一張照片,就是她想象中的你們的婚照。我的愛人也不擅長藝術,但他是我一個人的卓別林。”
李遐哭得更大聲了,還蹭了符野整個外套都是鼻涕眼淚:“老板娘隻是對於你們那個魔鬼學校來說藝術很差勁啊!薑白是真的沒有拍照天賦啊,老板!”
“跟我沒關係,我隻是幫薑白把它們拚在了一起!”符野真的覺得無語了,有一瞬間他甚至在思考薑白如果在天有靈會不會覺得白瞎了膠卷。
在符野一再保證自己沒有特意拚照片來忽悠人以後,李遐終於放開了他,擦了擦滿臉的淚說:“老板,你知道嗎,小白有色弱。我不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勁才拍到了這些照片,我,沒有有意地懷疑你們。”
李遐冷靜下來了,眼淚卻仍從紅通通的眼眶了往外溢,符野脫掉了麵目全非的外套,丟進了垃圾桶,又招呼薇薇安去幫他到最近的商場買件差不多的。
藝術館的閉館時間是下午五點,符野沒有去招呼任何一位客人,他站在白銀館的三樓陽台上,眺望著車來車往的馬路,渴望著鍾涯的到來。
終於,在館內的最後一個客人離開後,一輛公交車停在了白銀館前,鍾涯急匆匆地從車上跳下來,還轉頭朝開車的司機說了點什麼。
司機應該也是那天的司機吧?符野想。
他撥通了鍾涯的電話,他親眼看見鍾涯接電話時手忙腳亂的動作,也親耳聽見了鍾涯氣喘籲籲的聲音。
“我,我來了。”
“嗯,我在看著你,現在,聽我的指使,紳士,我來指引你,找到我留給你的禮物。”
符野緩緩地走下樓,聽著鍾涯的喘息聲,用溫柔的聲音指引著他穿過一個個展廳。為了這個展覽,符野花費了上百個日夜,自然記得白銀館的每一條路。在精心的設計下,他們最終同時站在了同一扇門前。
這扇門是今天白銀館唯一沒有打開的門。
“打開它,紳士。”符野說。
看著閃著藍光的指紋鎖,鍾涯不可思議地將食指放上了感應器,然而,門沒有打開,他試完了十指,仍舊打不開。身後傳來了符野清風一樣的笑聲,而後符野握住他的手腕,指引他抓住自己的手腕,將戴著戒指的無名指放上了感應處。
鎖開了。
“全句是,握住我的手,打開它。”
大門自動打開,紅色的簾子也自動退到兩邊。在開滿紅色天竺葵的展廳裏,是鍾涯的油畫畫像,是在繆斯灣的晨光下,在陽台的小桌上酣睡的鍾涯。是符野躲在玫瑰花後用手機偷窺的鍾涯。
畫像的一角,沒有符野習慣性的署名“MA”,而是“MONAMOUR”。
我的愛人。
符野說:“我本來,要在今天,要向是全世界介紹我的愛人。”
鍾涯卻霸道地吻上了符野的唇,符野在呆愣了一秒鍾後也溫柔地將愛人擁進懷裏,貪婪地享受著這個情到深處的吻。
“Monamour。”鍾涯輕輕地將氣吹進符野的耳中:“你也是我腦海中的,揮之不去。我會銘記你,直到進入墳墓,我的愛人。銘記你,也將是我唯一的墓誌銘。”